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 陈留提刀死死抱着他的腿，咬牙切齿：“你的对手，是我。”<br />\n 余问天反手一剑，刺入陈留身体。<br />\n 陈留身体一震，嘴里鲜血涌出，依旧死死抱着，不肯撒手。<br />\n “放开！别逼我断了你的另一只手！”余问天看着阿染离开的方向，眼神犀利。<br />\n “你的……对手，是我。”陈留只有一只手，却死不撒手。<br />\n 余问天再次反手一剑，这一次，直接刺入他的心脏。<br />\n 远处，阿染甩着脑袋，模模糊糊的视线中，看到陈留趴在地上，她喊道：“师父！”<br />\n 气血翻涌，阿染彻底晕了过去。<br />\n 地上，陈留露出笑容。<br />\n ——他还是她师父。<br />\n 陈留看着阿染离开的方向，他彷佛看到无名山上，蹦蹦跳跳的小丫头……<br />\n 【师父，你这月饼也太难吃了！】<br />\n 【师父，你下手轻点吧！】<br />\n 【师父，你要打死你唯一的徒弟了。】<br />\n 【师父……】<br />\n ……<br />\n 陈留彻底闭上了眼睛。<br />\n 他想，他真不是一个好师父，没有告诉阿染真相，放任她走上一条荆棘之路，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。<br />\n 余问天挥开陈留的尸体，眼神一厉，正要追上去，还来得及！<br />\n 身侧，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。<br />\n 身体靠近，长剑刺入身侧之人的腹部，动作干脆利落，那人眼神无比冷静，声音沙哑：“你要是拔刀，就是杀死太子。”<br />\n 是萧和青！<br />\n 余问天一震，低头看去，长剑插入萧和青的身体，不严重，但穴位很关键，需得拔刀时及时止血。<br />\n 这是萧遂的儿子，大雁太子，余问天不敢拔刀，本能松手。<br />\n 再抬头时，滑翔伞已经消失不见。<br />\n 余问天转身跪下，萧遂面色难看，扫过在场所有人，咬牙切齿：“真是好样的！”<br />\n 沐人九那一鞭子，七十二剑阵正好让开的缝隙，萧和青以性命拦住剑……都在帮姜阿染。<br />\n 萧焕低头不说话。<br />\n 他早已下令，七十二剑阵不杀姜阿染。<br />\n 萧遂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沐人九，像是看一个死物，冷声道：“拖下去，一百鞭，不许给药。”熬得过就活，熬不过就死。<br />\n 完不成任务的狗，没有活下去的必要。<br />\n 沐人九闭上眼睛，被人拖下去。<br />\n 白玉与黑玉早就上前，拔出剑，给萧和青止血，多番打击又受伤，萧和青身体早已有些撑不住，可眼神却无比清明冷静。<br />\n 萧遂怒极：“如此不爱惜性命，你可是大雁太子！”<br />\n 萧和青手撑着地，回视他，一字一句：“可我觉得，我这个太子当得太像一个笑话了。”<br />\n 萧遂闻言，从保和殿内出来，几步走到他的面前，萧焕无声跟上，垂下眼眸，遮挡住眼中情绪。<br />\n 萧遂走近，居高临下看着他：“你是太子，是未来的君王，你当知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，把一个女人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，我这些年是这么培养你的？”<br />\n 他气得连“朕”都不说了。<br />\n “你想把我培养成什么样子？像你一样，用心爱女人的血，铺出自己的帝王之路？”萧和青反问。<br />\n “太子！”萧遂<br />\n 冷冷看着他，手握紧成拳，双目赤红，“我没错，你母后会死是她自己看不开，是一个意外！”<br />\n 萧和青笑出声，眼眶湿润：“是个意外吗？你骗她调走十八骑的时候，没算到母后知道真相会如何？”<br />\n 即便十八骑不反击，害得姜家灭门的何皇后，还能活下去吗？还能面对自己信任的丈夫吗？<br />\n 萧遂一顿，随即，他冷声道：“天下一统才是帝王之路，坐在那个位置上，就必须要牺牲没用的情感，你为太子，当与我一心，收服武林，制定江湖秩序，维持大雁兴盛！”<br />\n 说完，他一甩衣袖离开。<br />\n “大雁兴盛，根本不必打压武林、铲除高手！”<br />\n 萧和青缓缓站起来，他何等聪明，在萧遂旨意出来时，便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。<br />\n 他撑着白玉，望着萧遂背影，声音冷静：“若帝王贤明，天下自当归心，江湖有江湖的秩序与规矩，从不需要他们似寻常百姓。为帝者，当求平衡，若是一味打压，只会遭受更严重的反噬，天下大乱。”<br />\n 除非废除所有人的武功，否则，只要江湖还有人学武，就会有人反击，越是沉重的打压，就会招来越是严重的反击。<br />\n 萧遂转身，呵斥：“妇人之仁！平衡？谈何容易，他们威胁的是皇权，是萧家江山，只有打下去，这江山才能坐得稳！”<br />\n 他萧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，如何能被动摇？<br />\n “不对，不是萧家江山，是天下人的江山。”萧和青摇摇头，回视他，一字一句，“自武学兴盛，天下习武者众多，高手如云，以‘愚民’作为帝王之道，早已是绝路，即便试图打压武林，不也还是要借高手之力吗？”<br />\n 说着，萧和青看向余问天。<br />\n 即便是萧遂，他也必须借助余问天等人才能拦截侠客山庄，除非杀死每一个习武之人，否则，拿着刀去砍掉其他刀，就只能祈祷永远不要出现更厉害的刀！<br />\n “你是太子，你姓萧！”萧遂喝道。<br />\n 所有萧家人，都当以维持皇权为重，萧和青是太子，竟然妇人之仁，妄想平衡朝堂江湖？<br />\n 萧和青嘲讽一笑：“我真不想姓萧。”<br />\n 他看着面前这个人，想到过去十三年的谎言，想到何皇后、何家、姜家……就觉得这一身血都变得肮脏。<br />\n 这皇宫内的每一个地方，即便被洗得干干净净，也掩饰不了早已浸透鲜血，冷漠无情。<br />\n 萧遂看着他，半晌，吩咐：“太子迷了心窍，押入东宫，从今日起，无召不得出。”<br />\n 萧和青大笑，伤口溢出鲜血也不管不顾，笑得眼眶湿润。<br />\n ——真是个肮脏的地方，怪不得阿染不肯踏入。<br />\n 萧和青、黑玉、白玉都被带走了，萧遂站在遍地尸骸中，冷笑：“太子仁慈到愚蠢，你应该不会这么蠢吧？”<br />\n 萧焕半晌才道：“自然。”<br />\n -<br />\n 阿染醒来已经是晚上。<br />\n 她坐起来，姜十一赶忙压住她：“小心点，你伤势很严重。”<br />\n 阿染声音沙哑：“师父呢？”<br />\n 姜十一垂下头。<br />\n 阿染便明白了，半晌才点点头，想说什么，又没发出声音，眼神有些呆滞。<br />\n 姜十一低声道：“唐玄机赶去救日月派剩下的人，我们此刻正在山上破庙中，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找到，你休息一个时辰，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侠客山庄，给你治伤。”<br />\n 阿染有些愣神，却还是本能摇摇头：“不去侠客山庄。”<br />\n 姜十一诧异。<br />\n 阿染看向外面的寒月，声音嘶哑：“还没人告诉萧遂姜长安还活着，侠客山庄的人死了大半，他正忙着整顿武林，分不出太多精力给侠客山庄，即便攻打，武力也有限，墨家和神农九月能应付……”<br />\n 可若是她过去，就会把注意力吸引到侠客山庄，甚至会把余问天引过去，那二叔他们就危险了。<br />\n 姜十一想想也是，便点头。<br />\n 阿染：“你去准备吧，我休息一会儿就出发。”<br />\n 姜十一点点头，担心地看了她一眼，这才抬脚出去。<br />\n 阿染一直看着窗外，坐在床上一动不动，半晌之后，她喃喃：“师父……”<br />\n 她下意识伸出手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早已是泪流满面。<br />\n 十日后。<br />\n 原本热闹的北坊如今人心惶惶，朝廷对武林动手，先是以缉拿逃犯的名义到处捉拿侠客山庄的人，又要求诸多门派向朝廷俯首。<br />\n 秀山派、日月派、长度门，都已经被余问天带人灭了。<br />\n 原本热闹的茶楼酒馆，早就没什么人。<br />\n 生怕一不小心祸从口出，被大内暗卫当逃犯缉拿斩杀，死了太多人，路上行人都变少了。<br />\n “听说了吗？秀山派被朝廷灭了，没有一个活口！”<br />\n “当然知道，虽说人心惶惶，但秀山派不远，灭门动静很大，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。”<br />\n “当初刀客阿染只是玩笑，如今的朝廷可不是！”<br />\n “秀山派一个活口都没了？”<br />\n “没了，一个都没，掌门丁渠誓死反抗，被一刀穿胸，丁玉叫骂陛下狠辣，被吊死在秀山派门口。”<br />\n “原本逃出一个丁柳，她竟然去刺杀陛下，被斩首，如今尸体还挂在菜市口，连件衣服也没有。”<br />\n “这也太狠……”<br />\n “嘘！不要乱说，吃菜吃菜！”<br />\n ……<br />\n 不远处，一个老妇人身体顿住，旁边，小丫鬟拍了怕她的手背，给她递上一杯茶。<br />\n 姜十一端着茶水，声音微颤：“丁玉、丁柳都没了？”还是这么惨的死法。<br />\n 阿染收回手，闭上眼睛，手指却已经摩挲着被灰布包起的刀。<br />\n 她想到初见丁柳丁玉，他们一起潜入佛度寺，一车四个人，全都是伪装，四目相对，又同时躺回去……<br />\n 她深吸一口气，站起来：“走吧。”', '”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