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如果克莉丝汀再用力一点，她或许就更容易压下被那种柔软温热触感搅乱的思绪，掩饰的更得体周到一些，而不是一下子忘记了组织语言。<br/> 直到克莉丝汀歪头，再次发问：“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？”<br/> 贝诺莉才舔了下唇。<br/> “我只是……”<br/> “只是想叫醒您。”<br/> “您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是吗？克莉丝汀小姐。”<br/> 贝诺莉说完最后一句话，克莉丝汀原本想好的其他试探忽然就卡了壳，她从贝诺莉被她攥住的手腕，扫过人偶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身体，再到那张美到性别模糊的脸上。<br/> “不太好的东西……”克莉丝汀保持着对贝诺莉的审视，复述了一遍。<br/> 良久，点头。<br/> 克莉丝汀：“确实是。”<br/> 这次轮到贝诺莉的完美笑容僵在了脸上。<br/> 这一次，克莉丝汀没有忽略贝诺莉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。<br/> 为什么贝诺莉看起来，会知道她的意有所指。<br/> 有没有可能……重获新生的人不只她一个？<br/> 克莉丝汀攥着贝诺莉的手猛地用力，无形的丝线将贝诺莉拽的踉跄到克莉丝汀身侧。<br/> 贝诺莉用手撑在了床板上，才险险没有压在克莉丝汀身上，但原本扎起的长发散落下来，甚至有几缕落在了克莉丝汀散开的领口里。<br/> 黑白分明到了靡艳的地步。<br/> 这个距离……太近了。<br/> 克莉丝汀忽然开口：“贝诺莉，你说把不太好的东西彻底丢掉，会不会比较好？”<br/> “危险的火苗应该被浇灭在刚刚萌发的时候，你说对吗？”<br/> 贝诺莉撑在床上的指骨不自觉用力抓紧，被攥着的手却始终保持着松弛，低眉敛目，保持着应有的恭敬的赤诚：“当然。任何让您感到不愉快的东西或者事情，都不应该存在和发生。”<br/> 语调低缓，表情也毫无破绽。<br/> 就像真的没有听出一丝克莉丝汀话里的试探。<br/> 甚至主动抬头望向克莉丝汀。<br/> 贝诺莉：“有什么东西让您不高兴了吗？克莉丝汀小姐。”<br/> 深黑色的瞳仁总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深渊，但克莉丝汀在贝诺莉的眼睛里，却只能看到干净和热忱。<br/>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，理所应当。<br/> 很显然，她什么都没试探出来。<br/> 定定的看了两三秒，克莉丝汀松开贝诺莉的手腕。<br/> “没什么。”她起身走到窗边，望向城堡外的湖泊和里面倒影的森林，“今天天气不错，你该下楼打扫那扇门了，贝诺莉。”<br/> 贝诺莉：“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志。”<br/> 克莉丝汀走进和卧室相连的衣帽间。<br/> 木门把少女的身形彻底挡住，贝诺莉才松开手，站直身体，捏着后颈歪了歪头，紧绷过度的肌肉和骨骼发出一声脆响。<br/> 她低头看了眼被单上明显的折痕，伸手一点一点抚平，直到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。<br/> 等克莉丝汀穿好衣服，梳理好头发出来时，卧室已经完全恢复到睡前的样子。<br/> 被单、被子都被整齐铺开，枕头被严谨的摆放在床头正中。地面上，被贝诺莉枕过的地毯甚至都经过了特别的处理，恢复了蓬松柔软的状态，单独拿出来的被子也比叠成方块，搭在不起眼的角落里。<br/> 她明明没有吩咐过，但贝诺莉……竟然自觉都收拾好了。<br/> 不知道为什么，明明贝诺莉是按照克莉丝汀设想的身份去做的，眼前的画面也完全满足了克莉丝汀对卧室的要求，克莉丝汀却没有获得一丁点儿愉悦感。<br/> 想到贝诺莉弯腰铺床，半跪在地上收拾地毯，每个地方都小心仔细的画面，克莉丝汀就忍不住皱眉。<br/> 在重生以前，克莉丝汀没有让贝诺莉为自己做任何事，哪怕在贝诺莉明确表示愿意的情况下。甚至连偶尔的一次搀扶，克莉丝汀都会向贝诺莉道谢。<br/> 她一直小心谨慎的维持着傀儡师和人偶之间的平等关系，维持着贝诺莉的自由、尊严与骄傲。<br/> 现在却变了。<br/> 尽管贝诺莉尚未表露出任何攻击性和背叛的意图。<br/> 如果现在的贝诺莉真的不曾想过背叛呢？<br/> 她真的要因为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伤害一个初生纯白的人偶吗？<br/> 克莉丝汀拧开门把手。<br/> 走廊的风灌进来，扬起雪白的窗帘，克莉丝汀回头看了一眼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卧室。<br/> 她曾视贝诺莉为最完美的造物，平等、亲密的伙伴。<br/> 却遭到了最深刻的背叛。<br/> 重来一次，她视贝诺莉为潜在的背叛者，狡猾的伪装者。<br/> 但如果贝诺莉真的像表现出来的一样忠诚。<br/> 她会想办法补偿贝诺莉的。<br/> 克莉丝汀想。<br/> 或许给贝诺莉最想要的自由，会是一个好主意。<br/> 但在那之前，克莉丝汀还得想想怎么才能确定眼前的贝诺莉不是背叛者的伪装。<br/> 城堡一楼，厨房。<br/> 白天这个角落要比晚上显得亮堂许多，克莉丝汀透过大开的门，看见本不该出现在炉灶前的贝诺莉。<br/> 人偶站得笔直，旁边的托盘里放着摆好的起司、麦酒，正握住一个苹果要切成小块。<br/> 很显然，这是在为她准备早餐。<br/> 但克莉丝汀还是敲了敲厨房的门，问道：“你在做什么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