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觉得我会怕一条鱼？”<br/> “就怕有其他钓鱼者，先行一步将鱼钓走了。”裴厌辞道，“精心饲养这么久的鱼，吃了自己不说，还便宜了别人，岂不更加痛心？”<br/> 郑清来揉揉鼻梁骨，“行了，我晓得了。”他招了招亭外候着的下人，让人将地上挣扎的鱼抓了，送到厨房。<br/> ————<br/> 第二日，裴厌辞先去国子监点卯，而后进了皇城，径直去了明德殿，找到了秦雄。<br/> “你在这稍等。”他进了大殿。<br/> 没一会儿，齐云升和他一起出来，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，又正色道：“裴大人，殿下让你进去。”<br/> 裴厌辞给了秦雄一个感激的眼神，进了殿内。<br/> “我早该晓得的，若论手段，还得是你。”齐允升恨道。<br/> “劳烦齐总管操心了。”<br/> “操心倒是没有，就是堵心。”他似笑非笑，“义父被你害死之仇，我贬到城外庄子受苦之恨，可一点没敢忘记。”<br/> “那就劳烦齐总管多堵堵心了。”裴厌辞露出一个笑容，“以后这种事可多了，齐总管总要习惯的好。”<br/> “你……”齐允升面色阴沉，看了眼殿内，只得躬身请人进去。<br/> 光线偏暗的殿内只有上首坐着一人，空旷得走路仿佛都有回音。<br/> “参见殿下。”裴厌辞行了个礼。<br/> 上首，顾九倾看着他，摆在桌上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。<br/> “你有没甚要说的？”<br/> 第91章 威胁<br/> “在各州府中将教育从刺史管辖权内单独出来, 直接由国子监统一……”<br/> “本宫要你说的不是这个。”顾九倾缓缓从位子上站起来，手里拿着一个扎子，“你的那些想法很好, 本宫很支持, 还帮你问过了很多人，他们提供了不少经验之谈, 都补充在上面了。”<br/> 这一次见面, 顾九倾很平静。<br/> 他平静地走到裴厌辞的身边, 冷肃、严厉地看着他。在秦雄请求他见一面、到这人从外面进来的这个狭小的时间空隙里, 他已经将全身包裹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外壳。<br/> “多谢殿下。”裴厌辞伸手去接, “看来殿下也赞成此举……”<br/> 顾九倾避开了他的手。<br/> 裴厌辞不动声色地长呼出一口气, 好像这样能将心里的些许不耐烦释放出来。<br/> “本宫允诺给你妾位, 你开口答应的时候, 在想甚？”<br/> 裴厌辞抬起眸子, 殿内很大，难免光线不足, 顾九倾一半身子沉浸在阴影中, 一半被光线勾勒出了轮廓。<br/> “我没有想任何不利于殿下的事情。”<br/> 他不能解顾九倾故意卡着他的文书不放，在见到他之后, 为何又会问这么无聊的事情。<br/> 他知道这人喜欢自己, 对自己有几分情意, 自己不过是稍稍利用了一下这人的喜欢成为了郑家人，难道觉得损了他的面子？<br/> 顾九倾眼里的坚冰慢慢化成了水，稍纵即逝, 顷刻化为了更尖锐的冰箭。<br/> “当时本宫说出了这个想法后，你的心里是在嘲笑本宫？你能凭借别人摆脱奴籍，得到想要的一切, 在朝中大展才华，不屑困囿于本宫的后院之中。”<br/> “我没有此意。”说完之后，裴厌辞这才想起，在这人面前，他应该称臣。<br/> 他对顾九倾已经开始敷衍了事了。这有点不太好，毕竟人家是太子。<br/> “当初你说的，能为本宫付出所有的话呢？会站在本宫身后，为本宫解忧的话呢？这些恐怕都是假的吧？”<br/> 顾九倾讥讽地轻笑了一声，“那无落呢？”<br/> 他盯着裴厌辞的眼，那里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起一丝波澜。<br/> 果然。<br/> 这人是个纯粹的大骗子。<br/> “无落喜欢你，你便这般利用他。”<br/> 上次郑家家宴之后，他寻了个时间去后院柴房看望无落，那个痨病鬼因为几服药吊着，至今半死不活，瘦得脱了相，两只眼睛在看到他站在门口时，迸发出难得的愉悦光芒。<br/> 无需多言，顾九倾已经知道了。<br/> 倘若裴厌辞对这人真有一分情意，也不会让心爱之人过得如此凄惨潦倒，眼睁睁看着他被折磨成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。<br/> 裴厌辞骗了他，无落从来就不是他的软肋，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。<br/> 而无落竟仍然相信裴厌辞是喜欢他的，只是因为他利用在先，才伤了他的心，没有将他赶出府，已经待他不薄。<br/> 裴厌辞一副深情的样子，骗了无落，也骗了他。<br/> “殿下当时需要一个把柄控制住臣，才能大胆放心地信任臣。”裴厌辞道，“臣想为殿下做事，无落需要在太子府里安然过好最后的日子，殿下也因为臣取得了陛下的信任，在朝中权柄日益加重。我们都得到了想要的，算不上利用。”<br/> “那你为何又不想为本宫做事了？”<br/> 顾九倾看着他，广袖之下，低垂的那只手攥得死紧。<br/> “你觉得羽翼丰满，自己能飞了？”<br/> 生平头一回，他那么信任一个人，甚至相比于张怀汝，他对裴厌辞还多生出了些许莫名的情愫，所以在得他所救后想要报答时，第一时间想要帮人脱离奴籍。<br/> “臣原本也没想那么快从殿下身边离开。但是，”裴厌辞道，“臣从未想过当谁的妾，可能殿下只是将臣当成一个玩物，但臣从未因身份而自我贬低。”<br/>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自卑自负到了极点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