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黎砚知的唇角缓缓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。<br />\n李铮说搬就搬，生活用品哪里都能重新买，只需要简单收拾些必要的带走。将背包撑开，把黎砚知常用来剪辑的电脑塞进去。<br />\n黎砚知坐在她们睡觉的床上，静静看着李铮忙碌的背影。<br />\n她对李铮的杯弓蛇影并不理解，怕成这个样子更是让她匪夷所思，左看右看她也没看出李铮和夏侯眠之间的关系。<br />\n李铮这个样子，难道是怕夏侯眠因为交不起违约费而一刀捅死他吗？<br />\n她是真的疑惑，也便真的问出口，“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？”似乎是有意让他平静下来，她继续开口，“他不会伤害你的。”<br />\n李铮微沉下去的脊背生顿，大概是没想到都这种时候，黎砚知还惦念着他的感受，忽而鼻尖发酸。<br />\n他咽下喉咙突然涌上来的气息，只是重复，“我们，我们去斐济玩几天。”<br />\n“可我还要上课。”李铮已经大四，课表上已经是一片空白，可她不一样，大二的课业繁重，而且她还需要满勤。<br />\n李铮依旧是一意孤行，他收拾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，声音闷在他的臂弯里，显得格外僵硬。<br />\n“那我们就先回碧园住，长垣街的那套离学校也近，安保也更好，等过渡一段时间我们就搬去那里。”<br />\n黎砚知像是忽然失去耐心，“我就要住在这儿！”<br />\n她不喜欢碧园，那里有太多她讨厌的东西，每次回房间时路过黎秀空荡的卧室，都会提醒她已经被黎秀丢下的事实。<br />\n很不愉快，每次李铮不顺着她的时候，她们之间都会很不愉快。<br />\n看着李铮毫无悬念地放下手里正叠着的衣服，黎砚知倏然收回视线，她早就将他的顺从当做顺理成章，当即便要抬腿出门继续看未看完的电影。<br />\n可路过李铮的时候，她却怔愣在原地。<br />\n李铮垂着脑袋，眼泪随着重力一颗颗砸在地上，他竟然哭了。<br />\n悄无声息的，像是一场缄默的秋雨。<br />\n黎砚知一瞬间有些不可思议，她见过很多人哭，夏侯眠刚开始知道她的喜好的时候，每次被她弄都会哭，边哭边嘴硬，眼泪都流到下巴了，还要说不痛。路原也总是哭，泪腺好像很发达一样，每次她和他玩控.精的时候，路原都哭得眼眶通红。<br />\n可是，李铮怎么会哭呢。<br />\n她还什么都没对他做，他怎么能哭呢？她抬手捏住李铮的下巴，漠然的眼睛浮现出真诚的困惑，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<br />\n李铮的浅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悲恸，被强迫着抬头，他的眼睛却固执地盯着低处。<br />\n好似根本不敢和她对视，“砚知，我不能再，”他顿了顿，有些说不下去，但还是将这句话接连起来，“不能再失去一次了。”<br />\n不能再将妹妹置入险境，他担不起，只是想象这些就已经让他无法呼吸。<br />\n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，是他永恒的梦魇。<br />\n很多事情，他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，连大脑也开始排斥那些让他痛苦的记忆，可他不能忘记，只好强迫自己一遍一遍回忆所有的前因后果，忘记，只会让他罪加一等。<br />\n那些记忆潮水一般，再次将他席卷。<br />\n小时候，妹妹总爱晒太阳，可家里的阿姨担心妹妹乱跑，总是让她待在二楼的围栏里。那天他上学之前，看到妹妹在地上爬着追寻流动的阳光，可围栏里的空间太小，只一会，阳光就飞出了妹妹的领地。<br />\n妹妹不高兴地翘着嘴巴。满足妹妹的需求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，他没有思索，立刻将妹妹抱到了一楼的落地窗前。一楼的空间很开阔，阳光温暖繁盛，足够妹妹学走路和爬行，他把妹妹的玩具也抱过来放在她手边。<br />\n收拾好这一切，他原想告诉阿姨一声，可校车来得那样不凑巧，他只好朝着二楼喊了一嗓子，随后便将外头的门关好，背上书包上了校车。<br />\n这件事情他不敢告诉妈妈，因为他知道，如果不是他私自挪动了妹妹的位置，也许阿姨就能及时发现妹妹的丢失，也许绑架犯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将她抱走。是他将妹妹置身在险境里，他是天大的罪人。<br />\n而这一次，他抬眼看向黎砚知，这回夏侯眠的事情里，又有他的推波助澜。<br />\n如果他当时能多考量一番，也许就能用更隐晦的方式惩罚夏侯眠，而不是这样，让几乎明牌的黎砚知被发疯的夏侯眠缠上。<br />\n两次，两次他都算不得无辜。<br />\n多日来的紧张情绪几乎快压垮了他，胃部绞痛着，他勉强撑住一旁的书柜好让自己不至于脱力。<br />\n黎砚知那双雪亮的眼睛只是安静地看着他，好像要探进他的心口里。<br />\n半晌，她轻轻环上李铮的腰身，温热的手掌很有规律地拍在他的背上，“李铮，你是在担心我吗？”<br />\n她虽然对感情并不敏感，但方向太少，她很容易便能推断出正确的那一个。<br />\n“为什么？”她也是真心的疑惑，“如果夏侯眠真的害死我，你不就正好自由了。”<br />\n“能不能，不要说这个。”李铮的嗓音里带着哭腔，他现在听不了死这个字。<br />\n如果不是他手上沾了福尔马林，他真的会捂住黎砚知的嘴。<br />\n最后黎砚知还是答应回碧园小住，很突然的，但李铮习以为常，黎砚知总是这样一时兴起。他从车库将车开到单元楼下，四处侦查了一遍才让黎砚知上了车。<br />\n到了碧园已经是晚上，他从别的住处调来了一个安保队，将碧园四处围了起来。<br />\n家里的阿姨对他这罕见的铺张有些探究，但李铮一直以来和她们都不算亲厚，也便无人敢问。<br />\n安置好这一切，他重新回了一趟公寓，报了警，警察来得很快，把那条断手连盒一起端进派出所。查完楼道和小区的所有监控，发现夏侯眠这几天果然日日前来蹲点。<br />\n物业有条不紊地给警察放着监控。<br />\n李铮每天早晨都会去市场买菜，下楼的时候，他基本都会随手带着她们的日常垃圾下来。<br />\n李铮缄默着看向屏幕，监控里，他刚扔掉的垃圾很快便被夏侯眠挑拣出来。随后，他拎着垃圾袋跟着住户一起上楼，反复徘徊在她们的门前。<br />\n他蹲了很多天，已经摸清了李铮外出的大致时间，会掐算着时间在他回来之前离开。<br />\n“完完全全的变态啊。”连物业都忍不住开口感叹。监控里，夏侯眠一动不动，死死将眼睛贴在猫眼上，偶尔，他会把耳朵靠近门缝，监控的位置很高，看不到他的表情，可是，他已经这样贴门贴了半个多小时，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来。<br />\n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冒出相同的念头，这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。<br />\n李铮的拳头缓缓握紧，手指死死抠住掌心，他现在只觉得心有余悸。<br />\n幸好，幸好。<br />\n做完笔录已经很晚，他回了公寓一趟，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，白天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没敢在黎砚知面前拿出这个。<br />\n信封没有封口，他从里面倒出那张照片。<br />\n照片上的妈妈笑意盈盈，他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，视线却落在另一侧。<br />\n看着那模糊又真切的脸，他将照片按向胸口。<br />\n妹妹，这是你给哥哥的一个机会，对吗？<br />\n第34章 怪人<br />\na大附近还有一个附中, 周边相当热闹，往外再走几条街，还有不少挂着电竞牌子的网吧。<br />\n网吧里的空气并不清新, 闪烁着的莹蓝光亮透过泡面浑浊的蒸汽，将气味混杂得更加难闻。<br />\n不过, 在里面待久也就融入其中。<br />\n可即便这样, 最里排的戴着耳机的男生还是面露难色地用袖子捂住口鼻。<br />\n他身边连续几天都坐着一个裹的很严实的怪人, 每天出去转一圈回来保准会带回来一兜垃圾。<br />\n这也就算了, 但他从前天开始竟然从这人身上闻出腐肉的味道来，太吓人了, 要不是这家网吧能钻身份证的空子，他绝对不会再来的。<br />\n而且这人行为诡异，也不打游戏，就每天开着微博和人网上对线, 口中还念念有词, 要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，恶狠狠的。<br />\n他正想着，身边的人趴着的头突然抬起来，没有任何缓冲, 即刻便单手操着键盘狠狠戳起来。<br />\n“弄死你！弄死你！”<br />\n又开始了又开始了！他根本不敢呼吸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 生怕自己喘气的声音提醒到这个怪人。<br />\n真害怕这人突然扭过来头说要弄死他。<br />\n“吓死你！吓死你！”夏侯眠终于睡够，继续打开微博在网上发着路原的爆料。<br />\n他机械地将写好的爆料复制到各个评论区里, 这种不用动脑的操作, 即便他只剩下一只手也能很利索地完成。<br />\n手上的动作不停, 他的脑子里却是另外一幅画面。<br />\n想象着李铮打开盒子时因害怕而扭曲的脸，他哈哈大笑起来, “吓死你！”<br />\n“让砚知好好看看你的烂怂样！什么狗屁哥哥，我弄死你！”<br />\n这个贱货，平日里人模人样的，高傲神气的不行，还不是和他一样，都是黎砚知的一条狗。<br />\n都是狗，还在他们里面卖弄血统，有用么？他可不信这个！<br />\n想到这，他的眼睛里又浮现出不受控制的癫狂来。<br />\n就是因为他们，黎砚知才玩够了他，如果单只有他一个，黎砚知绝对不会这么早就榨干他的价值。<br />\n只要他先一步毁掉他们，黎砚知自然会对他们失去兴趣。<br />\n到那时候，她是不是会退而求其次呢？<br />\n夏侯眠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，散发出一种病态的狂热，他继续将“小三”“不要脸”“金主的m”等各种词汇冠上路原的名字发在无关的评论区。只是一会他的后台就快炸掉，屏幕上面不停跳出弹窗。<br />\n【哒割你被蓝苹果给告了，等着上被告席吧。】<br />\n【看见你好几次了，到底是水军还是单纯的黑粉啊？一直重复发这些感觉好机械，还不如萝卜头通人性呢。】<br />\n夏侯眠根本不理，他左手拖着鼠标，鼠标有节奏地发出声响。<br />\n那声音相当嚣张，搭配着他口中不停冒出的“弄死你”，效果堪称恐怖。<br />\n夏侯眠连续发了一个小时，也骂了一个小时，他终于口渴，腾出来左手将桌子上的矿泉水拎过来，随后他用右臂夹着瓶身，用左手将盖子拧开。<br />\n刚要仰头把水往里灌，他就察觉到了身边有些畏缩的打量。<br />\n旁边大概是个初中生，戴着耳机，眼睛却不老实，一直悄摸往他缩在袖口里的右手上看。<br />\n那袖口的末端是空荡荡的。<br />\n“看什么？再看找你班主任弄你！”夏侯眠咬牙切齿。<br />\n那初中生艰难地吞了口气，迅速把视线平移回去。<br />\n夏侯眠凶狠的目光收拢回来，落在干瘪的袖口，断口处的瘙痒与疼痛不停地提醒着他，右手没了。<br />\n他以后都只能当个左撇子了。<br />\n他将手心摊开，和他的右手不同，他的左手掌心光滑，黎砚知从来不在上面做文章。<br />\n黎砚知一直都很有原则，只会将烟头按在他的右手掌心。<br />\n他又回忆起他和黎砚知第一次对话的场景。那时他已经暗戳戳用自己的方式追求了她两个多月，他一直骑着车跟在她回家的路上，企图能十分浪漫地载她一程。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