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/无情眼 第119节
('他嗓音干净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：“我们小时候玩过这个游戏的，不要害怕，芊芊，大块头会接住你的。”<br />\n这一圈城楼哪怕是最低凹处，都有足足十丈之高，若是身体没有任何的缓冲，就此落下，必死无疑。<br />\n芊芊看着兄君，少年戴着面具，露出干净的下颌，他说这话时红唇微翘，带着一抹憨态可掬的笑意，极为冷静、游刃有余，不多时，他们已经站到了那有南照士兵接应的城墙边上，巫羡云先站上去，朝她递出手。<br />\n“来。”<br />\n多像当初继任仪式，少年半跪在地，握住她递出的手，为她戴上莲花尾戒。<br />\n芊芊伸出手，缓缓地与他两手交握，忽然看着他道：“你根本没打算往下跳，是不是。”<br />\n巫羡云一怔。<br />\n“大块头是我养大的，它每一声叫声，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。”她轻轻地说，“它受了很重的伤，就快死了，是不是。”<br />\n巫羡云浑身血液骤然凝固。<br />\n耳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，思绪似乎回到了几天前，那个满是混乱和血味的雪夜，是，不可否认，大魏皇帝确是军事上的奇才，他算无遗策，派人截杀了他和南照援军，饶是他和大块头全力一战，最终率领残部杀出重围，大块头也因为救他，受了极重的伤，命在旦夕。<br />\n此刻的每一声，都是那声声催促的哀鸣。<br />\n以它如今的能力……只能救下一人。<br />\n而他，原是来替她死的。<br />\n早在那一年他为她卜卦，就已明白，今生他是为她而来，也将为她而死。<br />\n“你要……活下去啊。”<br />\n巫羡云轻松一笑，他眸如蓝海，很温柔很温柔地说，“王女，那年拒绝你，不告而别，回时故人将殁，而我无能为力，此事已成毕生遗憾。这一次，本君只要你活着。”<br />\n一命换一命。<br />\n远处的士兵们已经挥着刀，冲了过来，转瞬即至。<br />\n巫羡云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，他一把握紧芊芊的细腕，把她拉往身前，就要换她去走那唯一的一条生路。<br />\n哪知芊芊反手一推——<br />\n巫羡云知道，男女力量悬殊，她根本不可能推动身怀武艺的自己。<br />\n然而，他整个身子却不可控地往后仰去。<br />\n巫羡云瞳孔骤然紧缩，大脑里一片空白。<br />\n很快他知道了原因——他的手臂上，不知何时趴了一只鹅卵石大小的蜘蛛。是绒球！<br />\n绒球收到主人的命令，咬了他一口，让他身中毒素，浑身僵硬，只能与绒球一同往下坠落。<br />\n飓大的风声于耳边刮过，在那急速的、冰冷的、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的气流之中，巫羡云感到五脏六腑像是被撕扯成碎。<br />\n他的耳边，回荡着女子轻柔的声音。<br />\n——别了，兄君。<br />\n——待我身死以后，切记取出春秋齐女，救我孩儿性命。<br />\n——替我跟阿母说一声，对不起。女儿，回不了家了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思绪千回百转，坠落却是一瞬间的事。<br />\n身子重重跌入那一团柔软的长毛中，被温暖的棕色长毛所环绕，巫羡云身子剧烈弹动了下，浑身麻.痹，手脚僵冷，一动而不能动。<br />\n大块头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，它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，那是被士兵的刀剑所伤。<br />\n它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，鼻子无力地垂在了雪地上。目光不再清明，而是充满了迟暮老人般的疲惫和混浊。<br />\n方才的一跃，已经耗尽了它全部的生命。<br />\n它的前肢断裂，渗出鲜红，巨大的身躯近一半都埋进了雪层之中，正一声声发出低沉的吼叫。它的眼角缓缓闭上，眼角流下一行思念旧主的泪水。<br />\n它就快要死了。<br />\n巫羡云躺在猛犸象那余温尚存的背上，睁大眼睛，看着天空。<br />\n他感到喉咙一痒，牵动着整个身体猛地一颤，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。<br />\n少年清瘦的胸膛起伏，不断呛咳出血，这血越咳越多、越咳越多，直到将他的半张脸、脖子都染红，像是脸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，那一股一股鲜血又顺着衣襟，滴落在雪地中。<br />\n他动了动嘴唇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<br />\n他沿着那高高的城墙往上看，却只能看见一片鲜红的衣角。<br />\n此时此刻，世间寂灭，巫羡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，在那无助而绝望地哭喊——<br />\n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不要不要……<br />\n不要啊芊芊求你了不要啊……<br />\n“砰！”<br />\n世上一切，灰飞烟灭。<br />\n第55章 055<br />\n055<br />\n片刻之前, 城楼上，冷风如刀刃，以众生为鱼肉。<br />\n万里飞雪飘, 熔万物为白银。<br />\n每个人的头上、肩上, 都落了薄薄一层霜白。他们都注视着尽头的城楼。<br />\n目之所及的尽头处，有一女子纤细清薄, 乌发红衣，在风雪中摇摇欲坠。<br />\n她背后是十丈高的城墙和一望无际的暗夜，一张白生生的脸面对众人, 不言不语，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。<br />\n鬓发间银饰闪烁，眉睫旁垂落长长的银色细链, 被风吹得摇晃不止, 让人一时间难以看清她眼底真正的神色。<br />\n“现在怎么办。”<br />\n士兵们握着刀戟, 站在原地踌躇不前, 不敢靠近。<br />\n陛下的旨意是砍杀那红衣少年, 少年却不知所去。<br />\n这南照王女他们着实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。<br />\n对方站在那城墙上, 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。他们若是贸然靠近, 万一她一受刺.激或者脚下一滑，直接坠下城楼……谁担得了这个责任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众人拿不定主意，只好望向他们的王。<br />\n谢不归难得一身玄衣, 衣袖宽大, 外罩同色大氅，想必是不愿让人看出他身负重伤的事实，动摇军心。<br />\n男子眉眼清冷疏离, 面冠如玉，眼眸深浓, 如周遭化不开的暗夜。<br />\n芊芊看着他还未开口，便听见那道冷冽的男声破空而来，分金断玉。<br />\n“这样的把戏玩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吗。”他蔑然冷笑，“祝芊芊，你不腻吗？”<br />\n她一怔。<br />\n倏地轻笑，是了，她骗他太多次，太多次了，已无法让他相信她了。<br />\n眼眶微微湿润，她不再看他，在那仅有方寸的青砖上转了下身子，垂眸看着那过于遥远的地面。太遥远了，即便是南照最强悍的士兵从这样的高度看去，都不过一粒棋子大小而已。<br />\n害怕吗，芊芊。<br />\n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问。<br />\n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，该有多疼啊。<br />\n身子……会摔碎的吧。<br />\n悠然以后要是知道她娘是这样死去的，该有多难过、多痛心。<br />\n可今日她不如此，悠然就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了。<br />\n南照的将士们，也无法与他们的妻儿团圆。<br />\n她所深爱的人啊，都会失去他们的生命。<br />\n求和的，不得不战；求生的，不得不死。<br />\n大抵是天意如此。<br />\n可是……总要有人得偿所愿，不是吗。<br />\n飞雪漫天，天地缄默。<br />\n不论是城墙上的人还是城墙下的人，都意外安静下来。<br />\n尤其是南照三军，祝拂雪和环绕他的亲卫自不必说，抱着同袍尸首痛哭流涕的、跪在地上一脸麻木的、依旧手握刀兵坚定站立的……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，一双双眼睛盯着城墙之上。<br />\n方才，他们看到了一抹红影坠落下来，被猛犸象稳稳接住。<br />\n“太好了，大将军，少祭司救下了王女！您不用受那狗皇帝胁迫了！咱们少祭司既然兵行险招，救下王女，定做好了万全准备，想必不久后也能成功脱身。”<br />\n终于，一名亲卫率先开口，激动喜悦溢于言表。<br />\n他错以为先坠落下来的是王女。<br />\n他的家族与王族颇为亲近，而他无意中知晓这位王女，与那位传说中香消玉殒的先王女，实则是同一人！<br />\n先王女之血，能驭万蛊，若有王女坐镇军中，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。<br />\n王女精于炼蛊，以蛊术救治了无数南照人的生命，她八岁在白龙脊学成归来，一直隐姓埋名，在国内各处义诊，可以说是许多南照子民的精神图腾，甚至到现在许多南照人都会在供奉蝴蝶妈妈的牌位旁，放上一尊小小的白玉王女像。<br />\n若说大将军是南照的守护神，王女便是他们的观世音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祝拂雪不知为何沉默不语。<br />\n年轻的亲卫自告奋勇道：“大将军，属下去迎王女归国！”<br />\n“囡囡……”<br />\n祝拂雪并未阻拦，他仰头看着天边那抹似要羽化而去的红，一瞬间苍老了十岁。<br />\n芊芊稳住心神，脚步微微向前，一阵刮骨刀般的寒风从底下吹上来，吹得她脸颊刺痛，衣袖裙摆狂飞不止。<br />\n脚踝上的蝴蝶胎记似有生命那般，翅膀隐隐泛出金红之色，闪烁流华，似要破开皮肤，就此飞离她的身体。<br />\n就在这时，她最后回了一下头。<br />\n那高大的男子正迎着风雪，朝她步步走来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