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\t“一定很好，你本身就那么专业，又很重视。”<br />\n“我重视吗？”<br />\n徐云妮眯着眼睛靠前，盯着他的眉眼，说：“我没看错的话，你是不是……化妆了？”<br />\n其实是非常非常浅淡的妆容，应该只在眉毛和眼睛上动了点手脚。时诀化妆手法娴熟，妆容服帖自然，根本看不出痕迹，但就是跟平日里观感不同，再加上这身衣服，整个人看着更加精细，也更加蛊惑。<br />\n时诀生活里并不是特别张扬炫耀的人，徐云妮以前就跟他在外面见过面，他要么穿运动服，要么就是休闲装，他去华衡找她的时候也只是一身轻松的装束，去她的大学，根本没必要这么隆重，还化妆。<br />\n这头发，这造型，明显是为了演出做的准备。这其实有点像之前徐云妮在“陪酒之夜”见到的他的状态，听他哥说，那晚他也跳了舞。<br />\n不论原因如何，只要有表演，他都在精心做准备。<br />\n“你看出来了？”他摸摸自己的下巴，“化了一点点。”<br />\n“我就说，帅得有点离谱了。”<br />\n“哈。”<br />\n怎么形容呢，徐云妮很喜欢他这种认真准备演出的态度，这让她觉得他，非常性感。<br />\n这念头出来，徐云妮微微诧异。<br />\n酒精的力量真有点可怕……<br />\n她想着，把剩下一点喝光了。<br />\n她已经喝了一杯了。<br />\n时诀又给她倒了一杯，他自己那杯喝得比较慢，但看她喝完了，他也一口饮尽，再倒上新的。梅酒度数不高不低，被气泡水和冰块稀释了一遍，一杯只是浅浅的微醺状态。<br />\n徐云妮撑着脸，看着酒杯。<br />\n她问：“……你晚上不是还要去弹琴？这么喝没事吗？”<br />\n“就这么一点。”<br />\n“哦，又不是当初在路边抱着墙吐的你了。”<br />\n时诀一手拿着烟，冲她挑挑眉。<br />\n徐云妮感觉脚下有些触感。<br />\n这是一面四方的桌子， 他们隔着一个桌角， 冲着对方坐着， 他们都叠着腿， 她左腿在上，他右腿在上，脚离得很近。<br />\n他的鞋尖顺着她的鞋底从下刮到上。<br />\n好长的皮鞋，瘦长的鞋面……<br />\n她很喜欢他这些干净的鞋子，喜欢那些板鞋白白的边缘，也喜欢这种皮鞋锃亮的鞋尖。<br />\n徐云妮拄着脸，低头看着。<br />\n他的鞋尖划到最上方，脚踝一动，轻轻点了点。<br />\n她的脚就被他顶得翘起了些。<br />\n“胡说八道，我什么时候抱着墙吐了。”<br />\n“没有吗？”<br />\n“没有。”<br />\n“那就是我记错了……”<br />\n她的样子落在时诀眼中，有点迷糊。<br />\n她一定不常接触酒，时诀心想，基本毫无经验，一点点酒精就能使她的视线和声音变得绵长轻缓。<br />\n时诀说：“你那天故意惹我生气了吧。”<br />\n“有吗？”<br />\n“有，你好好想想。”<br />\n她细长的手掌支着太阳穴的位置，想了一会，抬起眼帘。<br />\n“没有啊，”她轻声道，“我觉着你挺喜欢的啊。”<br />\n她脸颊的发丝垂而不摇，目光似水迷离，经过一日的劳作，她的精气随着太阳和酒精，一同沉落在冷光灯之下。<br />\n某一刻，时诀好像忽然理解了，她所说的“看你就像看电影似的”的含义。<br />\n他笑了一下，随后，又笑了几声，点点头，说：“……对，对，是我也记错了。”<br />\n他掏出一支烟，在手背上磕了磕。<br />\n她一直看着他，目不转睛。<br />\n“总盯着我干嘛？”<br />\n“不能看吗？”她说，“你不是我的了吗？”<br />\n“哎哟……”时诀手肘抵在桌面上，身体向前一点，“看看这都说的是什么啊，这点酒就成这样了。”他问她，“既然我是你的，在校门口怎么不认啊？”<br />\n“啊……”徐云妮也再次想起今晚的事，“我真没反应过来。”她的视线落在空空的某处，许久后，喃喃说道，“班长，有时候，我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……”<br />\n虽然她已经成年了，虽然她已经独自一人离开家千里之外求学，虽然她好像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。但徐云妮偶尔还是会冒出，自己尚是个孩子的念头。她好像永远不会长大，她很幼稚，要规规矩矩地生活在家长和老师的庇护之下，要尽到好孩子的本分……<br />\n关于叛逆的事，只是生活偶尔的调味剂，而关于爱情的一切，更是不可外泄的最高机密。<br />\n徐云妮还在愣神，听到两声笑，时诀把烟点着，甩了下火机，说：“本来也只是个小女孩啊。”<br />\n……这样？<br />\n徐云妮心想，两岁的差距有很大吗？<br />\n她是小孩，那他呢？<br />\n“班长，找个时间，我叫我舍友跟你一起吃个饭吧。”<br />\n“行啊。”<br />\n“明天怎么样？”<br />\n他还是说：“行啊。”<br />\n徐云妮垂下头，摸了摸因为酒精的刺激微微发热的面颊。<br />\n“……陶雨如果知道她心中的‘台柱子’是我男朋友，一定很惊讶。”<br />\n“‘台柱子’？”<br />\n“她是那么说的，就是那个告诉我你住在这的人，她在店里打工，一般早上来。”<br />\n“哦，我有点印象。” 他说，“她见过我弹琴，会这么想也很正常。”<br />\n徐云妮笑了笑。<br />\n“不过班长，你一天弹这么久，手不会抽筋吗？”<br />\n“不会。”时诀往烟灰缸里弹弹烟，又说，“我小时候，我爸给我锁屋里练琴，每天八个小时起步。”<br />\n徐云妮捋头发的手顿了顿，印象里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他小时候的事。<br />\n“你爸对你望子成龙？”<br />\n“不是，他要讨好他女朋友。”<br />\n“……什么？”<br />\n时诀淡淡道：“他谈过的女朋友里，钢琴和吉他那俩水平最高，我入门就是跟她们学的。”<br />\n徐云妮心说是她喝多了吗？<br />\n怎么都听不懂呢。<br />\n“……你爸出轨了吗？”<br />\n时诀笑笑，烟拿在嘴边：“怎么，担不担心基因遗传？”<br />\n“遗传？你吗？”<br />\n“啊。”时诀含着烟，看着她。<br />\n徐云妮静了一会，说：“班长，至少等我们吵过几次架之后，你再研究出轨的事吧。”<br />\n时诀突然笑出来，咯咯几声，说：“……哎，我爸没出轨，有女朋友就是出轨吗？你的想象力太匮乏了。”<br />\n他又倒了两杯酒。<br />\n那瓶梅酒不知不觉都快被他们喝见底了。<br />\n然后，时诀给徐云妮讲了时亚贤的事。<br />\n他讲了时亚贤那有点荒诞的一生，讲了他跟崔浩的关系，也讲了他跟吴月祁的关系……<br />\n在徐云妮微醺的状态里，她感觉时诀讲述其父的语气，称不上怀念，也称不上遗憾，只是平平常常，甚至带着点吐槽。<br />\n“你还说你像小孩，你跟我爸比起来，那真是天上地下。”<br />\n徐云妮也大致了解了，为什么他总说将来不会做艺术家。<br />\n“……爱他的女人有很多，但没有一个有结果，”时诀摊开一只手掌，“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吧，一个男人，把生活过成那样，他以为人靠吃花瓣就能活下去吗？”<br />\n徐云妮听他说了很多话，最后说：“我想看一看。”<br />\n“看什么？”<br />\n“你爸爸，你有照片吗？”<br />\n时诀一顿：“……照片？”<br />\n不知为何，徐云妮觉得，他一定有。<br />\n出于什么原因这么笃定呢，也许是因为他写歌用的名字。<br />\n他把手机拿出来，翻了一会，递给她。<br />\n“就这一张。”<br />\n这是一张老照片，是用手机翻拍的。<br />\n这是九十年代初期的照片，当时时亚贤也很年轻，没比现在的时诀大几岁，他坐在山麓间的凉亭里拍照，凉亭后面是一片小湖，湖中盛开着白色的荷花。时亚贤留着半长的头发，穿着白衬衫和米色的西装裤，脚下是一双皮鞋。他也是叠着腿坐着，身姿修长而放松，一只胳膊搭在凉亭外，指间夹着烟，冲着镜头方向笑。<br />\n镜花水月，空中的楼阁。\n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