第392章
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,眼前却不断地模糊起来。<br/> 耳边的悲鸣太吵了……<br/> 她伸手捂住了耳朵。<br/> 可悲鸣声更大了,强大的威压逼迫着她不得不抬起头来。<br/> 巨大的海水浪涛冲散了人群,无数的野兽从海水中跳出啃食着他们。她忘了捂住耳朵,那双红色眸子不敢眨——<br/> 这并非她在的那个城。<br/> 她所看到的,是比妖魔屠城还要恐怖的终焉。<br/> 风吹来的都是腥味,眼泪从她眼中流下。<br/> 战栗从肩膀蔓延到心头,最后是因此而感到的疼痛。似乎有什么失去了,有什么被迫离开她,更有什么她再也记不起来的——<br/> ……<br/> 虽然强行支撑着,但她还是一头倒在了血泊之中。<br/> 昏迷的时候,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。<br/> 梦里有一棵树。<br/> 她朝它走去,却怎么也走不到它身边。<br/> 只要能碰到那棵树,所有的事情,她就都知道了。<br/> 不知为何的,她这样想着。<br/> 发了疯一样地向前走。<br/> 一定有什么在等着她。<br/> 她非去不可,她也一定要到达。<br/> 这场梦,漫长到她醒来也没能到达树的身旁,倒是一睁眼就看到了正在吃肉干的伊吹。<br/> “伊……伊吹?”<br/> “哦哦哦!你这个女人醒了啊,还以为你要死了呢。”伊吹趴在她身边上吃着肉干,一副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,口水流在了地上。<br/> 她伸手将伊吹的肉干拿走:“你从我这里拿肉干还真是不客气。”<br/> “喂!这可是须佐之男给我的肉干!你这里早就没有肉干了!”<br/> “我这里可是存了两个月的肉干——难道我睡了两个月吗?”<br/> 也只有在面对伊吹这只镇墓兽的时候,她才会稍微露出一点本该有的性格。<br/> “哼……如果不是你,我早就跟着须佐之男去沧海之原了。”伊吹气鼓鼓地说,一边用爪子探着她手上的肉干,“睡了两个月,哼,也只有我们来看你。那条蛇都没来看过你。”<br/> “总是抢走镇墓兽的东西,就不怕他反咬一口吗?”一个身影从屋外走进来,声音确实耳熟,但语气……<br/> 她有些吃惊,但掩饰得非常好:“您在的话,它也不敢嚣张。”<br/> 她还是将肉干还给了镇墓兽。<br/> “因为我会帮忙?所以你没有顾虑……你也真是……”<br/> 那样的语气,似乎是非常无奈,却带有了之前从不拥有的温柔。<br/> 她看向了须佐之男:“您……没事就好。”<br/> 须佐之男已经不是那个少年神明了。这些年长得飞快的他,她常常需要抬头和他说话。可此时,他却拉了椅子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。<br/> ——<br/> 在这之前,他可是非常嫌弃她的神殿。<br/> 第149章 人偶(上)<br/> 须佐之男变了。<br/> 她想。<br/> 倒不是认清了人性与人世,而是,他变得比以前更有耐心,更像是从前的自己了。<br/> 这样温和的须佐之男,还是之前她认识的那个吗?<br/> ……经历了妖魔屠城一事,恐怕很多东西,她也一起改变了,只不过当时没察觉到。<br/> 那天醒过来之后,须佐之男便说了想要带着她一同前往沧海之原的事。<br/> “沧海……之原?”<br/> “是父亲住的地方。”他耐心地解释,“在那里就不会有什么拘束了,你也不用担心会为天照带去什么麻烦。”<br/> 古神伊邪纳岐吗……<br/> 说起须佐之男为什么会称其为父亲,也是因为是伊邪那岐有力量压制须佐之男引发的雷暴——<br/> 这种矛盾,终于还是在她一天天的担心下,完全暴露出来了。<br/> 她知道,如果自己答应了,跟着他一同去沧海之原,当初留在高天原要寻找的「真相」,也一定会出现。<br/> 可是,她现在却觉得这个「真相」不存在该多好。<br/> ……若是没有和须佐之男经历那些,她对古神伊邪那岐本能的恐惧和憎恨会更心安理得——<br/> 她原本接近须佐之男,没有完全拒他于门外的意图就不单纯。<br/> 那些开心的时光就和梦一样虚幻。<br/> “您能……”她开口,太阳的余晖落在她的周身,“给我些时间,让我想一想吗?”<br/> 金发神明只是被她的迟疑而惊讶,却并未拒绝,随后便离开了。<br/> “这有什么想的?”跟在他身后的镇墓兽回头看她,“他其实一直希望你能把面具摘下来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哼……这高天原的神明都戴着面具,你也不例外。须佐之男那小子……算了,我走了。”<br/> 镇墓兽头也不回地走了。<br/> 这么多年的时光过去,她从少女长成,褪去稚气,从鲜寡变得温柔多变。<br/> 毕竟,那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天照了,天照也再没有唤她前去说话了。每年丰收时,须佐之男还是要出席,但她没有资格。<br/> 那个时候,「孤独」便会再次攀爬上她的全身,最后紧裹住她的心,挟迫得她难以呼吸。<br/> 在窒息和被嘲笑之中,她最终还是来到了那条蛇的身边。<br/> 就像现在一样。<br/> 大蛇在闭眼休息,没有理会她,她也没有叫醒他。<br/> -<br/> “我已经知道所有了。”八俣远说,语气中还带有些许疲倦。<br/> 我这才看向他。黯淡的月色下,只有八俣远的白发微亮。那双紫色眸子,在烛光的阴影下令我不安。于是,我移开了目光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