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
('眼泪失去控制，从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眼中涌出来，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天子失去血色的脸颊上，像是蓝色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。<br />\n蓝色的天空，为何会下雨呢？——天子疑惑地想着。<br />\n啊，是悟啊，是那个明明近在咫尺却总也觉得遥远的悟，是那个明明日夜相伴却总觉得时间不够的悟，是他恨不得将之揉进心脏珍藏起来的悟……是悟在流泪。<br />\n为什么会哭啊，悟？<br />\n天子很想抬起手，给悟擦一擦眼泪，可是他的手臂好沉，怎么也抬不动。<br />\n好冷啊，悟。<br />\n他用眼神说，抱紧我吧，悟。<br />\n可是悟却冲他笑了一下，低头，凑近……<br />\n不，不行！<br />\n虽然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，可是天子一直固执地认为，这副在酒池肉林中沉沦过的身体，这副被庸脂俗粉拥抱过的躯壳，十分地……肮脏。<br />\n而悟是那么干净、那么纯净的一个人，不，他就像最为澄澈的冰雪，是他只可远观的神明，他绝不允许干净的悟被肮脏的肉△体玷污，即使那个人是他自己。<br />\n所以，不论流言蜚语如何天花乱坠，人间天子从不允许自己失态，即使悟不在意，即使悟主动来亲吻他的头发额头和耳朵，即使他已经欲△火焚身恨不得将悟拆吃入腹，他依然会凭借他对神明的虔诚，一次又一次地，拒绝他，推开他，再深刻而又遥远地渴望着他。<br />\n谁会相信，天子与“妖妃” 在每个深夜相拥而眠时，仅仅是在彼此的怀抱中汲取温暖和美梦；谁能想到，他们之间最亲密最失控的一次接触，也不过是“妖妃”在抚摸天子的脸颊时，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，于是天子咬住了“妖妃”的手指，舌尖在他的指腹上流连忘返。<br />\n其实天子清楚地知道，自己的心已经在向着光明的悟靠近了，因为他已经如他所言将心分成了两半，并将其中一半——但其实是全部——分给了悟；然而不配的是这副身体，这副被悟小心翼翼从碎片中牵引出来，重新感受到春夏秋冬冷热酸甜的人类的身体，配不上他的悟。<br />\n假如他们能早一点相遇就好了，在世界还干净的时候，在他还未被污染的时候……<br />\n这一次，天子依然想要躲开，想要像从前无数个日夜那样明明想靠近却依然坚定地躲开，但是，他已经没有力气和时间去躲了。<br />\n于是颤抖的嘴唇和冰冷的眼泪一起，跨越了无数次日升月落的久远时光，终于贴上了天子染血的嘴角。<br />\n夏油杰猛然睁大了双眼。<br />\n——悟！<br />\n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狂喜吗，心脏却比刚才更痛了。<br />\n是因为第二次死在悟的手上吗，心情却比上一次更加不舍。<br />\n在这个充满了血腥的初吻当中，夏油杰突如其来地明白了一件事：<br />\n原来最痛的人，并不是自己。<br />\n原来最痛苦的事，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“亲手杀死悟”。<br />\n而是……<br />\n最痛的，是被留下的那个。<br />\n最痛苦的事，是他所在乎的人在痛苦。<br />\n当年他如愿借着悟的手获得了“安宁”，虽然没有真的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，但在当时，他是毫无遗憾的。他知道悟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痛苦，但那应该是暂时的，因为悟那么强大——悟是最强啊，不是吗。<br />\n可是即使是“最强”，心脏的位置也是柔软的，也是会受伤的，而这种伤害，任何反转术式都无法治愈。<br />\n悟满足了他的心愿，他给悟留下的是什么呢，是直到如今的痛苦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然后在这个充斥着恶意的幻境中，他让悟再一次尝到了那样的痛苦。<br />\n痛苦的人死去了，“痛苦”本身却没有死，它千百倍地放大，留在了活着的人身上。<br />\n如果可以重来，如果这个异世界里必须有人要死，那么夏油杰希望，是他来杀死悟，而不是自己解脱却留下一个痛苦的悟。<br />\n好痛……心脏和灵魂，都在经受痛苦的煎熬。<br />\n就像爱在传递中会变成双倍那样，痛苦在两个人心中回荡，放大，像无数的回声合而为一，成了一只黑暗的巨兽。<br />\n“对不起……”<br />\n腥甜的嘴唇对咸凉的嘴唇这样说。<br />\n五条悟睁眼看他，被他的鲜血染红的嘴巴终于笑了起来。他看着他的眼睛，无声地说：“睡醒了吗，杰？”<br />\n夏油杰也笑，声音微弱而嘶哑：“是啊……睡美人被王子的吻唤醒了。”<br />\n五条悟无声地大笑起来，鲜红的唇色令他看起来格外艳丽，是夏油杰从未想象过的惊艳。<br />\n好想时间就此停驻，停得再久一点……<br />\n“咳咳咳！”<br />\n夏油杰的口中喷涌出更多的鲜血，他愧疚又不舍地望着五条悟，用最后的意识说：<br />\n“下个世界见了，悟……”<br />\n下一次，我一定会，早一点睡醒的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小狐狸睁开了眼睛。<br />\n暖暖的，是什么地方？<br />\n原来是妈妈……啊不，是哥哥的怀抱啊。<br />\n凉凉的，是什么东西？<br />\n原来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小雪花啊。<br />\n“嘤嘤~嘤嘤嘤~”<br />\n萌萌的小狐狸用脑袋顶一顶哥哥，像每一个小宝宝都会做的那样兴奋地说，“欧尼酱~下雪啦~！”<br />\n狐狸哥哥睁开眼睛，站起来抖抖毛，将被风吹开一条缝隙的窗户重新关好、关严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