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她总觉得若是在府中与裴琏做了些什么，必然要叫人送水。这一送水，岂非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与裴琏那个啥了么？<br />\n那多尴尬啊！<br />\n府中的奴仆们大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呢。<br />\n-<br />\n转眼到了金秋八月。<br />\n初三，是明娓明婳十八岁的生辰。<br />\n全家上下都期盼着，明娓会不会在这一天赶回来。<br />\n但一直到夜里家宴散去，仍旧没见到明娓的身影。<br />\n明婳很失望，她也看出父亲、母亲和兄长都很失望，毕竟这样难得的日子，姐姐竟然还在外头毫无消息。<br />\n但碍于这日也是明婳的生辰，肃王夫妇和谢明霁也都敛起那份失望，笑着替她庆祝。<br />\n当日夜里，明婳窝在裴琏怀中，郁闷叹息：“你说姐姐她到底去哪里了呢？”<br />\n裴琏也从那瓶解药里，猜出明娓与那斛律邪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牵连。<br />\n且他隐约觉着，那在战场上刺杀斛律邪的刺客，没准也是他这位姨姐的手笔。<br />\n只谢明娓是妻子的亲姐姐，作为妹婿，他不好过多谈论，只抚着妻子的肩背，缓声宽慰：“你姐姐一贯在外游走，没准此刻正在哪里发财收钱，乐不思蜀了。”<br />\n明婳闻言，眉头稍稍舒展：“若真是这样就好了。”<br />\n怕就怕姐姐还在外头和那个斛律邪牵扯不清。<br />\n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家里人的殷殷盼望，两日后的傍晚，离家多日的明娓回来了。<br />\n除了皮肤黑了些，下巴尖了些，胳膊腿儿都健全的，瞧着并无不妥。<br />\n肃王妃见着明娓，直拍着她的背，又哭又骂：“你这个不省心的讨债鬼，我还当你不记得这个家，不记得家里还有爹爹娘亲了！”<br />\n明娓自知理亏，也不反驳，只讪讪赔着笑。<br />\n待肃王夫妇问起她这段时间都去了哪，她道：“跟商队往大雪山下的迦毕试国走了趟，那地儿可真冷，但雪莲花又多又大，朵朵都是上品，可惜这回本钱没带够，路上又遇到匪盗，一来一回，没赚也没亏。”<br />\n说着还从随身行囊里拿出一盒晒干的雪莲花，递给肃王妃：“阿娘拿着炖汤喝，最是美容养颜。”<br />\n待到肃王夫妇问起她那瓶解药是如何来的，明娓面不改色，嗐了声：“我的确见到了那个斛律邪，至于这解药，是我和他打赌赢来的。他那人行事诡谲，性情乖僻，我也没想到他真拿这救命的解药当赌资，反正那会儿殿下都半死不活了，我就拿回来试试了。”<br />\n对此，肃王夫妇是一个字都不信。<br />\n但无论他们再怎么问，明娓翻来覆去就这一套说辞，最后被问得不耐烦了，干脆双手一摊：“你们若是不信，那就派人去抓斛律邪。什么时候抓到了，问问他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。”<br />\n整个就一副混不吝的态度，叫肃王夫妇打也不舍得打，骂她她也不痛不痒，只得揉着涨痛的额头，挥挥手：“去去去，赶紧回你院里洗澡去，这灰头土脸的，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哪来的叫花子。”<br />\n好歹过了父母这一关，明娓暗松口气，忙不迭溜回了并蒂院的东院。<br />\n当日夜里，明婳就撇下裴琏，跑去了明娓院里。<br />\n正是秋日，衣衫不算太厚，何况夜里同躺在一张床上，明婳自然就瞥到明娓身上那些错落的暧昧痕迹。<br />\n她惊愕到失语，明娓却不以为然，只盯着她，故作凶恶地警告：“不许往外透漏半个字，不然……哼哼，我再不认你这个妹妹了。”<br />\n这个威胁对明婳来说，可谓是天塌的大事。<br />\n她忙不迭捂住嘴巴：“嗯嗯！”<br />\n明娓揉揉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，弯起眼眸：“这才是我的好妹妹。”<br />\n明婳却是再憋不住心里的好奇，忙问：“姐姐，你与那个斛律邪到底是怎么关系？你身上这些……”<br />\n她顿了顿，语气也变得小心：“不会是……和他？”<br />\n若是成了婚的妇人，身上有些痕迹也寻常，可姐姐还未出阁啊！<br />\n北庭的民风虽然是比长安开放，但未婚女子失贞也是一件极严重的事。<br />\n明娓拢了拢牙白衣襟，看向明婳：“是，我与斛律邪是有过一段，不过已经过去了。”<br />\n迎着明婳波斯猫似的溜圆乌眸，明娓叹了口气，在她面前坐下：“我也不想瞒你，但我与他的事说起来也挺复杂，千言万语两个字——孽缘。”<br />\n“那回见殿下吐血，我是抱着与那狗东西同归于尽的想法才寻回去，后来知道是个误会，却已是自投罗网，被他逮住了。”<br />\n想到那日的冲动，明娓仍有些后悔，磨了磨后槽牙：“他要往戎狄跑，还非得带我一起，笑话，我放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，与他背井离乡去戎狄？他想的可真美呢。”<br />\n“总之这两个月我一直想办法跑回来，好不容易趁着生辰那夜给他下了药，寻机逃了回来。”<br />\n回想那夜，她当真将毕生的美人计都用上了。<br />\n狗男人的戒备心极强，那掺了迷药的酒还是她含在嘴里喂给他，方才糊弄过去。<br />\n不过她至今也不敢去想，斛律邪醒来后，发现她跑了，会气成怎样。<br />\n八成是恨毒了她。<br />\n可那又怎样？<br />\n男欢女爱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，她如今不想与他好了，他凭何怨她？<br />\n“反正这两年我不往北边跑了，要跑就往南边跑，去江南、儋州、交趾、琉球……跑哪做生意不是做。”<br />\n何况她与那木头和尚一年之约也快到了，想来那和尚再过不久，也要来大渊了。<br />\n正好去和尚那里躲躲清静，顺便为此次战火里遇难的平民百姓念念经，超度一二。<br />\n明婳听完姐姐这些话，简直是震惊、震惊、再震惊。<br />\n她没想到姐姐这两年的经历竟如此丰富。<br />\n转念再想，也是。<br />\n寻常女子囿于深宅之中，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，人生之中最大的事莫过于及笄、嫁人、生子。<br />\n哪像姐姐这般，走南闯北，过沙漠，爬雪山，自是会遇到更多不同寻常的事。<br />\n“姐姐，你…你就这般跑了，万一斛律邪他心怀怨恨，来找你算账怎么办？”<br />\n想到父兄与裴琏对那斛律邪的评价，明婳深觉恐惧。<br />\n明娓沉默了一瞬，道：“现下北庭军到处在外寻他，他若此刻踏入大渊，无异于自投罗网。”<br />\n明婳想想也是。<br />\n须臾，忽又想到什么，她蹙眉看向明娓：“姐姐，你与他……与他是真心的，还是逢场作戏？”<br />\n若是逢场作戏，那就当做露水情缘来看。<br />\n若是动了真心……<br />\n明婳咬唇，那姐姐与喜欢的人分开，心里定然也是很难过的。<br />\n明娓触及妹妹关切的清澈眸光，心下一软。<br />\n她这傻妹妹。<br />\n“放心，逢场作戏罢了。”<br />\n明娓道：“当初只是觉着他长得挺俊，一时醉酒，便做下糊涂事……欸，你这样看我作甚？反正我又不打算成婚的，日后门下养几个面首，日子可比嫁人滋润多了。”<br />\n明婳想了想，却不敢苟同。<br />\n她与姐姐不一样，做不到像姐姐那样，只看一个男人的脸，便与他做那种亲密事。<br />\n终归还是得喜欢。<br />\n喜欢一人，才能做到与那人赤诚相对，亲密无间。<br />\n但姐姐有她自己的人生，明婳也不好评价哪条路更好、哪条路更坏，毕竟她也才将长大，日后还要在这漫漫人生路上摸索成长几十年呢。<br />\n第108章 【108】<br />\n【108】<br />\n这日夜里, 明婳一直与明娓聊到熹光微亮，方才沉沉睡去。<br />\n之后的十来日，她也不回她院子住了, 天天赖在明娓这。<br />\n明娓倒是不介意, 但裴琏连守空房数日, 看明婳的眼神都透着几分看“负心妇”的幽怨。<br />\n明婳看得见，明娓自然也能感受到，于是夜里劝着明婳：“不然你还是回你院里睡吧, 你那太子夫君都要将我当成头号情敌了。”<br />\n“不管他。”<br />\n明婳挽着明娓的手，慵懒语气里是十足十的依赖：“过完中秋我就要与他回长安了, 这一走, 往后再想与你抵足而眠, 秉烛夜谈，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。若非我不好赶父亲, 我都想去与母亲睡呢。”<br />\n说到这, 她忍不住炫耀：“你不知道，去岁我和母亲一路回北庭，我与母亲同睡了好多次呢。母亲身上香香的, 暖暖的，和小时候一样。”<br />\n若是明婳炫耀旁的, 不一定能叫明娓羡慕。<br />\n但与母亲同眠, 明娓是实实在在羡慕了。<br />\n犹记得小时候, 姐妹俩就爱赖在母亲身旁睡, 那时年纪尚幼, 也不必避讳父亲, 一家四口同睡一张大床。<br />\n但女大避父，她们七岁时, 就再也不能赖在母亲的院子里，搬了出来。<br />\n好在姐妹俩能互相作伴，一同睡到了十岁，方才分了各自的院子。<br />\n饶是这般，明婳有时兴致来了，或是想与明娓亲近了，夜里还是会跑到明娓院里。<br />\n双生姐妹便是比寻常姐妹还要亲密的存在，哪怕下午还互相吵架，说着“再也不要和姐姐/妹妹好了”，不过几个时辰，便又亲亲热热天下第一好。<br />\n“从 前觉得父亲霸道得很，夜夜都占着母亲不放。现下想想，男人好似都这样，占有欲极强。”<br />\n明婳想到与裴琏同床共枕时，那人也是回回搂着她的腰，生怕她跑了似的。<br />\n“行了，不可背后妄议长辈。”<br />\n明娓打了个哈欠，懒声道：“睡吧，明日还得去万佛寺看热闹呢。”<br />\n说起庭州八月里的大事，除了前线时不时传来的最新战况，便是被誉为佛子的西域高僧，摩诃多罗，即将来到万佛寺讲经传法。<br />\n北庭毗邻西域，百姓多信奉佛教，这样一位高僧来到庭州，信众们自是异常欢喜。<br />\n这些时日万佛寺门前那些卖香烛酥油、鲜花瓜果的小摊贩可谓是客似云来，赚钱赚到合不拢嘴。<br />\n明婳对佛法这些并不感兴趣，无奈肃王妃信奉佛法，再加上明娓与那位高僧有旧交，是以在高僧进城时，明婳也陪着她们一同去迎接。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