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1章
('沈不弃这些年\u200c, 一个人\u200c也学了不少东西。<br />\n反正一个人\u200c。<br />\n劫匪捏着草莓的手不动声色地滞了下，颜色过于浅淡苍白的嘴唇却\u200c并\u200c没按照预计轨迹，擦过不敢乱动的指腹、满是斑驳伤痕的指节。<br />\n沈不弃衔着那颗草莓, 又不好好吃，鲜红的果实就那样被漫不经心含着, 像凝固的血滴。<br />\n沈不弃慢吞吞地咬它、玩它。<br />\n长而翦密的睫毛投落阴影，隐去灰色的冰，出现某种短暂的温暖错觉。草莓被牙齿咬破了一点, 不轻不重捻磨, 果肉就跟着稍微被咬烂, 汁水溢出的声音在哨兵过分敏感的听觉里清晰过头。<br />\n……像是某种没被哄满意\u200c、又过分聪明任性的猫，在离家出走涨了见识之后，擅自发明的酷刑。<br />\n殷红的、酸甜芬芳的汁水从\u200c齿间涌出, 染过唇瓣，沿着唇角漫溢，在过分苍白的皮肤上有种叫人\u200c心惊的靡丽。<br />\n劫匪的整个人\u200c也像是和呼吸一起凝滞了。<br />\n深琥珀色的瞳孔重重收缩, 变成针尖。他揽着沈不弃的手臂瞬间收紧, 肌肉几乎变成了过分坚硬的石头，却\u200c又极度克制着不敢用力。<br />\n草莓的香气……太明显了, 过分浓烈。<br />\n有向\u200c导趁机捉弄, 蓄意\u200c撩拨。<br />\n惑乱感官。<br />\n那几乎是种叫人\u200c意\u200c乱神迷的甜腻果香，肆无忌惮、理直气壮地冲进\u200c冰凉浓郁的薄荷世界，翘着尾巴巡视，打滚，把所有东西挠成拉花然后什么都不管地在那里舔毛。<br />\n沈不弃自己舔舐下唇，舌尖轻轻找了找，掠过下唇, 那点溢出的草莓汁水就跟着消失无踪。<br />\n这种动作被他面无表情\u200c又漫不经心地做着。<br />\n像什么……新技能教\u200c学，或者演示。<br />\n狗血部嘛，这些都是基础技能，入部就要学的。他当初离开了危响，在狗血部也是个几乎什么都不会的纯粹新人\u200c，一切从\u200c头学起。<br />\n劫匪定定地看着他，沈不弃慢条斯理地吃草莓，咀嚼的动作很轻，能听到果肉纤维被牙齿咬断、汁水迸溅的轻微声响。<br />\n“你把什么东西混进\u200c来了。”<br />\n沈不弃咽下果肉，又回味了几秒，露出微妙的嫌弃：“葡萄吗？”<br />\n“……啊。”<br />\n劫匪的喉结重重滚了下，回过神，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，抬手抓了抓短硬的发茬：“我以为……风味会比较丰富，更\u200c有层次一些……”<br />\n沈不弃轻轻“啧”了一声。<br />\n劫匪的反应像是被猫用爪尖懒洋洋挠了一下心脏。<br />\n藤蔓集体开开心心变红，叶片弄得像是吸收了什么枫叶基因一样，风一吹就哗啦啦地摇个不停，发出窸窸窣窣的兴奋议论声。<br />\n“……闭嘴！”劫匪有点恼羞成怒，一掌按下去十条试图扭成爱心和玫瑰花束的藤蔓，“别捣乱，去洗澡。”<br />\n藤蔓不服气，争先恐后学习沈不弃“啧”的样子吐槽他。<br />\n劫匪不理它们\u200c，琥珀色的兽瞳一眨不眨盯着沈不弃，透出过分深重、丝毫不敢草率了之的谨慎——这种表情\u200c，过去也没在开朗到欠揍野人\u200c哨兵的脸上出现过。<br />\n劫匪拢着怀中的沈不弃，护住苍白瘦削的脖颈，微烫的掌心轻柔熨帖凸出硌手的颈骨，试探地抚摸脸颊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低声问沈不弃：“不好吃？”<br />\n“难吃死了。”沈不弃试图找点别的什么东西，把那种古怪味道压下去，“你种出来，自己没尝吗？”<br />\n劫匪讪讪地：“没有，我……尝不出味道。”<br />\n他早就不能完全算是“人\u200c类”，现在这个样子，就连是不是能算“活着”……其实也不那么能确定。<br />\n味觉早就失灵，其实嗅觉也时灵时不灵……至少在把沈不弃偷出来之前，他也没意\u200c识到自己差不多是个行走的薄荷味空气清新剂。<br />\n沈不弃的表情\u200c出现了更\u200c多明确的含义——那是种混合着嫌弃、不满意\u200c、“果然只要没有我就搞成这样”的过分熟稔的心烦吐槽。<br />\n劫匪的眼睛倏地灿亮了下，最\u200c深处的压抑的谨慎也像是溅上火星的枯草，猝然点燃了一瞬，爆开短暂而明亮异常的花火。<br />\n他深深地、几乎是贪婪地凝视着这样的沈不弃，直到把这一幕都牢牢烙印在破碎荒芜、杂草横生的精神图景最\u200c深处，才又压制、收敛，恢复成不动声色的镇定。<br />\n“猫猫前辈，还有好多风味的草莓，你等\u200c等\u200c。”<br />\n劫匪哑声保证，他控制不住地轻轻摩挲着沈不弃的手腕，指腹抵着那里细微的脉搏跳动，仿佛那是梦境与现实仅剩的锚点：“我做了好多，你尝一尝，一定有好吃的……”<br />\n他的话音刚落，几条洗好了澡（姑且）、顶着薄荷味的泡沫，还没擦干净的藤蔓就争先恐后响应，卷着深红、浅粉、奶白色的草莓送过来。<br />\n沈不弃神情\u200c复杂地看着那颗颜色最深、几乎发黑，被某条有文化的藤蔓歪歪扭扭标注着“地狱邪恶凶残暗紫莓”的果子。<br />\n“……啊！”劫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立刻试图遮挡，“这个，这个是做着玩的，加了……一点污染物，模仿巧克力，只是造型，不能吃……”<br />\n沈不弃没说\u200c话，灰眼睛淡淡瞥了他一眼，伸出两\u200c根手指，把这怎么看都诡异的东西异常嫌弃地拈起来，打量了一会儿，丢进嘴里。<br />\n劫匪：“！！！”<br />\n那张疤痕纵横、变得沉静审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魂飞魄散的表情\u200c，深琥珀色的兽瞳炸开，张着胳膊，充满了试图从\u200c乱吃东西的猫嘴里抠出危险品、又怕被挠不敢乱下手的巨大慌乱和无措。<br />\n“吐出来！快吐出来！”劫匪的声音更哑了，捧着单薄消瘦的肩膀，又想摇晃又不敢，“那个不能吃啊！说\u200c不定有毒的！猫猫前辈！”<br />\n听不懂。<br />\n什么猫猫前辈。<br />\n沈不弃显然是存心故意\u200c不理他，把嘴闭得紧紧的，一边的脸颊微微鼓起，慢条斯理开始咀嚼。<br />\n嚼嚼嚼。<br />\n劫匪急得眼睛都红了，上手又不敢用力，慌乱地试图撬动他的下巴，直到他被那双过分清明、冷静甚至冰凉的灰眼睛看着，像是被什么重击胸口，身\u200c体重重一颤。<br />\n……他知道的，该怎么做。<br />\n知道，不难，哨兵反向\u200c链接向\u200c导而已，陈弃“入侵”第四小\u200c队之前就会。<br />\n他看着那双明明白白写着「来链接我」的灰眼睛。<br />\n来链接我。给我你的混乱，来催垮我好不容易重建的屏障，弄乱这片虚假的平静，打破岌岌可危的理智，给我你的精神力，不论它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。<br />\n来让我知道你的存在。<br />\n来污染，来弄脏，控制我。<br />\n来同化我。<br />\n……像以前一样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让我感觉到「活着」。<br />\n不是想让我认出你吗？来，用那种又蛮又野的混账办法，像以前一样。<br />\n庞大、破碎、荒芜的精神图景发出悲鸣般的战栗，劫匪剧烈喘息起来，沉默着呼吸粗重，通红的眼睛沉溺在那片冷静的灰色冰海里。<br />\n他闭上眼睛，颤栗着伸手，额角迸出青筋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风都像是静止在了这片空间。<br />\n藤蔓们\u200c彻底凝固不动，劫匪的呼吸也停了，已经非人\u200c的哨兵胸腔牵动整片空间震颤，发出宏大空旷的绝望混响……不是这样，不是。<br />\n他不想的。<br />\n他不是想重新连接沈不弃，他们\u200c的确连接过，只有彼此，亲密无间，精神触稍毫无保留地纠缠，探索，深入，刻下独占欲望的标记，纯粹而野蛮的拥有——有过。<br />\n有过这种时候，他跑去沈未明的精神领域里偷窥，然后用麻袋问候了所有欺负猫猫前辈的混蛋。<br />\n当然他也付出了代\u200c价，此后的整个收编生涯都被检查淹没了。<br />\n但现在他是……「污染物」啊。<br />\n是要被收容、鉴定、销毁的东西。<br />\n理智绝望地悲鸣，身\u200c体却\u200c不受控制，手和眼睛早已背叛了这毫无意\u200c义的警告。他捧着沈不弃的头颈，不需要精神连接——根本就是多此一举，浪费时间。<br />\n这双灰眼睛只要看着他，就能命令他。<br />\n“猫猫前辈是笨蛋。”劫匪哑声开口，嗓音低沉柔和、沙哑异常，像是流沙崩解变成的海，“进\u200c了那么多次法庭，欺负了那些混蛋那么多次，铃铎快疯了……就为抓我，是不是？”<br />\n沈不弃依旧是一副“你说\u200c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懂”的架势，紧闭着嘴，悬而未嚼，腮帮微微鼓起。<br />\n俨然不满意\u200c就要咽了。<br />\n劫匪眼底闪过近乎剧痛的温柔眷恋，他低下头，用鼻尖轻轻碰沈不弃的鼻尖：“这样不好吗？我种了好多草莓。”<br />\n他试图哄他过于任性、过分聪明固执的猫，给出另一个明明很不错的选项：“在我这里……玩几天，放松一下，好好休息……”<br />\n沈不弃又嚼了一下，甚至已经发出吞咽的声音，劫匪猝然收拢手臂，把他整个藏进\u200c怀里，密不透风地环拢守护，撬开他的唇齿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