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微暗的天光正落在严喻脸上，陶琢偷偷打量严喻，严喻察觉后微微偏脸来看，两人视线相撞。</p><p> 于是陶琢忽然心下一动，贼心一起，只犹豫了不到三秒，就跳过去，揽住严喻的肩膀，整个人往他身上一挂。</p><p> “回家吧！”少年人轻快地说。</p><p> 严喻毫无防备，被扑得踉跄了一下。他从小到大不曾与任何人如此亲昵。</p><p> 但他没有躲开，任凭某人死缠烂打地耍赖。</p><p> 严喻顿了顿，反问道：“你管宿舍叫家？”</p><p> “不然呢？”陶琢像个挂件似的晃来晃去，说：“偌大的南城，要不是508收留我，我就得去睡大街了。所以感谢校长，感谢老师，感谢宿管，感谢单宇，感谢乔原棋……感谢你。”</p><p> 趴在严喻肩头可汗大点兵，说话时气息拍打在严喻耳尖。</p><p> 严喻眼皮微微一垂，低头，瞥见陶琢亮晶晶的眼睛，就那么带着笑意看着自己。</p><p> 片刻后不动声色地挪开，对陶琢廉价的感谢不做评价，只是把人从自己身上拎下来，让他好好走楼梯，别一脚踩空滚下去。</p><p> 走进一中大门，远远看到宿舍，严喻忽然停住脚步。</p><p> 陶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，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，似乎是在等人，五官模糊不清。</p><p> 陶琢心里一跳，转头看严喻，严喻只是说：“你先回去吧。”</p><p> 陶琢点头。路过女人时，她居高临下，冷冰冰地扫了陶琢一眼。</p><p> 漂亮又锋利，眼神和严喻一样深不可测，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意。</p><p> 陶琢快步离开。</p><p> 严喻深吸一口气，片刻后走过来，在陈娴面前停下。</p><p> 陈娴忽然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长得很高，高得甚至有些陌生，仿佛一振翅膀就会飞出她掌心，让她感到无比恐慌。</p><p> “去哪了？”陈娴问。</p><p> “吃饭。”严喻答。</p><p> “刚刚那个人是谁？同学吗？哪个班的？什么时候认识的？”</p><p> “新的舍友，开学。”</p><p> “新舍友？”陈娴皱眉，“叫什么？哪里人？插班生吗？成绩怎么样？”</p><p> 严喻皱眉，压下内心翻涌的不耐：“不知道，你去问许瑛吧。”</p><p> 得知是舍友，陈娴脸色才稍稍和缓，但很快又批评道：“严喻，我说过多少次，不要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人身上，学业是第一位的，不能掉以轻心。你知不知道每时每刻有多少人在盯着你，恨不得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拽下去？”</p><p> 严喻没什么表情，只是垂着眼皮，平静地嗯了一声。</p><p> 陈娴看他一眼：“以后不要再去了。”</p><p> “知道了。”严喻淡淡地说。</p><p> 陈娴对严喻的态度还算满意，又围绕“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你优秀，他们做梦都想毁了你”的话题展开长篇大论，最后询问严喻，这个所谓的新舍友有没有影响到你的学业和生活，有的话立刻告诉她，她会联系许瑛。严喻说没有，陈娴只得暂时揭过不表，顿了顿，朝严喻伸手：“手机给我。”</p><p> 严喻依旧面无表情，闻言摸出手机，垂眼解锁，递给陈娴。</p><p> 陈娴接过，首先翻照片。上高中以来严喻手机里只有寥寥几张截图，是数学竞赛题的解题过程，没有任何关于生活的记录。</p><p> 陈娴转而又去翻网页搜索记录，查严喻的微信。</p><p> 陈娴熟练地点开每一个联系人，没有看到超出同学关系的对话，直到陶琢这个陌生的名字，双方对话页面一片空白。不知是删了，还是真的不熟。</p><p> 陈娴只得作罢，把手机还给严喻：“钱够吗？”</p><p> “够。”</p><p> 又拿起手边的袋子：“给你带的保健品，还买了水果。正好回南城出差，我请了三天假，给你开完家长会再走。”</p><p> 严喻没说什么，只是接过。</p><p> 宿舍里，陶琢正躺在床上，大约过了半小时才听见脚步声，严喻拎着一个塑料袋进门。</p><p> 陶琢坐起来，想了想，最后没忍住：“刚刚那是你妈妈？”</p><p> 严喻只是嗯了一声，陶琢便没有追问。</p><p> 陶琢明显感觉严喻整个人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去。从进门到冲凉洗衣，刷牙洗簌，严喻再没说过一句话。这晚严喻睡得很早，不到九点便上了床，陶琢不想打扰他，主动去门口关灯。</p><p> 陶琢打着手电摸黑上床时，看见严喻侧身躺着，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，耳朵上挂着耳机。</p><p> 陶琢有些担心，问：“你没事吧？”</p><p> 严喻说没事。</p><p> 深夜，陶琢却没有缘由地醒了。头顶空调风声阵阵，像某种动物的呜呜泣鸣。</p><p> 陶琢深吸一口气，正试图酝酿睡意再次入睡，却感到床一松，是严喻坐了起来。</p><p> 陶琢忙闭上眼睛，果然，严喻起身后，先朝上铺看了一眼，见陶琢睡着，才转身走向储物柜。</p><p> 一阵微小的摩擦声钻入陶琢的耳朵，陶琢仔细听，片刻后做出判断：是剥开锡纸取药片的动静。</p> ', ' ')('\n <p> 陶琢扭过头，在黑夜里静静看着。</p><p> 严喻就那么站在储物柜旁，垂眼端着一杯水，黑暗中侧脸显得冰冷而锋利。</p><p>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只是无言地站在那里，仿佛要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。</p><p> 宿舍里月光黯淡，把严喻在地上照出一团模糊的影子。那影子仿佛匍匐在主人脚下的巨兽，安静蛰伏着，等待一个机会将严喻一口吞下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