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109)
('橘猫听着他平静的语气，顿时就再说不出一句话来。<br />\n地上的青年精神体的破裂以及几近尾声，生命的气息渐渐消亡在黯淡无光的黑夜里。<br />\n接着，一簇金色的火光骤然燃起在这方小小的洞穴里。<br />\n橘猫抬头，便发现那火光的源头竟然是在时倦的手指。<br />\n金色的火焰自他指尖而起，而后飞速蔓延，眨眼间便包裹了整只手掌，再到小臂。<br />\n橘猫一脸茫然：你这是<br />\n什么情况？<br />\n金色的火焰渐渐升腾，第一簇在半空中晃悠了一圈，接着落到了地上的青年身体里。<br />\n橘猫从来没见过时倦这样，一边不明所以奇怪这些火焰到底是什么，可另一方面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：你在做什么？<br />\n时倦看着手上的火焰：没什么。<br />\n橘猫尾巴竖立起来，一步步靠近他，这是它感知到危险时用以防备的本能动作：那这些金色的是什么？<br />\n时倦看它越走越近，沉默了片刻：星星。<br />\n橘猫脚步一顿。<br />\n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神没有感情吗？时倦望着它，你不知道，但你的前身知道。<br />\n橘猫一愣：你是说上一任原神星意识？你们认识？<br />\n嗯。时倦轻声道，我是在它的见证下当上了原神。<br />\n橘猫对自己的前身其实没什么清晰的印象，只是因为对方消散便凝聚出了他，用人类的说法，它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前原神星世界意识的转世。<br />\n而前意识究竟为何会消散，就牵扯到原神了。<br />\n因为前世界意识大限将至，而新的意识无法在它消散后立即孕育出来，为了原神星的秩序能继续运行下去，它便想出了个挺直接粗暴的方法：选一个人当原神，代替它去守护原神星。<br />\n这些事橘猫是知道的，可它不明白的是：这和你没有情绪有什么关系？<br />\n时倦将手上的火焰转移到另一只手，脸颊被火光勾勒出冷白的弧度：没当原神以前，我也不是没有情绪。<br />\n橘猫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，而后缓缓睁大眼。<br />\n它选中我后，就把我的情绪剥下来了。<br />\n剥下来？<br />\n这怎么个剥法？<br />\n时倦回忆了一下：啃噬掉人身骨血，洗去魂魄记忆，等愈合就行了。<br />\n橘猫只觉得被人在寒冬腊月泼了盆冰水，浑身的血都冷了起来：你<br />\n金色的火焰仍旧在他指尖升腾，一簇又一簇，旋转着飞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。<br />\n可惜情绪没法凭空消失，前意识就找了个人类，用他的身体当容器。时倦索性将手靠近了他些，就是安非。<br />\n橘猫忽然想起安非约尔被接走那天，对方说起的利用两个字：你当初捡到他，就因为这个？<br />\n是。<br />\n刚刚你突然从原神星跑到这里来呢？因为你们这种联系能让你察觉到他出了危险？<br />\n时倦轻轻嗯了声：他体内存在的属于我的情绪会影响我，让我生出情绪。<br />\n橘猫愣了好一会儿：他小时候你唯独对他和别人不一样，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？<br />\n时倦：是。<br />\n那他长大后你就不像他小时候那么宠着他了，又是什么情况？<br />\n正面情绪消失了。<br />\n情绪分正反两面，顾名思义，正面对应喜欢，而反面则对应厌恶。<br />\n而你对别人投入了什么，别人就会反馈给你什么。<br />\n时倦对安非约尔越好，对方因为他正面情绪越多，每次见到对方时不自觉产生的喜悦便会越来越少，直至完全消失。<br />\n开心，感恩，轻松，自信，受宠若惊。<br />\n以及爱。<br />\n十几年，足够消磨掉所有正面情绪。<br />\n橘猫忽然意识到什么：正面消失了，那负面呢？<br />\n时倦没说话。<br />\n负面情绪没有散。<br />\n橘猫道：你过去看见他，会不自觉生出喜悦；而现在看见他，却会不自觉生出厌恶，甚至严重到你难以控制，很想直接抬手掐死他的地步。所以当初人类联邦来人接他，你就顺水推舟让他离开？<br />\n火焰一点点将青年脸上的血迹灼烧干净，时倦垂下手，指节轻轻碰到对方的额头。<br />\n橘猫忽然有点酸：你对他也太好了。<br />\n被当成容器是前原神星意识干的，本身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。若是安非约尔在两岁时直接死在那条蟒蛇腹中，他体内的那些原本属于时倦的情绪自然也会跟着消失。<br />\n神明有着那样一个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因素是大忌。若是普通人，早该把这个隐患掐死在襁褓里。<br />\n届时唯一可以影响到自己的东西消失了，他依然是那个众生敬仰的神明。<br />\n可他却偏偏在对方年幼危亡时将对方带回来，给了对方十数年平安无忧的生活，给了对方所有信徒都为之嫉妒的偏爱。<br />\n事后橘猫忆起那些事，方才发觉，自从当年时倦将安非带回巍峨的神殿，对着那个小小的奶团子说出叫人时。<br />\n尚不记事的奶团子却在所有人怔愣的目光下，凭着本能内心里某种不知来处的本能唤出主人这么个称呼。<br />\n似乎就注定了这世上的一切其实早就冥冥间写好了所有的结局。<br />\n最后一簇金色的火焰终于没入青年的身体里。<br />\n接着金光大盛。<br />\n橘猫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，就看见这么一幕，倏地瞪大眼：你做了什么？<br />\n时倦收回手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它一眼。<br />\n橘猫却冷静不了，磅礴的世界意识没了控制，瞬间从它身上溢散出来，将头顶的穴岩震得簌簌落下：你的神体怎么回事？！<br />\n时倦感受着身上陡增的压迫，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，低声道：烧了。<br />\n橘猫：你刚刚突然和我掰扯那些破事，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？！<br />\n时倦沉默片刻：我不转移你的注意力，你发现了肯定会阻止。<br />\n橘猫气得七窍生烟，吹一口气就能上天：你疯了？自燃神体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！<br />\n知道。<br />\n无非就是从神明变成凡人，变得会老会死，变得会生病会受伤，变得生命有了尽头，一旦阳寿没了，就要跟普通人一样走向死亡。<br />\n时倦道：星星，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。<br />\n橘猫瞬间僵硬在原地。<br />\n它从来都没见过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。<br />\n时倦曲着膝盖，手肘支在腿上，安静地看着青年的气息在金色火焰入体后开始变得平缓。<br />\n神明之体燃烧而产生的火焰像是抚慰的甘霖，一点点修复着对方残破不堪的精神体，又将身体上深可见骨的口子滋养得光洁如初：我不这样，他会死的。<br />\n橘猫：你他妈不是现在只要看到他就会厌烦吗？你不是冷心冷情永远理智自我吗？你不是从来没对他有过任何感情吗？哪怕他后来离开也没有半点舍不得吗？！那你他妈干吗非要救他？！他死了难不成你还会难过吗？！<br />\n他不会死。时倦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之前早便说过一次的话，垂下眼，嗓音仍旧是一贯的无波无澜，我舍不得。<br />\n橘猫再也憋不出一个字来。<br />\n每次都是这样。<br />\n它和安非约尔吵架，好歹还有个你来我往从动口到动手的过程；<br />\n可它若是和时倦起了冲突，每一次无论起因经过是什么，结果都只会是它被他说得哑口无言，仿佛它才是错的那一个，而他永远正确，永远不会有偏颇，永远应当被认同。<br />\n青年身上的金光从耀眼到平和，待光芒黯淡下去后，一双狭长的黑眸缓缓睁开，眼中映入那道银发金眸的身影，精神尚未从之前的重伤里恢复清明，可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唤出了对那个人称谓：主人？<br />\n时倦低下头，应了一声：为什么会受伤？<br />\n安非约尔估计还没从之前的状态里恢复过来，整个人都有点机器接触不良的迟钝，甚至都没有疑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对方。<br />\n这么一个问题反应了很久，他才沙哑着嗓子回答道：有人算计。<br />\n时倦：知道是谁吗？<br />\n这一次反应的时间更长，他的眼里也像是被催眠一般，是全然模糊且找不到焦距的一片，声音很低：知道。<br />\n能解决吗？<br />\n能。<br />\n时倦点点头，没再问：你现在身体已经没有大碍，早点回去。<br />\n安非约尔听了这话，反应了很久，方才道：回去？<br />\n回你来这里出发的地方，去把那些对你造成危险人或事解决了。时倦想了想，然后，好好活着，别再受伤。<br />\n安非约尔被牵着来在洞穴之外，头顶的苍穹已经由日光高悬变成繁星密布。<br />\n他回过头，很慢很慢地道：那主人你呢？<br />\n我看着你。时倦站在原地，银色的长发被夜风吹得扬起又落下。<br />\n安非约尔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，又忍不住回头：主人。<br />\n时倦仍在原地，金色的眸子平静又温凉：去吧。<br />\n往前走，不要回头。<br />\n**<br />\n你就这么让他走了？橘猫问道。<br />\n时倦缓缓弯下身，坐在草地上，唇色瞬间白了下去。<br />\n现在后遗症上来就知道疼了？早干什么去了？橘猫一边冷嘲热讽，一边又对他的情况无可奈何。<br />\n它可不是神，没有用神力滋养万物的能力，没法在这种时候给他帮助，只能打开话题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：你趁他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把他骗回去，就不怕他事后想起来跑回原神星？<br />\n不会。时倦捱过这一阵入骨的疼痛，方才低声道，神魂燃烧的力量他的精神体承受不来，等清醒自然就忘了。<br />\n橘猫动作一顿：忘了？是什么意思？<br />\n字面意思。时倦到底没支撑住，跌坐在草地上，闭上眼，他不会记得。<br />\n橘猫彻底没话说了。<br />\n半晌，它道：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居然还有这么无私的一面？<br />\n时倦：只是巧合。<br />\n他没有故意要抹去对方的记忆，只是刚好对方精神体伤势过重被磅礴的神力一照面，自我保护机制采取了遗忘而已。<br />\n橘猫：那要是他没忘呢？<br />\n时倦闭着眼，单薄的衬衣下，身子带着轻微的颤抖，眼睫掩去了眼底所有的光。<br />\n他声音极轻：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，不至于。<br />\n就算安非约尔真的是那个百分之一，那也只能说是天意。<br />\n**<br />\n失踪大半年以后，所有人认知里已经丧生在阳磁风暴的大殿下再度回到了联邦帝国。<br />\n后来和霍瑟皇见面时，两人谈起半年前那场意外：失踪这么久，怎么不早点回来？也免得别人担心。<br />\n安非约尔摇头：回不了。<br />\n霍瑟皇问道：你既然能回来，说明遇到磁暴至少是躲开了的，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不能回来？<br />\n安非约尔眼中浮现出茫然，像是孤零零飘摇着找不到落点的枯叶：我不知道。<br />\n我当时的飞舰设备都被磁波影响失灵了，中间昏过去一段时间，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舰艇里。<br />\n霍瑟皇眉头微皱：选择性失忆？<br />\n他安静了很久，才道：大概是。<br />\n作者有话要说：感谢在20210530 13:45:26~20210531 14:10: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<br />\n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知我相思苦 1个；<br />\n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：十飒 4瓶；45040284 2瓶；辰 1瓶；<br />\n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，我会继续努力的！<br />\n第140章<br />\n傍晚大典暂休, 一旁的臣子里别上前道：陛下，您只有二十分钟，之后需要出席国主们的晚宴。<br />\n安非约尔垂着眼, 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声：知道了。<br />\n每一次的大典期间永远是忙碌的。参加了一天会议而堆叠的事务还没处理, 小事下面的人就直接决定了, 能送到他这里的定然是需要他来定夺, 没法等, 只能推到晚上。<br />\n可到了第二天依然还要见面, 参会, 恭维, 阿谀奉承, 再用晚上工作。循环往复。<br />\n这也是为何之前系统会说这段时间他都没法回去。<br />\n到房间里的时候，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一半。他脱下外套，里面的内衬袖口只到小臂下方, 手腕上印了一圈勒痕。<br />\n那还是被束缚绳绑出来的。<br />\n安非约尔盯着看了片刻, 忽然有点好笑。<br />\n明明以前那么多年也过来了, 这回不过才分开一天, 他却开始觉得之后的时间都变得漫长起来。<br />\n他换了身衣服，出门去参加晚宴。<br />\n推盏举杯至深夜，安非约尔坐上回住处的飞行器, 偏头便看见窗外灯火阑珊。这座被誉为整个帝都星最繁华的城市里, 从尖塔顶端一路往下至城边流水，无论何种时间段都不缺来往的行人。<br />\n夏天的夜风很大, 带着熏烤出的炊烟的温度。<br />\n安非约尔将窗户升起来，只余下一条缝。窗外人太多，要是被谁看见第二天估计能上星网头条。<br />\n车子行至大楼下，他不经意一垂眸, 视线忽然一顿：停下！<br />\n司机正准备把飞行器驶进底下停器库里，闻言一愣。<br />\n前座的里别回过头：陛下？', '？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