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邱一燃很不擅长地用刀叉分割自己餐盘中的牛排。<br />\n吃了几口后，黎无回突然说，“明天再去离婚吧。”<br />\n邱一燃一下子没拿稳餐刀，掉了下来，发出碰撞的声响。<br />\n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来。<br />\n然后听见黎无回语气很正常地说，“我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。”<br />\n邱一燃有些失神地抬起眼——<br />\n黎无回还是穿早上的白衬衫，整个人看起来很清透，但大概是吹久了风。<br />\n所以自来卷的弧度稍微有些恢复了，垂落在肩头显得有些厚，像海藻那般地淌在空气中。<br />\n但依旧金光熠熠，很美丽。<br />\n或许是因为午后阳光有些热烈，所以吃饭的时候，黎无回也没有将墨镜摘下来。<br />\n风徐徐地刮过来，黎无回很随意地撩开被吹乱的卷发。<br />\n停了一会。<br />\n她隔着很能修饰自己脸型的墨镜看邱一燃，嘴角弧度很合适，<br />\n“只是今天时间已经不够了，而且我还要去一个地方，很要紧。”<br />\n邱一燃拿着手中的刀叉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，张了张唇，“那我……”<br />\n话没说完，黎无回又很利落地打断了她，“不过你应该不会想和我一起去，因为会见到你不太想见的人。”<br />\n邱一燃沉默下来。<br />\n“所以等下你直接去酒店等我吧。”黎无回很体贴地给她安排好下午的一切，“我回来之后，再带你出来逛一逛。”<br />\n也没有一丝犹疑，“然后明天我们就去离婚。”<br />\n黎无回的态度干净利落。她从来说一不二，不会轻易食言。<br />\n邱一燃对此也没有任何怀疑。<br />\n在这之后。<br />\n她稍微静了好一会，放下手中刀叉，才轻轻地说，<br />\n“我想去看一看olivia，可以吗？”<br />\n“你想去看olivia？”黎无回偏了偏视线，看了她一眼，顿了片刻，说，<br />\n“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。”<br />\n“其他人是不太想。”邱一燃解释，“但是olivia的话，既然都来了，还是应该告知她一声。”<br />\n“可以。”黎无回点头，对她的说法表示赞同。<br />\n过后又突然笑了，<br />\n“不过去哪里，去看谁，本来就是你的自由，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邱一燃不说话。<br />\n黎无回喝了口水，又很平静地问，“那你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？”<br />\n“不用。”邱一燃摇头，<br />\n“你不是有你的事情要忙吗？我下午自己联系她，如果能联系上的话，就直接去找她了。”<br />\n她这么说。<br />\n好像这里不是巴黎，不是她一直恐惧着不敢来到的地方。<br />\n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她攥紧自己手中的玻璃杯，很努力让自己表现正常。<br />\n午后日光变得越发浓烈，晒得人发沉。<br />\n黎无回在太阳下盯了她一会，就算是隔着墨镜，目光似乎也能灼得她眼睛发疼。<br />\n很久，她才对她说，<br />\n“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？”<br />\n“我想试一试。”<br />\n邱一燃握紧水杯，语速很慢地说，“毕竟都已经过来了，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还依赖你。”<br />\n这的确是黎无回当初用尽各种手段，强迫邱一燃跟她来到巴黎的目的。<br />\n她曾经以为改变会比她想象中更困难，所以习惯为此做好准备。<br />\n却也没有想到，等到了巴黎，会是邱一燃主动说要试着独自面对巴黎。<br />\n寄居蟹邱一燃鼓起勇气试着去面对过往，却不再需要坏蛋黎无回的陪伴。<br />\n很合理的结局。<br />\n基于这一方面——黎无回毫无保留地为邱一燃感到高兴。<br />\n而从另一方面来看。<br />\n黎无回已经习惯在后面推着邱一燃走。现在邱一燃回头告知她能自己走，黎无回自己却并不怎么好受。<br />\n于是她选择躲开邱一燃，<br />\n“那我们明天直接在市政厅见吧。”<br />\n果然——<br />\n邱一燃因为她的话而讶然，露出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，像是不知道怎么接。<br />\n“对不起。”<br />\n黎无回很冷静地说出实话，“因为我今天晚上不想再见到你了。”<br />\n时至今日，将这句话真真正正地还给邱一燃，黎无回并没有觉得多痛快。<br />\n她只是很庆幸自己戴着墨镜。<br />\n所以无法看清邱一燃眼中一闪而过的，究竟是痛楚，还是解脱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她只是隔着发暗的镜片——看到灰暗的邱一燃手足无措，看到邱一燃没有任何意义地把两只手上拿着的刀叉交换一遍，像是找点事情做才不会觉得难堪。<br />\n黎无回因此而变得于心不忍，也暗自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心软。<br />\n但她仍然开了口，<br />\n“不是你的问题，也不是因为你有哪里做得不对。今天晚上本来也不需要见面。”<br />\n“毕竟都要离婚了。”<br />\n黎无回轻轻笑了一下，“到了这里，我们也都知道，该说的，在路上都已经说过了，该做的，也都做过了，再见面也没有什么意义。还不如从今天晚上起就整理干净一些，到明天彻底结束。”<br />\n她的说明已经足够清楚。<br />\n邱一燃很感谢黎无回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她，也很感谢直到这段旅途真的走到终点，黎无回连一次怨和恨都没有在她身上发泄过。<br />\n不管黎无回要她最后付出什么，她都会全盘接收。<br />\n而且黎无回这个要求，也真的很合理。<br />\n“我知道了。”邱一燃尽量吐字清晰地说。<br />\n黎无回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有再看她，“如果不想麻烦的话，你今天可以直接住在olivia那里，也可以在结束之后回到我为你订好的酒店，地址和房号我都会发给你的。”<br />\n“但总之不管你怎么做，都不需要再跟我说明。”<br />\n说到这里，她停了片刻，又说，“当然，如果你害怕，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的话，可以随时联系我。”<br />\n怕邱一燃因为各种原因多想，黎无回又强调，“邱一燃，这种时候没关系的。”<br />\n“既然是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把你带到巴黎来，我会对此全权负责。”<br />\n事实上，黎无回为邱一燃提供的帮助已经足够全面。哪怕是嘴上说不想和她再见面，也会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。<br />\n但邱一燃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，而对黎无回有任何多余的麻烦。<br />\n所以她选择听从黎无回的安排，并且木讷地给出自己所能给出的所有回应，<br />\n“我知道了。”<br />\n-<br />\n将这一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，黎无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。<br />\n不过饭也没有再吃下去的必要。<br />\n一是因为邱一燃已经吃不下去。二是因为，考虑到黎无回下午还有事情要去忙，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再耽误时间。<br />\n饭后，她们再次启程，将油量所剩无几的车开往巴黎的主城区。<br />\n是在某一个街区。<br />\n司机黎无回突然把车停了下来，然后想起一件事，“那车呢？你要开走吗？”<br />\n“你需要用吗？”邱一燃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糊涂了。<br />\n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——<br />\n黎无回，名模黎无回，在巴黎怎么会需要用到她的出租车？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等下会有人来接我。”黎无回说。<br />\n邱一燃没有任何意外地点了点头，考虑了一会，“那我就把车开去，先保养一下好了。”<br />\n“你难道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开回去？”黎无回不能理解。<br />\n邱一燃愣住。<br />\n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<br />\n“算了。”在她没有开口之际，黎无回又自顾自地开了口，像是根本不想知道她的答案，也不想得知她以后的事情，“这件事明天再说吧。”<br />\n“好。”邱一燃顺从地答应下来。<br />\n黎无回没有再说话，却也没有重新再发动车。而是静静地在驾驶座上坐了一段时间，然后突然轻轻笑了一声，<br />\n“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再开车，还是从俄罗斯开到巴黎来。”<br />\n邱一燃抿唇，手心发汗，不自觉地搓了搓左腿膝盖——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。<br />\n如果一定要她对此作出评价，恐怕她又只会重复那句——黎无回是比邱一燃了不起一万倍的人。<br />\n“看来我真的挺了不起的。”结果黎无回自己这么说了。<br />\n于是邱一燃愣了半拍，也笑了，“我早就说过。”<br />\n很真心实意的笑。<br />\n黎无回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傻——她不讲道理把她带到巴黎来，到了之后却又让她一个人去面对，说些自己不想再见到她之类的狠话……<br />\n可她还是为黎无回感到高兴，并且从来都毫无保留。<br />\n“对不起。”良久，黎无回出了声。<br />\n“对不起什么？”邱一燃笨拙地歪了歪头，不太明白黎无回为什么要说这种话。<br />\n“很多事情都挺对不起你的。”黎无回轻轻地说，“不管是从前，还是现在，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我在一意孤行，但你还是愿意让着我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