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就像她那么没有考虑地提出，要从茫市开车来巴黎，邱一燃刚开始拒绝，后来却又会查好所有资料做好路线和攻略安排。<br />\n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，只会觉得她疯了，觉得她不可理喻。<br />\n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任性。不过也许正因为这个人是邱一燃，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提出来。因为她知道，邱一燃一定会接受她。<br />\n所以黎无回才会变得如此古怪，矛盾，不讲道理。<br />\n“邱一燃，你是个很好的家长。”<br />\n于是到头来，除了这句反反复复说过很多次的话，黎无回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，来表达她对这段关系真真正正的感受。<br />\n她是个怪到连自己都无法了解，也无法把握的人。<br />\n但邱一燃从一开始就接受她。<br />\n这完全值得感谢。<br />\n可黎无回不擅长感谢，她擅长给刀子，也给邱一燃带来很多伤害，而现在悔改之后，最大限度下的表达，也只能是这些。<br />\n也就是在这一刻，她才突然发觉，自己原本那么不喜欢鲁韵。<br />\n结果到头来，才发现自己对外表现，也都和自己曾经为之痛苦的人很像。<br />\n而现在遵守诺言，放邱一燃离开，是黎无回在理性控制下所能给出的最好结果。<br />\n对于黎无回这句真心实意的夸奖，邱一燃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。<br />\n但她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唇，却没能发出声音来。<br />\n她不知道该否认还是该接受。<br />\n如果她真的是个好的家长，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结果。<br />\n而黎无回也没有再说话，她很安静地用掌心绕过方向盘，一周，两周……<br />\n第三周的时候。<br />\n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，没有什么情绪地说，“我要走了。”<br />\n邱一燃这才猛然抬起头来。<br />\n午后的日光很亮，于是视野间的一切都很模糊。<br />\n她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，有些慌张地缩了缩手指，<br />\n黎无回就已经“嘭”地一声，打开车门——<br />\n司机下了车。<br />\n乘客还留在原地。<br />\n邱一燃不知所措。<br />\n目睹着黎无回从车上绕到车下，然后走到她这边，再次“嘭”地一下，打开车门——<br />\n风不讲道理地刮进来。<br />\n黎无回在她面前站定，看她许久，很没有留恋地对她说，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其他东西我都不要了，你帮我扔了吧。”<br />\n“那么多，”邱一燃下意识问，“你都不要了吗？”<br />\n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——<br />\n她不应该这么问，毕竟这些对黎无回来说都不太重要，是随时可以买到的。<br />\n况且黎无回出发的时候就没有什么随身物品，大多数行李都是考虑到邱一燃的身体，才会带上的。<br />\n而对黎无回本身而言，这段旅途中间，也根本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东西。<br />\n想到这里，邱一燃扶着自己的左膝盖，吐出一口气，很轻很轻地发出了一个字，“好。”<br />\n黎无回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却没有马上离开，而是在车边注视着什么。<br />\n邱一燃低着眼。<br />\n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。<br />\n或许她最后能做的一件事，就是还可以下车送一送黎无回？<br />\n这么想着，她动了动自己已经变得僵木的腿，刚想下车之际——<br />\n站在车门边的黎无回，却又突然往她这边弯下了腰。<br />\n邱一燃完全没反应过来黎无回的动作。<br />\n于是整个过程便都愣怔着——<br />\n看见黎无回从车外直接探进来，长发很蓬软地滑过她的鼻尖。<br />\n像一阵春风，转瞬即逝。<br />\n黎无回绕过邱一燃。<br />\n伸手捏紧那两只亲吻鱼风铃，很用力地从车上扯了下来。<br />\n然后没有什么停顿地，重新与车里的邱一燃擦肩而过。<br />\n“不过这个——”<br />\n她在日光下站直，将那两条永远不会死去的鱼牢牢拿在手中，在离开之前向她示意，<br />\n“我拿走了。”<br />\n第59章<br />\n黎无回上了一辆白色的商务车, 这辆车干净，大气，看起来安全系数很高, 想必座椅柔软，还配备技术高超的专属司机，不需要腰椎被钉上三颗钉的黎无回来忍痛亲自开车。<br />\n车牌尾号7516的出租车留在原地，它从那么远的地方开过来, 被风吹过, 被雨淋过, 也融过许多雪, 明黄色漆面脏兮兮的, 装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, 变得很笨重，仿佛苟延残喘，被轻轻一撞，就会变成四分五裂的尸体。<br />\n白色商务车没有任何停顿, 很快在热得人眼皮发烫的阳光下拐进一条狭窄的街，彻底消失在邱一燃的视野中。<br />\n明黄色出租车在原地停了很久。<br />\n邱一燃最开始坐在副驾驶，盯着因为亲吻鱼风铃被扯走而变得很空的车顶发呆。<br />\n过了一会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她将之前的圣诞老人车挂找出来, 本来想挂上去, 可拿在手里，紧紧攥着，觉得手指发麻，又迟迟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。<br />\n然后她放了回去。<br />\n然后的然后, 她尝试打开车门, 至少去呼吸新鲜空气。<br />\n结果“嘭”地一声——<br />\n副驾驶的车门再次被从车外关上。<br />\n邱一燃愣住。<br />\n抬头，看见一个黑发的法国女孩站在车边, 对方先是在车窗面前对她笑了笑，然后很自来熟地用法语问她——是不是来自中国的邱女士。<br />\n邱一燃迟钝点头，调用自己已经不太熟悉的法语体系，说是。<br />\n法国女孩松了口气，“终于找到了。”<br />\n然后又在副驾驶探头对她说，<br />\n“我们酒店有提供接送行李的服务，邱女士你现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，需要我帮忙来开车吗？”<br />\n邱一燃沉默。<br />\n她盯着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法国女孩，很久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，然后笑了笑，<br />\n“谢谢，你能帮我开车回你们酒店吗？”<br />\n法国女孩很干脆地同意她的请求，像是早就做好准备，很自来熟地上了车，系了安全带，给她亮了驾照，跟她介绍自己叫lea。<br />\n前往lea所在酒店的路上，邱一燃始终很安静，基本没怎么说话。<br />\nlea以为她不太擅长法文，中途还很热情地用英文询问她——<br />\n是否需要一日向导服务。<br />\n并且非常不经意地向她表明——如果她需要的话，她今天恰好有时间，可以陪伴她去巴黎的任何地方，就算是非景点也可以。<br />\n邱一燃回过神来，看了lea一眼，仍旧维持缄默。<br />\n于是lea很好心地跟她强调，“不用担心，我是免费的。”<br />\n邱一燃觉得这个借口真的很拙劣。不过她又感到高兴，因为如今的黎无回真的一呼百应，拥有了从前一直想要的一切，在巴黎打一个电话就有很多人可以帮忙。<br />\n邱一燃默然地看向窗外，很久以后，才笑了一下，说，<br />\n“谢谢你。”<br />\n但最后，邱一燃还是拒绝了lea非常想要为她提供的、免费的一日向导服务。<br />\n黎无回为她订的酒店尤其高级，不仅为她提供如此贴心的接送服务，甚至到了酒店之后，还有很多个穿着制服忙来忙去的人，很好心地帮助邱一燃将所有行李从那辆脏兮兮的车上卸下，甚至替她送到房间。<br />\n房间很大。<br />\n是很高级很闪闪发亮的套房，其中布置很多昂贵又有生活气息的家具，灯光大气温暖，打开窗帘可以晒到金光闪闪的太阳。<br />\n像艺术品。<br />\n而不高级、也不闪闪发亮的邱一燃，独自待在里面，像鱼的影子被藏进茂密树林，无所适从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她已经一个人生活很久，也绝对没有黎无回所以为的那么脆弱，不需要这么大的生存面积。<br />\n当这么大的空间全都归她一个人独享，她反而不知道该待在哪一个地方。<br />\n于是她没有进入任何一个舒适优渥的空间，只是很局促地靠窗坐着，木然看着从车上卸下来那堆格格不入的物品，躲在洗到褪色的厚重外套里面，抱着膝盖晒了一会太阳。<br />\n但她并不因此感觉到难堪。<br />\n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——黎无回曾经度过很多穷困的时日，深知窘迫的环境会给人带来多大痛苦。<br />\n如今，黎无回也只是想给她很多好的东西，哪怕现在结果并不美满，也并不妨碍，在最后时刻她仍然对邱一燃维持友好态度<br />\n邱一燃坐了一会，尝试拨通olivia的电话。<br />\n-<br />\n白色商务车几乎绕过整个巴黎，然后停在城区不起眼的角落，黎无回下了车，抬头发现今天的太阳真的很亮，晒得人都快要融掉了一样。<br />\n或许她已经被融掉了一半，才会丧失部分感官。<br />\n原来春天也并没有让人很好受。<br />\n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体系里，它不过是用来融雪的。<br />\n黎无回低着头，没有再去看太阳，抱着自己像是快要被融掉的双臂，到达约定地点，进入诊疗室，对她的医生gabrielle说，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