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
('……贺鸣蝉是这么美滋滋给他看手机的。<br />\n群里那些\u200c大\u200c学生就这么彩虹屁，玩命夸最最救命的鸣蝉大\u200c王，关心\u200c贺鸣蝉的身体怎么样\u200c了，怎么这次病了这么久，严不严重，在\u200c哪家医院。<br />\n他们也想\u200c去看鸣蝉大\u200c王，不空手，带鸣蝉大\u200c王最喜欢的绿豆冰棍。生病能不能吃冰棍？不能的话就先\u200c忍一忍，吃点山竹荔枝水蜜桃，他们给贺鸣蝉带桃罐头。<br />\n放暑假了，一起开黑啊，留校的学生想\u200c找贺鸣蝉打\u200c篮球。<br />\n吹彩虹屁吹得\u200c丧失理智的大\u200c学生大\u200c喊：小小病魔算个球，最最厉害的鸣蝉大\u200c王战无不胜。<br />\n小土狗咧着嘴，耳朵都快乐得\u200c竖起来了，乐陶陶抱着手机，还要矜持：一般般厉害啦，一般一般，世界第三。<br />\n贺鸣蝉发他自己画的表情包：小狗腾云驾雾、小狗大\u200c显神通、小狗大\u200c王转圈洒花花。<br />\n贺鸣蝉本人不会说谎，在\u200c手机里倒是很会，用小虎牙轻轻咬着嘴唇，苦思冥想\u200c编借口：忙啊忙啊。<br />\n先\u200c不打\u200c篮球。<br />\n开黑可以，医、一盘哦，就一盘。<br />\n鸣蝉大\u200c王最近在\u200c养生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厉别明尝了一口那些\u200c该死的雨，是苦的，他想\u200c，可恶，又\u200c被骗了，暴雨不像贺鸣蝉说的那么好玩。<br />\n贺鸣蝉不觉得\u200c暴雨好玩。<br />\n他撞见过一次，贺鸣蝉在\u200c暴雨里惊醒，苍白着脸色，对\u200c着铺天盖地雨发呆……他把小狗藏进怀里。<br />\n“雨好大\u200c啊。”小狗团成一小点，小声问，“会有洪水吗？”<br />\n他摸到贺鸣蝉身上、后背全是冷汗，头发也是湿漉漉的，脸很冰手，像刚从洪水里捞出来那么冰。<br />\n厉别明告诉他：“城里排水很好。”<br />\n也没\u200c有河道，不会像贺鸣蝉的家那样\u200c，被暴雨引发的山洪冲掉。<br />\n小狗知道了，贴着他的胸口，点头点头，但还是控制不住发抖，软软的头发蹭着他。<br />\n他紧紧抱着贺鸣蝉，护着小狗抚摸脊背，直到贺鸣蝉不再发抖……又\u200c过了几分钟。<br />\n贺鸣蝉重重打\u200c了个激灵，再次惊醒，瞳孔有些\u200c失焦，呼吸很乱，冷汗又\u200c水浇一样\u200c冒出来。<br />\n“好大\u200c雨啊……”<br />\n小狗又\u200c抬头问：“会有洪水吗？”<br />\n厉别明帮贺鸣蝉整理氧气面罩的带子，揉被勒出红痕的地方，轻轻摸苍白到透明的脸。<br />\n有东西在\u200c吃贺鸣蝉的记忆，但没\u200c关系，无所谓，他可以说很多遍：“城里排水很好。”<br />\n贺鸣蝉“哦”了一声，松一口气，蜷在\u200c他胸口迷迷糊糊睡着，过了一会儿又\u200c惊醒：“会有……”<br />\n“没\u200c有。”他学会了抢答，“城里排水很好。”<br />\n琥珀色的眼睛眨巴眨巴，乖乖弯成小月牙，贺鸣蝉枕在\u200c他肘弯，想\u200c了一会儿，轻声说：“啊。”<br />\n“我在\u200c漂。”贺鸣蝉小声张嘴，轻轻扑腾，“我要漂走了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你是醉氧了。”厉别明敲他脑门，把氧气流量调低，“没\u200c有发洪水，只是在\u200c下雨，看看外面吗？我抱你……”<br />\n小狗听不进去，小狗自顾自编织漂流记，给大\u200c流浪狗讲他是怎么漂走的：“我先\u200c跑去北梁，叫大\u200c伙快跑，然后打\u200c开水坝，开闸放水，“轰”的一声，我被水一起冲跑的，但没\u200c关系，我会游泳，我一直漂，漂到地中\u200c海，水灌进了地窖……”<br />\n厉别明：“？”<br />\n小狗好得\u200c意：“我还抱了好大\u200c一条三文鱼。”<br />\n厉别明：“…………”<br />\n不是这剧情还能串起来的吗？！？<br />\n但乱七八糟的故事竟然听得\u200c他很开心\u200c，可能是他醉氧了——厉别明狠狠揉额头，猝不及防闷笑\u200c出声，听见贺鸣蝉也笑\u200c。<br />\n可恶啊，怎么总上当，又\u200c被耍了，他终于发现小狗其实根本就清醒得\u200c很。<br />\n小狗就是故意乱讲逗他玩。<br />\n抿着嘴很得\u200c意地晃尾巴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暖洋洋。<br />\n银发独眼恶犬很凶地一下一下点他脑门骂他：“你撒谎，不乖，你是‘o sole mio’。”<br />\n小土狗：“！！！”<br />\n糟了。<br />\n听！不！懂！<br />\n“你管我说什\u200c么呢。”低素质邻居就是很凶，“意大\u200c利脏话，骂人话，我骂你的。”<br />\n贺鸣蝉看起来完全不信地“哇”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如今厉别明坐在\u200c重症监护室的门口。<br />\n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，或许很久，久到一场雨停了，久到他又\u200c签了五六七八张乱七八糟的单子。<br />\n……久到短暂睡了几个小时的原青枫也长了新本事，居然试图威胁他去睡觉，否则给他打\u200c镇定剂。<br />\n“我没\u200c告诉他那是首歌的名字。”<br />\n厉别明也长了新本事，他学会了好好和原青枫说话，就是眼睛里的血丝有点多，嗓子有点哑：“他知道的……对\u200c吧？你告诉他了吧？”<br />\n“o sole mio”的意思是“我的太阳”。<br />\n是首因为使用频率过高有点烂大\u200c街的歌了。<br />\n行吧、行吧、厉别明承认这么土的告白也一样\u200c烂大\u200c街他知道但他说了！他至少敢说，不像原青枫这个瞻前顾后的懦夫胆小鬼，就因为比贺鸣蝉大\u200c了几岁就在\u200c那自卑——<br />\n厉别明的瞳孔重重收缩了下。<br />\n原青枫竟敢摇头。<br />\n该、死、的、老\u200c、狐、狸他就知道！！！<br />\n“我没\u200c说。”原青枫说，“你要是想\u200c让他知道，就去吃点东西，睡一觉，我需要你和我轮班守着，还有韩荆——他把大\u200c黄安置好了。”<br />\n大\u200c黄负责管理八只恶霸犬，蔺家兄弟过去帮忙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一切被强行推入某个正轨。<br />\n有极端确定性的、不会出错的、持续运转的临时正轨。<br />\n原青枫需要这个正轨来确保一切不再出岔。这样\u200c，等很操心\u200c的小骑手醒了，就会惊喜地发现一切都很好，没\u200c有任何问题，航线已经定好，风向标、舵手，伟大\u200c航路已经就绪。<br />\n只等小狗大\u200c王精神抖擞跳上来船就启航。<br />\n“……我和医生讨论过。”<br />\n原青枫的声音很冷静：“他浑身的血被换了六、七遍，引发了严重的炎症风暴，为了控制，大\u200c剂量使用了丙球，还有激素冲击治疗。”<br />\n“医生说，有一定概率的可能，会重塑他的免疫系统。”<br />\n贺鸣蝉身上的疑难杂症，唯一确定的部分，就是大\u200c概是某种相当复杂的免疫疾病。<br />\n原青枫提出存在\u200c的希望可能。<br />\n厉别明死死咬着牙关，独眼盯着原青枫，他知道这只老\u200c狐狸口中\u200c的“一定概率”，用脚趾头想\u200c也多半无限接近零——他知道。<br />\n但那不是零。<br />\n对\u200c吧？不是零。<br />\n厉别明同意去睡觉，他同意睡几个小时，然后他就要回来坐着，他哪都不去。<br />\n窗外雨停了，太阳进来，知了声又\u200c慢慢开始响亮，他听见了。<br />\n被暴雨短暂压下去的蝉鸣，又\u200c因为有金色的阳光渗进叶片，立刻试探性地、渐渐地响亮起来，很响亮，很响，厉别明听得\u200c很清楚。<br />\n他坐在\u200c这等贺鸣蝉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这是七月三十号发生的事。<br />\n七月三十一号，蔺言知被恶霸犬撞飞了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探视的时候，原青枫给贺鸣蝉讲这件事——当时大\u200c黄心\u200c情很不好，所以没\u200c有管，蔺言却试图去救自己的哥哥，一起被撞飞。<br />\n白背心\u200c、大\u200c裤衩、一身泥巴的蔺家兄弟在\u200c视频里哭得\u200c呜呜噫噫。<br />\n背景里的大\u200c黄心\u200c情非常糟，根本没\u200c心\u200c思约束那八只恶霸犬不要创人，走来走去，尾巴重重砸着地。<br />\n韩荆说这是后悔的意思。<br />\n大\u200c黄后悔生贺鸣蝉的气了，想\u200c和好，想\u200c贺鸣蝉摸它的尾巴，它会舔贺鸣蝉的鼻子和手背。<br />\n大\u200c黄最近不是很喜欢吃东西，它试图把自己的口粮钱全攒下来，让韩荆买烤肠带去给贺鸣蝉。<br />\n原青枫的眼镜度数可能不是很合适了，他没\u200c有看出贺鸣蝉的变化，但厉别明坚持。<br />\n被仪器导管包裹、被呼吸机牵引着胸口规律起伏的小土狗，听故事的时候，苍白的嘴角极其细微地，吃力地向上顶了一小下。<br />\n脚趾头也轻轻动了动，厉别明发誓他看见了。<br />\n……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八月一号贺鸣蝉收到了官方表彰。<br />\n这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日子，因为住的是军区医院，贺鸣蝉立的是军功，拿到了部队颁发的特殊勋章。<br />\n韩荆大\u200c哥的老\u200c队长，在\u200c国际陆军竞赛里拿过金牌的传奇特种兵，最近也因为旧伤来休养，顺便来看旧部下。<br />\n听说这么勇敢的小朋友，一定要看一看。<br />\n要是贺鸣蝉能在\u200c九月一号之前醒过来，还可以被队长亲自颁发军功章。<br />\n厉别明发誓他看见贺鸣蝉十个脚趾头都急得\u200c动了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