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姜君瑜心说不是的，裴琅表里不一，还老爱为难自己，喜欢他更是为难自己。但为了套话，不得已顺着他的话含糊地点了几下头。<br />\n“太子殿下最讨厌别人骗他、算计他。”郑朝鹤眯了眼，半真半假地开口：“譬如上次和姜小姐一同遇险……”<br />\n他忽然止住了。<br />\n然后好似说错话似得无措起来，忙又开口：“倒也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<br />\n姜君瑜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，脑袋好似忽然有根琴弦断了似的。<br />\n发出铮铮的声音，扰得她几乎不能冷静思考。<br />\n晾了半晌，她可算回神，皱起眉来，下意识眨了几下眼。一瞬间好似想明白了许多——包括裴琅忽然变了的称呼，包括他不冷不热的态度。<br />\n怒气一下子翻涌上来，叫姜君瑜急促地喘息着，她“啪嗒——”一下将自己面前的小几推出不远距离，案上的笔墨纸砚落了一地，连带着上面的字迹也染上墨点。<br />\n姜君瑜低头，看着那被墨团晕染纸张的内容，更气了，然而她不擅长与人口舌之争，气到一定程度更说不出来，只好狠狠踩了地上落的几张纸。<br />\n“他以为是我们姜家动的手？裴琅真是！真是！”<br />\n她“是”不出来，喊了声知竹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，气得实在不打算继续待在这了。<br />\n裴琅正巧推门而入，差点和她撞上，见她怒不可遏，弯了下眼睛，伸手，隔着衣服，拽了下她：“做什么去？书抄完了么？”<br />\n生气对象就在自己面前站着。<br />\n姜君瑜无法冷静，气得脸热，瞪一眼他，骂：“没良心！”<br />\n裴琅兴许第一次被人骂，没反应过来。<br />\n也幸亏他没反应过来，姜君瑜从他手里将自己的衣领解脱出来，拉着知竹就跑。<br />\n等裴琅终于从被人骂后反应过来，她的背影已经只剩一小团影子了。<br />\n阳光洒下，给她拽了长长的影子，身上勾了一层光圈，鲜活而生动。<br />\n第08章<br />\n裴琅收回视线，最后将目光落在郑朝鹤身上，他无比平静地和他对望。<br />\n郑朝鹤眨几下眼，到底是心虚，他含糊：“我也没说什么，小姑娘主意大，自己猜出来的。”<br />\n裴琅没有接话，伸手将小几重新移回原位，再弯下腰拾起落了一地的宣纸。<br />\n姜君瑜的字好看，娟秀小巧又整齐，排成一页，只是偶尔写到后面有些烦，字跟着胡乱飘了起来。<br />\n他一页一页捡起，发现掉在最底下的那张，姜小姐自幼被娇纵长大的，没吃过什么苦也不怎么会讨好人，夸人的话更是没怎么说过，因此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。<br />\n“太子表哥学富五车、才高八斗、通文达礼……”密密麻麻地抄了一页拿来糊弄人，想来是想和裴琅换少抄几遍书的。<br />\n郑朝鹤看他停住了动作，大着胆子凑上去，只看了一眼就不知道怎么说好，只是含糊着又开口：“我说怎么遮遮掩掩的不给我看……”<br />\n他话落，悄悄看一眼裴琅神色。<br />\n对面垂下眼，皱了一下眉，看起来有点没想到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难得流露出一点无措。<br />\n话是自己说的，找补还得找补一下，郑朝鹤也后知后觉有点后悔：“我就吓吓她，总归得让她知道——皇家猜忌多，姜家倘若还像如今这般左右摇摆不定，早晚会出事。”<br />\n裴琅总算有了点反应，他抬起头，复而轻微点几下，语气波澜不惊：“你说得对。”<br />\n“但是——”郑朝鹤话头一转：“我看她是真不知情，姜家也是，你要是有心，我就去给人赔个礼道个歉。”<br />\n裴琅听懂他的言外之意，懒懒散散地靠着一旁的书架，负手而立，弯了下唇角，也顺着他的话：“她哪里是想要你的赔不是。”<br />\n“对嘛。”郑朝鹤见他把话牵扯到这里上了，没注意对方的脸色，自顾自说下去：“她想要你的赔不是，太子殿下屈尊降贵，去给人搭个台阶？我看她也不是多小心眼的人，顺着杆就下来了。”<br />\n“这样。”裴琅弯起眼睛，点点头，郑朝鹤以为有戏，眼巴巴凑上去：“那不是，赔礼这事，我……”<br />\n他话没说完，被劈头盖脸砸下来地书摔了一身，连忙退后，“哎哟”了一迭声。<br />\n裴琅脸上的笑意收了干干净净，他垂着眼皮望过来，脸上地神色冷到了一定地步。<br />\n宣纸尽数被他揉成一团，扔在地上，他的声音也冷，同此刻的脸色一般。<br />\n他说：“大邺不只有一个姜家，出去。”<br />\n对方看起来心情又不好了，裴琅生气的时候总爱下意识碰腰间挂着的那块玉珏，眉眼压得低，周遭气压也震了下来，已经颇具帝王威压之盛了。<br />\n郑朝鹤知道又说错话了，替人顺带收拾了地上扔的纸团，叹了口气，挪着步子就往门外走。<br />\n走了没几步，后面又传来动静。<br />\n郑朝鹤以为他回心转意，刚要开口，就听见裴琅仍然不悦的声音：“只让你出去。”<br />\n……到底生谁的气？<br />\n郑朝鹤没办法，又灰溜溜地将手上握着的宣纸团放下。<br />\n*<br />\n等人走后，殿内总算安静了下来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大了，窗棂间透了点刺眼的光下来，叫裴琅不适地眯了下眼。<br />\n被揉成一团的宣纸静静躺在殿中央，只能从褶皱间艰难地看到几个夸人的字。<br />\n裴琅扫了一眼，飞快地移开视线。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