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就在此时，庄懿太后开口：“好了。”<br />\n所有人都不动了。<br />\n此刻整个殿中，除了瑟瑟发抖的宫人们，就是晕倒一地的朝臣，剩下还清醒的就只有萧元宸、沈初宜和庄懿太后。<br />\n萧元宸腹部受伤，脸色发白，但表情并未显露出多少惊恐，也没有任何怨怼，他依旧如同往日那般，淡定自若看向庄懿太后。<br />\n“母后，您这是为何？”<br />\n庄懿太后平静吃完最后一口粥，放下粥碗，用帕子擦了擦嘴。<br />\n然后她才抬起眼眸，看向萧元宸。<br />\n“陛下早就知道了吧。”<br />\n萧元宸神情也很平静，反问：“知道什么？”<br />\n庄懿太后呵呵一笑，道：“之前哀家选你做皇帝，就是因为你喜怒不形于色这个优点，遇到事情沉得住气，母后很是欣赏。”<br />\n“母后选的朕？”萧元宸道，“应该是父皇选的朕才对。”<br />\n对于他的反驳，庄懿太后并不生气，她只是叹了口气：“原本，我们母子感情深厚，哀家以为可以一直就这样下去，未曾想到……”<br />\n“未曾想到，朕不受你掌控，你选出来的未来皇后，也不听你的话。”<br />\n萧元宸说的是李幼涵。<br />\n庄懿太后叹了口气：“是啊，你们这些孩子，怎么都不听话呢？”<br />\n“后来哀家就想开了，你们都长大了，有自己的想法，不听话也是应当的，”庄懿太后道，“不怪你们，只怪哀家太过天真。”<br />\n萧元宸道：“所以，你想废长立幼，只要把朕杀了，就能改立鸿儿，让他被你推到前朝，做十几二十年傀儡。”<br />\n“母后，您真厉害，您的野心，朕自愧弗如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依旧笑容可掬。<br />\n或许因大业已成，或许再也不会被萧元宸掣肘，她此刻神情放松，脸上的表情甚是喜悦。<br />\n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，比之前任何一次笑容都要真诚。<br />\n“孺子可教也。”<br />\n萧元宸沉默良久，问：“母后，您为何等到此刻才动手呢？当年父皇重病的时候，亦或者鸿儿刚降生的时候，您因何按兵不动？”<br />\n庄懿太后道：“要看时机。”<br />\n“你父皇重病时，我刚开始掌管后宫，那时候才开始在后宫安插人手，前些年岁里，我虽然是皇后，但你父皇一直控制我，限制我，不让我的手伸得太长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说起此事，神情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怨恨。<br />\n“他靠着定国公府，一路顺遂登基为帝，可之后却又翻脸无情，让我此生都无法生育。”<br />\n“那个孩子，是死在你父皇手中的。”<br />\n萧元宸和沈初宜都安静听着，四周的宫人们跪在地上，瑟瑟发抖。<br />\n庄懿太后敢如此说，这大堂中的所有人，怕是都活不成了。<br />\n时过境迁，二十几载匆匆而逝，庄懿太后对那个失去的孩子，已经没有任何念想了。<br />\n她也并非是会儿女情长的人。<br />\n“我只恨他，翻脸无情，曾经承诺的相守扶持，不过都是镜花水月，转瞬便再也不见，”庄懿太后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初宜，见她垂眸不语，意味深长道，“女人要为自己活着。”<br />\n她重新看向萧元宸。<br />\n“靠丈夫，靠儿子，都靠不住，”她道，“我知道，凭借我自己无法成为帝王，那么我便操纵一个帝王，为我所用。”<br />\n“你父皇和你能当明君，哀家未尝不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太后。”<br />\n“皇帝，”庄懿太后面露慈悲，“你这二十几载，母后待你不薄，待你临死之前，母后还把真相告知与你。”<br />\n“你可要感谢母后？”<br />\n第141章<br />\n萧元宸呵呵笑了起来。<br />\n那笑声听起来很悲伤，好似在哭泣，又似乎只剩下嘲讽。<br />\n不知<br />\n道是在嘲讽庄懿太后，还是在自嘲。<br />\n“母后，朕真的感谢你。”<br />\n萧元宸慢慢收回脸上的笑容，平静看向庄懿太后。<br />\n“当年夺嫡时，你的确保护了母后和朕，也让朕顺利登基，成为了皇帝。”<br />\n“你的付出和努力，朕一直记在心里，从来不敢忘记。”<br />\n“可母后，我们心里都知道，你的关照，你的付出，你用尽的那些手段，其实也并非只为了朕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叹了口气：“是啊，那时候你看起来不爱言语，于课业上也并不出色，朝中夸赞的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，甚至还有四皇子，偏偏没有你。谁能想到，从小到大你一直在藏拙。”<br />\n她原本是要选一个愚钝的皇子，完成她把控前朝后宫的心愿，然而事与愿违，随着萧元宸登基后年岁渐长，他反而开始剥夺庄懿太后刚刚攥进手中的权利。<br />\n这让庄懿太后完全不能忍受。<br />\n“我费尽心思，为的可不是你的名垂青史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冷冷道：“皇帝，你也别怪哀家，人生在世本就是成王败寇，如今你输给了哀家，并不算冤枉。”<br />\n“毕竟，哀家一直都比你们厉害，比你们更聪明，也一直都把你们玩弄在股掌之间。”<br />\n想起这两年来的事情，庄懿太后笑容越发灿烂。<br />\n她似乎非常喜欢摆布旁人，从那些人或痛苦或挣扎的表情里，寻到极致的快意。<br />\n当这个人是恭睿太后，是萧元宸时，那快意便要达到顶峰。<br />\n“其实啊，先帝最心仪的并非庄慧，”庄懿太后道，“皇帝，你猜他心里最放不下的是谁呢？”<br />\n萧元宸有一瞬间恍惚。<br />\n这片刻的迟疑，让庄懿太后抓住，她大笑一声，显得非常愉快。<br />\n“是你母后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道：“我十三岁就被选为太子妃，从小便同他相熟，他的喜好我最熟悉。”<br />\n“看到你母后的第一眼，我就知道，他一定会很喜欢。”<br />\n“果然，他是真的对你母后上了心，她刚入宫的时候，侍奉先帝长达两月之久。”<br />\n“后来，我就让人对她动手了。”<br />\n沈初宜看向萧元宸，萧元宸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。<br />\n两个人就那样安静坐着，听庄懿太后说过往旧事。<br />\n那些曾经的丰功伟绩，那些心酸与痛苦，庄懿太后无人可以倾诉，如今倒是可以在失败者面前大肆宣扬。<br />\n另外，也能震慑一番沈初宜。<br />\n她要告诉她，男人的爱和真心一文不值，都靠不住。<br />\n“你母后险些丧命，先帝就不怎么去她宫中了，后来他又选中了庄慧，让庄慧成了宫中人人都艳羡的人，”庄懿太后道，“或许在你父皇心里，你母后是最纯洁的那一朵水仙，一开始或许是为了保护，但后来，也不过被宫中的繁花似锦迷了眼，慢慢遗忘过去的恩爱缠绵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余光扫了一眼沈初宜，见她面色凄苦，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同样的未来，不由冷笑一声。<br />\n“不过生命终结前，他还是选了你作为储君，也让你母后能舒舒服服颐养天年。”<br />\n“到底还存了半分真心。”<br />\n“可这一生都虚度过去了，”庄懿太后说，“这迟到的真心，又值多少银钱呢？”<br />\n若非此刻两相对立，沈初宜真要为庄懿太后叫好。<br />\n她说的每个字都那样通透，通透的让人几乎要忘了她是个毫不顾念亲情伦常，毫不在乎人命安危的冷血掌权者。<br />\n为了目的，她可以随意操纵旁人生命，看着他们挣扎痛苦，并以此为乐。<br />\n“母后，这些年的事情，都是你一人而为？”<br />\n萧元宸根本没有回应她的话，直接了当询问：“朕都要死了，死到临头，母后给朕一个痛快吧。”<br />\n“把那些事都跟朕说清楚，可好？”<br />\n萧元宸并非在哀求她，他只是平静诉说自己的想法，安静等待庄懿太后的“恩赐”。<br />\n他这表现，果然让庄懿太后喜悦。<br />\n此时此刻，胜利的快意那样清晰，让她都有些舍不得让这个丧家之犬即可死去。<br />\n反正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，多说两句也无妨。<br />\n她的思绪倏然从早年的往事中抽离出来，回过头，看向已经长大成人的皇帝。<br />\n“从哪里说起呢？从德妃说起吧。”<br />\n萧元宸眸色微闪，同沈初宜交换了一个眼神。<br />\n庄懿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，没有看到两人的眼神官司。<br />\n她继续道：“我很不喜欢德妃，看不上她那高高在上的模样，她甚至连贵妃都不是，还拿自己当皇后了不成？”<br />\n“但她实在太有心机，在宫中做那公允的好人，权利越来越大，这让我很不高兴。”<br />\n“所以我就用了手段，让她再也不能那样张扬了，”庄懿太后倏然笑了一下，“这样冷傲的人，当众被羞辱训斥，一定会方寸大乱，果然，你们看，如今德妃成了什么样子呢？”<br />\n萧元宸问：“是德妃宫中宫女自缢和寿礼这两件事？”<br />\n庄懿太后应了一声，说：“哀家自己的寿礼，什么模样哀家根本就不在意，不过是要教训一下她罢了。”<br />\n“后来就是畅春园的其他事了。”<br />\n庄懿太后好整以暇抿了口茶，道：“让哀家想一想啊，你们看，年纪大了，就是记性不好。”<br />\n“白昭媛那事，倒不是哀家做的，不过她那点小心思，旁人如何看不出来呢？怕是自己贼喊捉贼罢了。”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