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/无情眼 第134节
('打开药瓶的塞子，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扑鼻而来，让人心安。<br />\n芊芊撕下一条干净的衣角，在上面轻轻倒上一些药酒，而后握住了他的手开始包扎。<br />\n他的手指微微一动，似乎在睡梦中感到了疼痛，芊芊立刻停下动作，屏住呼吸。<br />\n直到他的手指再次放松，她才继续进行包扎。<br />\n用布条仔细缠绕着他的手腕，尽量让每一圈都紧贴伤口，但又不至于太紧，以免影响血液的流通。<br />\n芊芊动作很慢，却很是熟练，熟练得自己也有些惊讶，像是此前做过许多次相同的事。<br />\n没有多想，将布条打了个结。<br />\n触目惊心的红色被干净的白色取代。<br />\n包扎完毕，芊芊托着那只修长的手，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成果。<br />\n虽然缠着白色布条，一眼看去显眼得不得了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，但至少他的伤势不会再恶化下去。<br />\n就在她心中的愧疚感略轻，放下男人的手腕的一瞬间，那只手突然抬起来，把她的手指给攥住了。<br />\n攥得很紧，指骨都因为用力而泛白。<br />\n芊芊愣了一下，抬起头，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眼睛。<br />\n他醒了。<br />\n浓长的羽睫不自知地轻颤，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初醒的水光，如同浸了两轮溶溶的冷月，眼神清冷，但更多的是一种深邃和专注。<br />\n他没有立刻开口，只是静静地盯着她，仿佛要把面前的这个人深深地镌刻在记忆之中。<br />\n她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，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，像是在胸口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。张了张嘴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发现自己一时语塞，只能回望着他。<br />\n谢不归看着她，嘴角忽然微微上扬，露出一个淡若霜雪的笑。<br />\n似那窗台上的雪霰，一吹就消散了。<br />\n男人薄唇开合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，清冷微哑，带着一丝痛苦和自嘲：<br />\n“看来……我真的疯了。”<br />\n无可救药到了这种地步。<br />\n竟然幻想出她死而复生，活生生地坐了起来，还给自己包扎伤口。<br />\n举手投足都是对他温柔关心的样子。根本就不像她。<br />\n第64章 064<br />\n064<br />\n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。<br />\n芊芊坐在原地, 心中千回百转。脑海中，一连数道念头闪过——<br />\n躺下去继续扮演尸体？不不不，那样太牵强了。虽然能暂时避免解释, 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。<br />\n开诚布公地坦白一切？可, 万一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办？皇帝在她手上出了事，背后的那些人更有理由攻讦南照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逃跑？趁他还没反应过来, 立刻离开这里，带着朝贡队伍溜之大吉？<br />\n几乎是一瞬间，她便做出了决定——转身就往棺材外爬。<br />\n“等等。”他突然叫住了她。<br />\n芊芊此刻已经站在了棺材外面, 闻言脚步一顿，心中一紧。<br />\n谢不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，被烛火拉长的阴影笼罩着她。他脸色苍白, 呼吸急促, 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。<br />\n“做梦也好……幻觉也罢……”他低声说,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。<br />\n芊芊心中一动, 莫非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？<br />\n谢不归心跳如雷, 呼吸急促, 脸上冒汗。他不敢眨眼, 生怕一眨眼，她就会像他在仙游观梦到的那样，如烟雾一般消散。<br />\n“你是来索命的吧？”<br />\n他轻声问, 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。<br />\n芊芊闻言, 心中一阵震动。冤魂讨债，厉鬼索命，这个理由似乎比先皇后死而复生更有说服力。<br />\n“想不到皇帝可以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, 连理由都替我想好了。”<br />\n她心中暗叹，既荒唐又心酸。<br />\n在她恍神的片刻, 谢不归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。<br />\n“对不起，我……我会去死的。”他一边道歉，一边解下了自己的衣带。<br />\n谢不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将衣带绕过芊芊的手腕，又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，然后轻轻系住。<br />\n他的动作快得根本不像一个受伤的人。<br />\n“对不起，我暂时不想跟你分开。”他再一次道歉，声音很低，带着一丝恳求。<br />\n芊芊感受到手腕上的束缚，低头一看，他居然把她绑在了他刚被包扎好的手腕上！她甚至连挣扎的幅度都不敢太大，生怕弄裂他的伤口，让他再度流血不止。<br />\n一想到他的伤势，她便迟疑地停止了所有动作。<br />\n谢不归满足地勾了勾嘴角，又缓缓地垂下眼睫。<br />\n她不反抗。<br />\n果然是幻觉。<br />\n须臾，他又微微一笑，指骨摸索着上去，撑开她的手掌，将她纤细的手指与自己的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。<br />\n十指相扣，生死相随。<br />\n芊芊每一根手指的指缝都被他毫无缝隙地紧贴，细细的骨头被他包裹在掌心。<br />\n方才她本就在风口站了好一会儿，手上被吹得冰凉，没有活人的温度。而他截然相反，掌心宽大，一片燥热。<br />\n被他的热度紧紧缠裹着，她偏了偏脸，身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。<br />\n谢不归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耳垂和侧脸，明知是饮鸩止渴，却疯了般地贪恋这神赐般的相处时光。<br />\n“你想要我的命是吗？”他轻声问，声音中带着一丝引诱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我会给你的……”他继续说着，语气没有丝毫的恐惧，反而温和到了柔情似水的地步，“等等我好吗？”<br />\n芊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。<br />\n她既不是厉鬼，也不是诈尸的先皇后，只能装作听不见、看不见，扮演无知无觉的傀儡一具。<br />\n她乖乖地被他牵着。<br />\n这么乖。<br />\n好想亲她。<br />\n谢不归生生地忍住了。<br />\n他想起那年他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，抱着她的身体，亲了亲她的手指，却导致一整条胳膊在他眼前活生生脱落下来的事……<br />\n后来他一个人坐在棺材旁边缝了好久，中间一度崩溃，才终于把她的胳膊重新跟身体拼接好，恢复完整的样子……他真的不敢乱来了。<br />\n“你要跟我走吗？”他轻声问，语气期待。<br />\n芊芊这才看向他的眼睛。眼睫倏地一颤，飞快地移开了视线，似乎在消化他问的那个问题，半晌，迟疑地，点了点头。<br />\n她不太敢跟他说话，怕被他识出破绽。<br />\n谢不归轻轻吸了一口气。她果然不爱他，连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。<br />\n苦笑，想不到就连他自己的幻觉都不愿意骗骗他。<br />\n谢不归牵着她走出了含章殿。<br />\n期间，他还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盏孔明灯，灯身上绘着精致的花纹，未被点燃的灯芯微微摇曳。<br />\n一路走来，寂静得有些诡异。<br />\n连一个宫人的影子都没看见。芊芊心头一惊。难道淮南王已经行动了？<br />\n不对啊。为何连一点声音都没有？兵器相接声、火把燃烧声……统统都没有。<br />\n仿佛整座邺城，都成了一座死城。<br />\n谢不归牵着芊芊的手，缓步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径。月光如水，洒在宫墙内的花树上，映出一片朦胧的光影。<br />\n到达一片空地上，谢不归微微一笑，停下脚步，将孔明灯放在地上。<br />\n他拿出火折子，轻轻一吹，火光跳跃，照亮了两人的脸庞。<br />\n芊芊微微低头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心中百感交集。<br />\n她的手腕上，还系着那条他亲手绑上的那根衣带，这样鲜红如血的色泽，仿佛月老的姻缘红线，将他们紧紧相连。<br />\n“还记得那一次，宫中放的孔明灯吗？”<br />\n他轻声问。<br />\n话音刚落，画面却已在她眼前浮现，仿佛镌刻在记忆深处。明灯千盏，星子点点。<br />\n心头随即涌上酸楚、愤懑、哀伤的情绪，却不知为何。<br />\n仿佛很久以前，她曾孤独地守望在黑暗之中，坐看煜煜明亮，灯火如织，布满天际，却知道这其中没有一盏灯是属于她的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可她并不知道。<br />\n其实这些灯他早就为她放过一次。<br />\n那年百日宴上，她独行离去，他捏着酒杯捏得指节泛白，无声望着她的背影，看着她渐渐隐匿进那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。<br />\n她很怕黑，他知道。<br />\n于是，他不动声色地下了一道旨，称是为民祈福，邀宴上诸人，共放明灯千盏。<br />\n他支开太皇太后的人，于其中一盏孔明灯上，一笔一划地写下。<br />\n“如花似叶，岁岁年年，共占春风”<br />\n——芊芊吾妻，愿我与你的情谊似这海棠花叶，年年岁岁共春风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