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白。”<br/> 隔壁房间里，棠溪追百无聊赖地等着人，听到裴厌辞有条不紊地做出一道道指示，拿出一个骷髅骨偶，放在面前的桌上坐着。<br/> 那是由孩童大小的人骨拼接而成，玲珑精巧，白得不带一点瑕疵，全身关节处都用几不可见的细线吊着，只残缺了一只左手。<br/> 他望着森森阴白的骨头，轻柔飘渺的语调带着浓浓的愁思，“会变好吗？”<br/> 大宇，会变好吗？<br/> 人头下颌骨被牵扯着上下动了动，骨头发出咯咯的碰撞声，好像在回答他的话。<br/> “乖孩子。”他欣慰地摸摸它光滑的头盖骨。<br/> 第82章 好感<br/> 戚澜一路尾随那辆马车去到一间小院, 身形隐没在远处巷口中，果真瞧见了裴厌辞从马车上下来。<br/> 胸口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心悸，他目光微凛, 缩回脑袋, 背靠在巷子墙壁，浑身鸡皮疙瘩直蹿。<br/> 多年来练就的直觉在告诉他, 有危险靠近。<br/> 他隐没于黑暗中, 快速转移地点。<br/> 等到他甩开了人, 再次窥向小院时, 只能看到通明的灯火, 还想近些已然不可能。<br/> 看似平静的小院, 实则已有不少人隐没在暗处守卫。<br/> 这些暗卫和方才大街上碰到的那群气息一样, 同样没有身份标识, 善于伪装和潜入。<br/> 戚澜来安京时间短, 之前从未碰到过这情况，方才小厮能一眼认出扼鹭监, 他反而百思不得其解。<br/> 他只晓得这人是太子近侍, 后来成了郑相的义子，郑家为他谋了个六品司业的官。<br/> 原本这事惹得母妃十分不满, 但郑相告诉他们, 裴厌辞无足轻重, 只是一个狡诈多端、哗众取宠而小丑，让他们不必在意。<br/> 倘若真的身份低贱，无足轻重, 怎么有这么多人听候差遣和保护他？<br/> 他的身份不简单。<br/> 郑家放在暗处的底牌？<br/> 戚澜眉眼闪过一抹思虑，身形一晃，已经不见了踪影。<br/> ————<br/> 裴厌辞处完戏院的事情时, 外面已经敲响了四更的梆子。<br/> 他打发了辛海回房间，自己捏着酸痛的后颈跟着走出来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。<br/> 打开自己的屋门，他看到棠溪追刚将自己的面具摘下。<br/> “去哪儿了？”他问。<br/> 棠溪追喜欢脸上画彩，倘若没有，便戴着面具遮脸。与他接触多了，偶尔如今日这般，也有脸上干净的时候。晚间裴厌辞提出要出门找越停，棠溪追还不忘带了张面具随身。<br/> 遮遮掩掩，生怕别人见着他这张脸似的。<br/> “一只小蟑螂在这附近探头探脑。”棠溪追把玩着手上的面具，“溜得还挺快，没抓着，可惜了。”<br/> “谁的人？”<br/> “公主府的。”<br/> “公主府的人窥探到你我头上？”裴厌辞奇怪。<br/> “应该没看到我们一起出入，你放心。”棠溪追低低笑道，声音犹如冰冷的蛇信，“晚间在路上撞到的马车里的人，脾性还挺大。”<br/> 原来只是今晚碰巧遇到，寻仇来的，裴厌辞便懒得管这些，道：“你解决清楚。”<br/> “好。浴汤已经准备好了。”<br/> 他裴厌辞点点头，转过屏风，脱衣沐浴。<br/> 棠溪追等了约一炷香，见他还没出来，不免心猿意马。<br/> 转过屏风，浴桶的人脑袋微垂，肩膀露在木桶外，周围的灯火给盈光白润的雪肤添了一层油蜜。<br/> 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慢慢攀上肩头。<br/> 裴厌辞立刻惊醒，手从水中伸出，牢牢反握住身后的手腕，满含警惕和杀意的目光射向来人。<br/> 见到是棠溪追，他的眼神顿时软了下来，松手打了个呵欠，萎靡道：“你走路又不带声。”<br/> “在这睡着，湿寒邪气容易入体。”<br/> 棠溪追手捏了两下，正要顺着肩膀往前抚摸而下，就见他嘟哝着“嗯”了一声，转过身，线条流畅的白玉长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脖子，脑袋贴了过来，带着一身水汽在他怀里蹭了蹭。<br/> 九千岁身体微僵，嘴里嫌道：“擦干净了么就往我身上靠。”<br/> “困。”<br/> 叹了口气，接着又无奈一笑，他将人从水里抱到床边，待擦拭干净了，裴厌辞早就又睡了过去。<br/> 并排躺在床上，手臂伸出，将熟睡中的人搂到怀里，睡梦中的人感觉到禁锢，有些不适，身子扭了扭，反被束缚得更紧。<br/>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见到那张颠倒众生的脸，嗔道：“你甚毛病？”<br/> “就这样睡。”棠溪追寸步不让，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，细嗅身上清爽的体香。<br/> 裴厌辞往他胸口不满地锤了一记，嘴里意味不明地嘟囔着些甚，翻了个身，意识很快又被睡意拉扯了去。<br/> ————<br/> 第二日，裴厌辞醒来时，已不见棠溪追踪影，也没在意，拍了拍脑门，这才想起昨日毋离的嘱咐，让辛海去督主府转达一声，将酸梅鹅片送到他府上，说着直接从小院去了国子监。<br/> 泡了壶茶，美美地喝上一口，上午无课，倒是一身轻松自在。<br/> 一位监生拎着食盒进来，见到裴厌辞在，顿时欣喜地走过去，“多谢先生这些时日为学生解惑，想来先生还未吃早点，特意送了几样过来，希望合先生口味。”<br/> 打开黑漆鹿纹金边盒盖，裴厌辞看了眼，里边装点心的木盘边刻着宏图酒楼字型变体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