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子慕被他拽着腰带定在座椅后边，挣扎不止，言语全通过灵台传到南乡子这边：“求仙尊松开我，求您！我不会坏事的！”</p><p> “我会带你回三清境。在此之前，你给我好生待着……”</p><p> “阿难让我来跟着大天尊、必要时给他护法，我不能不办。”子慕急了，“再说，此番碰上了这东西，我难道会留您独身应对吗！”</p><p> “别多心，我这是怕你不能自保。”南乡子冷笑道，“大天尊仍在此，不劳烦神君了。”</p><p> 他抬手将玉如意化作剑，横在身前。</p><p> 姑山应龙，南海蜃螭，都是天地初开时雨渐天尊神力溢散而成的生灵，当得起“神兽”之称。雨渐在数万年前欲灭世破法，曾召动它们为祸世间，这些神兽便也成了毁世妖物，不少人便是因为杀此类妖物才有机缘成仙尊。</p><p> 蜃螭虽被斩杀，魂灵却未被超度，结成了原本的状貌。那龙身上鳞片叶叶分明，周身腾起的雾气化入三清殿中，冲荡成风，将那群修士的衣袍吹得狂鼓不落，而凡人肉眼根本看不到此间盘踞着如此怪物。</p><p> 南乡子却眼睁睁望见其体内仿佛有人影，一张张扭曲的脸孔印在几近透明的龙腹上，嘶吼、哭喊充斥在他耳际，极苦极怨。</p><p> 那都是海上枉死之人的鬼魂。</p><p> 他下定决心，放弃隐形、聚力提剑冲上前去。蜃螭魂灵仿佛探出他手上曾粘过同族类的鲜血，张牙舞爪地腾雾冲向他，在触到剑锋的刹那散称尘灰，又在南乡子身后聚合。南乡子回身起势，抬手定住殿中失措的修士，只见那龙腹起伏得更厉害，那些怨鬼仿佛要冲破蜃螭魂灵的灵壁、破体而出！</p><p> 不顾身上灵力耗尽，南乡子抬手要结摄魂印，企图要将这分身做咒引，好一举打散蜃螭。千钧一发之际，他只见被风砸上的殿门被轰开，孟微之鬓发散乱、手持长剑，朝这龙飞奔过来。</p><p> 蜃螭朝着他怒吼，却敢怒不敢前。</p><p> 南乡子站在那里，放下了结印的手。像是有什么预感，他没有急着显形，只是站在原处、望向殿门。</p><p> 一素袍青年款款迈步入殿，抬袖一招。</p><p> 风顿时止息，孟微之掀袍坐地，默念起往生咒，却见那龙腹中的鬼脸愈发明晰。周围的白雾散开来，他听到南乡子在身侧道：“没用的，那蜃螭残魂将这些人……这些鬼都吞在腹中，不破灵壁，无法度化他们。”</p><p> “灵壁已经破了。”</p><p> 南乡子一顿，回身看到江南树走到自己身侧。他僵直着，不肯侧过脸去同人家照面，余光却看到了江南树颈侧策魔印与手中群玉珠。</p><p> “仙尊，想不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。”江南树看着那蠕动的百鬼，气定神闲地道，“分身入凡，是为来助大天尊吗？依我这俗人的浅见，未免不太厚道了吧——敢问本尊在天庭忙什么呢？”</p><p> “闭、嘴。”南乡子道。</p><p> 他看向江南树，装出来的冷锐眼光中带着点不可思议。子慕在后头大叫“就是这个魔”，他也快听不到了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声，就像他第一次御剑飞上天时那样。</p><p> 在吴郡时他已起疑了，疑得没错。</p><p> 那小东西若活着，再长一千年，就该是这幅样子。</p><p> 只听一霎裂帛声，那蜃螭魂灵再次吼叫起来，但那叫声逐渐渺远，在虚假的殿阁间回荡。怨鬼爬出，大殿木石倾落而下，白雾却越来越浓。孟微之有些后知后觉地睁开双目，只觉得那雾气将一切屏去，自己在鬼哭与落石间踉跄着站起、摸索着向前，不知为何，面前豁然开朗。</p><p> 这是合浦街头，屋舍俨然，看起来却不比如今繁盛。行人来往，农人在街侧棚户下饮茶，邮马踏过泥泞的大街，行过唯一一座高门前。那高门简素却似是新修，上书三字，“焉阙庙”。</p><p> 这还是所谓“蜃楼”，是更深一重幻境。</p><p> 纵使相逢</p><p> 还没多走几步，孟微之只觉袖子被人一把拽住。低眼一看，就见那蒋不禄抖得如筛糠一般，颤声对自己道：“小道长，发发慈悲，带我一同走吧。”</p><p> “我不明白。”孟微之看着那焉阙庙。</p><p> 蒋不禄一惊，却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，也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，吓得腿都软了。</p><p> 今夕是何年？</p><p> 莫不是到了地府，看见往世镜了罢！</p><p> 孟微之无心地扶了他一把，也没说哪里不明白，自顾自走向焉阙庙的山门。</p><p> 南海之地说小不小，却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因果，什么蜃螭、焉阙、还珠浦和枉死的采珠人都混在一起，好像罗织了一个大梦。在蜃螭残魂的指引下，先上仙山“天庭”，后入多年前的和浦，辗转至此，如度前生。</p><p> 他记得自己本意是来找神魂的。似乎有人看准这一点，大着胆子来给堂堂天尊设下重重关卡，却非刻意阻拦，而像要告诉他些什么。</p><p> 一场围猎，替罪羔羊。那些纷乱的词句连同鬼哭滩祭坛间的干涸的红都弥散开，孟微之身在其间，却隔着茫茫然白露，只觉心中陈悬的一线被牵扯住。陈疤已结，此时撕开豁口，仍有</p> ', ' ')('\n <p>鲜血淋漓。</p><p> 不想了。</p><p> 他抬手去触那紧闭的山门。</p><p> 离门户还有几寸，指尖碰到了一重屏障，顿时被弹开。孟微之从没有止步不前的时候，挥剑斩向那重屏障，剑锋刺入其中时带起一串火光，飞溅在两侧。</p><p> 日光闪烁，天色瞬间暗下来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