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79)
('小护士硬生生看得一腔母爱泛滥，急忙跑上去：诶诶诶，你干什么？才刚刚动完手术怎么能乱跑？房间没其他人？看护不在吗？<br />\n沈祈避开小护士伸来的手，礼貌地笑了笑：他刚刚有事出去了，我随便走走，不用管我。会给你添麻烦吗？<br />\n小护士听得耳朵一热，觉得这位先生和中午那位女士可能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，不然怎么都有一句话就叫人心软的本事：不会不会，但你身体没好还是要多加小心。<br />\n沈祈没有多说，来到大厅里，一抬眼，蓦然捕捉到大厅外的台阶上相对而立的两人。<br />\n**<br />\n时倦没想到自己还能在住院部碰到深也。<br />\n对方似乎是刚好从上面的楼层下来，披着白大褂，带着单边眼睛，看着温润又斯文：大人，您怎么突然来医院？<br />\n时倦正准备出去就被他拦下来，只能停下，直白道：探病。<br />\n深也稍稍一顿，一时没法判断自己当初撒的谎对方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：怎么今天过来？<br />\n今天有人告诉我他给我挡了一刀。<br />\n那就是知道了。<br />\n深也的身子倏地僵住，眼里闪过一抹慌乱，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：大人，我就知道瞒不过您。<br />\n时倦没说话。<br />\n我很抱歉欺骗您。深也轻声道，可是您也应当知道，我为什么会这么做。<br />\n时倦仍是没说话。<br />\n您是神，而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半神，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可超越时间，与天同寿。深也道，那个人只是个人类，是有寿数的。<br />\n更何况，曾经也是他对不起您。要不是因为他，您何至于陨落？他根本不值得。<br />\n时倦看了他一眼：谁告诉你他对不起我？<br />\n深也一皱眉：大人，就算您不在意，可他的确曾经害死过您。<br />\n时倦接着道：谁告诉你他只是人类？<br />\n深也一怔，从他这一句话里听出那么点莫名的意味。<br />\n你能投身小位面是因为半神魂，他也一样。<br />\n深也蓦然瞪大眼。<br />\n什么意思？<br />\n那个人，安非约尔难道不是人类吗？<br />\n他在对方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见过对方，那个时候对方明明就是个普通人，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半神？<br />\n时倦：我之前也告诉过你，我现在不是神。<br />\n深也心神狠狠一颤：您现在<br />\n是人类。<br />\n时倦说完就准备离开，刚走出一步，手腕便被人拉住了。<br />\n深也死死地扣着他的手，垂着眼：大人，您何必走那么急？<br />\n两人如今所站的台阶高度差了两层，他站在上面扣着时倦的肩膀，远远看去，几乎叫人以为他们是抱在了一起。<br />\n深也蓦然弯下腰。<br />\n**<br />\n走廊上。<br />\n沈祈站在原地，黑色碎发半挡住眼睛，在他脸上覆下层层叠叠的剪影，勾勒出唇角平直的线条。<br />\n出来的小护士看见他，疑惑道：先生，您怎么站在这里诶您去哪？<br />\n深也抬眼，意料之中地看见那个人近乎仓皇的背影，勾唇笑了起来。<br />\n作者有话要说：感谢在20210423 14:37:06~20210424 14:45: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<br />\n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：旺仔的喵 55瓶；辰 1瓶；<br />\n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，我会继续努力的！<br />\n第103章<br />\n沈祈那一刻其实是没想什么的。<br />\n当然也可能是想过, 只是他忘了。<br />\n心底翻涌而上的情绪来得汹涌又湍急，顷刻间便将他淹没，海面上风平浪静，海面下却暗潮汹涌。<br />\n两人相拥的画面在脑海挥之不去, 却是想忘便越是清晰。<br />\n抛开一切有色眼镜, 但凡看见那一幕的人都绝对没法说那两人之间毫无关系。<br />\n那样的亲密, 分明早就超越了一般人社交的安全距离。<br />\n可如果他们有关系，那个人为什么还要来医院？<br />\n头顶惨白的灯光落到地上, 又晃进他眼底, 像是给他眸中渡了层光，摇摇欲坠得像是危楼上玻璃, 又被一碰摔得粉身碎骨。<br />\n碎片扎进了心里, 无声地化开长长的口子。<br />\n鲜血渗了出来。<br />\n他茫然地反应了很久，才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臆想。<br />\n刚刚手术完没几天，连走路都吃力。许是这一路回来的过程太过慌乱，他忘了注意, 那道刀口不知怎么的再次撕裂，血腥味散在空气里, 像是给周围都刷了层极淡的陈年古锈。<br />\n疼痛从腹部一直蔓延，心脏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，冰冷得呛人的寒风呜咽着灌进来。<br />\n视线一片模糊, 他死死抓着伤口, 终于支撑不住，靠着床蹲下来, 雪白的床单被他抓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褶皱。<br />\n**<br />\n这是大概深也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。<br />\n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神明搂在怀里，原本只是恰好看到那个人过来，故意做出亲密的样子想刺激对方。<br />\n可如今真的拥有了, 即便只是刹那都能叫人沉醉。<br />\n他忽然很想碰一碰他的眼睛。<br />\n可下一秒，眼前人却忽然抬手，将他推开了。<br />\n深也被他剧烈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，下意识拉住他：大人<br />\n不要碰我。<br />\n他一顿。<br />\n时倦将手收回来，眸光终于掀起了波澜：离我远一点。<br />\n洗手间的水龙头开着，自来水锲而不舍地淌下来。<br />\n时倦衣领最顶上的口子解开，领口沾了点水，贴在瓷白精致的锁骨上。<br />\n他的睫毛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，唇被冰冷的水流冻得苍白如纸，没有半点血色。<br />\n皮肤都因为温度低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触觉，他的手指紧紧扣着洗手台的白瓷边缘，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，半晌松开，关上水龙头。<br />\n外面的雨已经停了。<br />\n时倦一路来到医院门诊大厅，在前坪上某片绿化带里找到了团毛茸茸的橘色。<br />\n橘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，仰着头：喵。<br />\n时倦听着橘猫的声音，半蹲下身，伸出手。<br />\n橘猫松开蜷成一团的尾巴，一枚纯黑的耳钉便从毛里掉了出来，落在他的手心。<br />\n时倦垂眸看了眼，没什么表情地起身：要么回去，要么待外面，随你。<br />\n橘猫迈开四条短腿，赶紧跟上他：喵喵喵喵！<br />\n离我远点。<br />\n喵？<br />\n脏。<br />\n喵喵。<br />\n你可以试试。时倦毫无波澜地道，看我能不能忍住掐死你。<br />\n橘猫：<br />\n这不就半天时间，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？<br />\n这洁癖还带升级的？<br />\n橘猫当然不是心血来潮跑过来，它又不会预知，想不到对方能一上午实现从警局到医院那么大的跨度。<br />\n而这一次是时倦之前给他那位舍友打了个电话，传话叫橘猫过来的。<br />\n至于叫它来做什么<br />\n橘猫默默瞥了眼被他捏在指尖的耳钉，对自己从神星意识沦落到寻物工具的转变过程百思不得其解。<br />\n可惜它也不敢说。<br />\n时倦直接去了洗手间，拿水和洗手液把耳钉冲洗了足足十数道，让橘猫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，方才停下动作，拿纸巾把上面的水擦得干干净净。<br />\n随着冲洗次数愈多，他身上那股令人心慌的冷淡气息也跟着消失了，终于恢复成平平静静的模样。<br />\n橘猫本来想继续跟着，可惜眼前这位就算情绪恢复正常，该有的习惯也没变，跟橘猫拉开距离：洗干净再跟。<br />\n橘猫：<br />\n时倦擦干耳钉，又将自己的手擦干净，将耳钉戴回右耳。<br />\n刚一戴好，系统便鬼哭狼嚎：【呜呜呜宿主我好想您啊！！没想到我此生居然还有机会见到您！太感动了呜呜】<br />\n时倦将挽起的袖子拉到手腕以下，指尖揉了揉眉心：我头疼，你小声一点。<br />\n系统瞬间安静。<br />\n五秒钟后，系统小声道：【宿主，那天您被爱微的母亲绑架以后，是气运之子救的您。】<br />\n它本意是想用最简短的话先把最要紧的事情说了：就算不谈别的，当初深也把它扔掉的记忆它可还记着呢，打死它也不希望深也和自家宿主发展出什么。<br />\n何况这个契机本来就是假的。<br />\n它没想到的是，时倦听了这话，却是嗯了一声：我知道。<br />\n系统：【气运之子后来告诉您的吗？】<br />\n被绑架那天就知道。<br />\n【啊？】<br />\n时倦听着系统怀疑人生的单音节，最终只说了一个最现实和方便理解的客观区别：救我的人衣服上有福尔马林的味道。<br />\n**<br />\n一直回到病房，时倦推开房门，便看见有人跪倒在地上，清瘦的身子抖得厉害。<br />\n他脚步顿了一下，走上前：沈祈？<br />\n面前的人视线晃了晃，被他的声音唤回神，下意识抓住他的手，像是抓着某个救命稻草，指节都攥得发白。<br />\n时倦的视线从他的手一直落到他死死摁住的腹部，用了点力气将他的手拉开，拉起下摆。<br />\n纱布已经快被血浸透了。<br />\n时倦看着，无声地蹙眉，摁下床头的紧急铃声。<br />\n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。<br />\n就在系统以为自家宿主会忍受不了把对方甩开的时候，却见时倦弯下身，将对方抱起来，放回了床上。<br />\n医生终于赶来，七手八脚地围住了病床上的人。<br />\n时倦无声地退开，转身便去了洗手池，拧开水龙头。<br />\n**<br />\n再度回到房间，医生已经换好纱布，注射了止痛针，有条不紊地撤离了。<br />\n沈祈睁眼望见来人，眸光便是一颤：你<br />\n时倦垂眼看着他：你很喜欢自残？<br />\n沈祈张了张口，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<br />\n时倦却没他那么多心思：我现在不太想靠近你。<br />\n沈祈脸色倏地一白。<br />\n我不喜欢血。时倦道，你刚刚伤口开裂流的血太多了。<br />\n沈祈怔了怔，下意识将拉紧了挡在身上的被子：我，我遮好，下次不会了。<br />\n时倦没说话。<br />\n对不起。许久没听到他答话，沈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，带着仓促而支离破碎的慌乱，我保证，下次真的不会让你看到它。<br />\n因为一直待在病房，他穿得不多，衣领上脖颈可以看出明显的僵直，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。<br />\n再用力一点就能断裂。<br />\n空气安静了很久，而眼前人的脸色也越来越白。<br />\n下不为例。<br />\n沈祈一愣。<br />\n时倦说完那一句，转身去拿搭在床尾的外套，手还没碰到，衣角却先被人拉住了。<br />\n你去哪？<br />\n时倦看了他一眼：天快黑了。<br />\n他还得回去。<br />\n沈祈手却是一紧，嗓音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哑：去见你朋友？<br />\n最后那个词出口时，失了一个音节。<br />\n时倦没听清：什么？<br />\n沈祈张了张口：这么急着回去，见女朋友吗？<br />\n本来只是希望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，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一定很难听，却没法维持平静。<br />\n时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：我没有女朋友。<br />\n沈祈想起之前在走廊上看见的那个男人，抿了抿唇。<br />\n他当然知道，女朋友本来就是个挑起这个话题的工具，好让他能顺理成章地问出那句：那总不会是见男朋友吧？<br />\n时倦听着，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。<br />\n沈祈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死死按着手心。刀口刚刚才注射了药物，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什么感觉，可他莫名觉得一阵发疼。<br />\n他下意识想要去碰，突然想起什么，到底没有伸手，只能压抑着，自虐一般低声道：你有男朋友么？<br />\n时倦安静了片刻，无波无澜道：这是我的事，和你有关系么？<br />\n沈祈猝然望着他。<br />\n病号服下的身子显得过分单薄了，可望向他时，眼里却像是盛了满抔的水，被灼灼的火焰烫成白茫茫的大雾，似乎要将周围所有的光都淹没进去。<br />\n没有。<br />\n他声音很轻，近乎喃喃自语地道：可你为什么<br />\n为什么要来医院看他？<br />\n为什么会在这里陪他？<br />\n因为救命之恩？<br />\n因为看他可怜？<br />\n还是因为早便看透他那些心思，所以觉得好玩？<br />\n他接触到对方的目光，那张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，嘴唇动了动，露出一个极轻的笑：你开心的话，怎么样都好。<br />\n空气静默了半晌。<br />\n时倦忽然开口：我欠你的，总得还。<br />\n沈祈茫然地抬头：什么？<br />\n之前的绑架你救我一次，我现在陪你是本分。时倦先是回答完他刚刚那个喃喃自语的问题，方才接着道，我没有男朋友。<br />\n沈祈一怔。<br />\n他手上的动作松懈，时倦总算把自己的衣角解救出来，准备继续去拿外套。<br />\n病床上的人却蓦然拉住他的手腕，心跳出奇的重：你没有男朋友？<br />\n没有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