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为公主府招揽人才，至少也该先除掉郑家的人吧，省得提前被人察觉。<br/> 戚澜的眼里闪过一抹沉思。<br/> “你也是按规矩办事，何错之有。”<br/> 戚澜没说帮他也没说不帮他，心里在琢磨着，他们若意见一致，反倒没有机会挑起事端，如今裴厌辞看着是想摆脱郑家桎梏的，此乃离心离德的好时候。<br/> 裴厌辞见他这样，心里对章平公主的心思越发确定了几分。<br/> 这是离心离德的好时候。<br/> 前两日戚澜无意间提起自己和棠溪追去小院的那晚，说自己杀了他的人，又想到棠溪追说没让人撞见他们俩在一起。所以，戚澜可能误会棠溪追那群手下，可能是顾九倾或者郑相给他的人。<br/> 他一个月前还是仆从，顾九倾的附庸，怎么培养出这么多强大的暗卫呢。<br/> 于是，戚澜提出想要和他更深一步的合作，而不是停留在还有郑相在其中的合作。<br/> 方才拿简择谦试探一下，果然，章平公主表面上与郑清来合作，实则背地里也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盘。<br/> 天边一声惊雷，眨眼之间，瓢泼大雨倾泻而下，还在院中的仆人都来不及跑到廊下躲避，淋了半身。<br/> “殿下，里边请。”管家的声音响起，迎着一个人走了进来。<br/> 顾九倾裹挟着一身水汽步入大堂，肩头落满了雨水，看见裴厌辞，目光稍顿，尔后滑了过去。<br/> 才申时末，堂内光线已经暗如黑夜。<br/> 裴厌辞那张脸，白得像昏沉暗室中徐徐绽开的一簇夜来香瓣。<br/> 允升收了伞，着急忙慌地拍着身上的雨水进来，蹲下身为顾九倾沾湿的袍角。<br/> “殿下稍事休息，小的已经让人下去备了干净的衣裳。”管事歉意道，一旁小厮已经为他端了一杯热茶驱寒。<br/> 顾九倾“嗯”了一声，没管齐允升，走入大堂，跪坐在裴厌辞和戚澜之间。<br/> 两人向太子问安后，也没了言语。<br/>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下来。<br/> 裴厌辞低头抿了口茶，眼角余光扫到顾九倾板霜的脸，趁着对方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前，又匆匆收回了目光。<br/> 顾九倾一杯热茶下肚，身子又暖热地发汗，浑身黏腻得难受。这种夏季淋雨，还没淋透，干不干湿不湿的，最是让人心烦。<br/> 他盘腿坐着，上身挺得笔直，目光落在正前方，对面并无人坐着。<br/> 他想畅快地淋一场雨。<br/> “你们之前不是主仆吗？怎么这么生分了？”戚澜玩味地看着他俩，终于打破了沉默。<br/> “与你无关。”顾九倾淡漠道。<br/> 裴厌辞端起茶杯，也不太想说话。<br/> 他可以和很多政敌撕破脸后继续谈笑风生，但不包括曾经想将他纳为男妾的这位。<br/> 差点就让他得逞了。<br/> “喂，”戚澜手指弹了下，细长匕首脱鞘，飙到裴厌辞刚放下茶杯的手边，成功把人吓得一哆嗦后，嘴角浮起一抹恶趣味得逞的笑意，“这里无聊的很，要不要和我出去？”<br/> 顾九倾鸦黑的睫毛往上撩了撩，裴厌辞正不满地瞪着对面笑开怀的人，压根没往他这处看。<br/> “好，这雨下得及时，刚好让人凉爽些。”裴厌辞站起身，与戚澜一同往外走。<br/> “衣裳好了吗？”顾九倾催问道。<br/> 管家忙道：“好了，请殿下移步。”<br/> 顾九倾起身，看了眼跨出门的两道并排背影，转身走到后面。<br/> 不到一刻钟，管家就来禀报，说郑家晚宴已经准备好了。<br/> 顾九倾换好衣裳出来，随下人去了膳厅。<br/> 郑家很大，上面八十好几的郑老太爷还在床上拼命苟活，中间郑清来有三个叔伯四个姑母，单他这支还有五个亲兄弟，郑清来自己子嗣少，不过也有四个子女。<br/> 前段时日他父亲这个郑家嫡长子刚死，家里吵得一团乱麻，陛下“夺情”，并未允许他停职。后来朝中反对声浪太大，陛下这才松口，五月中旬开始允他在家丁忧。<br/> 裴厌辞和戚澜一同走进膳厅，主桌的郑清来看见了人，热情地招了招手，“厌辞，过来，坐我旁边。”<br/> 他这一声招呼，几十双眼睛看向了裴厌辞。<br/> 裴厌辞依言走到主桌，那里最中间坐了顾九倾，左手边是章平公主顾越芊，她身旁空了一个位子，正是为戚澜准备的。<br/> 顾九倾右边就是郑清来，他和他夫人之间空了一个位子，正是给裴厌辞准备的。<br/> “多谢义父。”<br/> 裴厌辞也不推辞，直接坐了下去。<br/> “今日家宴，没外面那么多规矩，大家随意坐吧。”说着，郑清来也坐了下来。<br/> 他一坐下，其他各房各支的亲戚这才纷纷落座。<br/> 成群的仆从婢女有条不紊地上菜，布菜，宴会沉闷而枯燥。<br/> “许久未见老太爷，方才去他院子拜访时，说已经不见客了，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？”裴厌辞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，开始了今晚的寒暄。<br/> 郑清来淡淡道：“还是老样子，这几日天气热，我们年轻力壮的都难熬，何况他。”<br/> 看来这位老太爷，也离归期不远了。<br/> 之前皇帝压着不放郑相，他可能还能多活一两年，现在郑清来已经丁忧，守亲爹的丧是三年，总不能刚回朝又得守三年的丧。<br/> 六年，谁能耗得了六年。<br/> 不是说薄情，老太爷人也八十好几，该享的福都享了，缠绵病榻多年也是活受罪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