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——像他这样普通人，这辈子不可能留下什么流传千年的痕迹，他能做的只是尽力经营好他的旅行社，在每一位游客记忆里留一段最小刻度的幸福经历。</p><p> 他相信，等他的导游网系统建起来，一切都会好的。</p><p> 可是那天行程的后半段，在卢克索神庙，许定就发现周龙看他的眼神有点说不上来的“异样”。</p><p> 他没有多想。直到行程结束，周龙没和他拥抱就乘公交径直离开，许定终于想起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。他给周龙发消息解释，周龙说，没事的an，我们还是朋友，好吗。</p><p> 胡斌第一天听说他喜欢男人，也用那种眼神盯着他。</p><p> 包含了“不是吧哥们”、“你会不会对我下手”、“你怎么喜欢男人”…诧异、惊恐、鄙夷，一种看异类的眼神就全包含了。</p><p> 许定静静地开车回酒店取了行李，夜里他们就要入住尼罗河游轮，他并不想在这个关头和陈昀哲吵架，但是：</p><p> “你和周龙说了？”</p><p> “说什么。”</p><p> “说我们要结婚。”</p><p> 陈昀哲歪着头：“不能说吗。”</p><p> “你——”</p><p> 一条野狗从车前窜过去，许定猛地踩住刹车，“你说之前有没有问过我？”</p><p> 陈昀哲仍然歪着头：“要问你吗？”</p><p> 他好像是真不懂，诚心诚意地发问。</p><p> 许定血压都高了，“你知不知道阿拉伯人普遍恐同，我不想周龙对我有奇怪的想法。”</p><p> 陈昀哲哦了一声，支颐看着窗外夜景，廉价的霓虹灯闪烁，光怪陆离，“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想法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许定哑然。</p><p> “他不舒服就让他走呗。”</p><p> “我…不能让他走。”</p><p> “他很重要吗。”</p><p> 许定急了：“是啊他就是很重要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…”</p><p> 等行人过马路的间隙，许定揉揉太阳穴，他觉得一切都乱套了，都是他自作自受吧：“……好吧陈昀哲你听我说，我大姑的旅行社呢，想要发展埃及当地导游，周龙是一个难得合适的人选。而现在！你让他知道我是同性恋，他很可能会拒绝！”</p><p> 陈昀哲摇摇头：“不理解。”</p><p> “你还有什么不理解？”</p><p> “不理解。”</p><p> 陈昀哲不以为意，“他拒绝就换人，全埃及就只有他会说中文？”</p><p> “你！”</p><p> 许定匪夷所思，老天，他盯了多久才盯到一个周龙，“哪有这么容易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。”</p><p> “唔。我……”</p><p> “陈昀哲，你知道导游要顶着烈日在太阳下暴晒吗，你知道他们为了省钱只能睡车里吗，你以为这行很有意思所有人都抢着干吗。你什么都不懂。”</p><p> 陈昀哲双眸凝视着他：“许定，你生气了吗？”</p><p> “你觉得呢。”</p><p> “我不知道。”</p><p> “那你就别说话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…”</p><p> 许定不再说什么，把车急刹在港口边，“下车，到了。”</p><p> 副驾驶没动静，偏头一看，陈昀哲不知从哪来的一个泪滴眼镜框：“定定我错了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…”</p><p> “你肯定生气了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“你不要生气。我只是想和你做，夫妻应该做的事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“你都不和我亲亲，也不和我抱抱，甚至酒店都定双人床。哪有臭宝这样的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许定将头偏向河岸。</p><p> 陈昀哲可怜兮兮拉住他袖口：“不要不开心，我们都快结婚了。”</p><p>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吗。许定闭了闭眼：“要不然…我们还是离婚吧。”</p><p> 你把面粉洒遍太空-22</p><p> 每一次带团，尼罗河游轮都是许定最期待的环节。</p><p> 不仅仅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描述的罗曼蒂克游轮让人心驰神往，也不仅在游轮上你能体验埃及旅行中最壮美的河岸奇观，最重要的是，登上游轮许定的导游工作会轻松不少，吃住玩游轮全包，从开罗忙到卢克索，他这才能稍有休息空间。</p><p> 许定和陈昀哲一前一后登上游轮，相熟的游轮前台立刻给他打招呼。</p><p> 许定朝他笑笑，登记姓名，他和陈昀哲一人一间，分居。是的，许定单方面宣布他们离婚了。</p><p> 原本下血本给陈昀哲（和自己）安排了顶层的豪华套房，现在他只能默默回到底层甲板，睡餐厅旁的导游房。哼。导游房就导游房，又不是没睡过，只是要和另外两个同行挤一间罢了。</p><p> 许定在大堂登记入住，购买随船网络和交付押金，就把陈昀哲的行李还给他：“今天没别的安排了，四点可以到顶层甲板欣赏尼罗河落日，六点餐厅开饭，自助餐，人很多，建议你提早下来选好了带回房间慢慢吃。”</p><p> 陈昀哲脸上还带着那个泪滴平光眼镜：“真离婚吗。”</p><p> 许定双手叉腰：“</p> ', ' ')('\n <p>把眼镜摘了。丢不丢人。”</p><p> “我摘了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。”</p><p> “不好。”</p><p> 许定提起行李，转身就走，绕过络绎不绝的登船游客，直往下层甲板走。</p><p> 陈昀哲一路跟着，直到房门前。竖起两根食指，把绷直的嘴角往下拉扯：“我错了定定。”</p><p> “定——”许定一红，咬了半天下唇才憋住一句：</p><p> “叫定定也没用。”</p><p> 啪。合上大门。</p><p> 许定长舒一口气，却好像也被抽出了脊梁，随手将行李丢在一旁，靠上船舱小门，气喘如丝。</p><p> 他简直是天才。</p><p> 这样就可以在避免直接说出真相的同时，和陈昀哲拉开距离。他不能再任由谎言发酵下去了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，他说了，他不想对不起一个国内等陈昀哲归家的女孩。</p><p> 抬起眼，房间里两个阿拉伯同行盯着他看。</p><p> 这就是他这几天的舍友了。许定揉揉头，用英语打了声招呼，那二人没过多理会，继续各干各的。</p><p> 其实在埃及，外国导游是违法的。埃及经济不好，旅游业是其发展重心项目，为了给本地人提供更多就业岗位，埃及政府要求只有埃及籍人士才能考取导游证持证上岗。他这样的中国地接，无牌无证，只是打着“旅行社”旗号，干一些擦边球的事。</p><p> 相当于抢了埃及本地人的饭碗。</p><p> 所以许定在两人这里不受待见，是正常的。</p><p> 果然，两个埃导起身出门，将他的行李箱一脚踢开。</p><p> 撞在墙上，发出轰隆巨响。这不算什么。有一次许定带客人回来，发现床上被泼了一瓶有色饮料。想找凶手，无人承认，游轮也概不负责，甚至要他赔付。其实找到始作俑者也没用，你在异国他乡，无依无靠，本身干的事就不大正当，除了默默认栽，又能如何呢。</p><p> 没关系，许定已经不会委屈了。</p><p> 他在工厂被银行收走的时候，就知道踏进社会，委屈是没用的。</p><p> 许定一言不发，默默将行李箱固定到床边。</p><p> 一声汽笛，游轮开始航行。他想，陈昀哲应该已经入住他的豪华小洋房了，据说带个独立露台，可以吹吹风，晒太阳，希望陈昀哲玩得开心。</p><p> 接下来的时间，许定也没有闲着。给胡斌打电话，确认老林一家平安送到红海。给周龙发消息，希望事情能有转机，暂时没回复。他又继续在s发帖招募埃及中文系大学生。——其实谁愿意全国跑，他也想尽早转为幕后，躺在旅行社里收钱呢。</p><p> 忙起来，时间就一晃而过。看时间差不多要开饭，他便起身出门。拉开门，却见陈昀哲双臂抱胸，靠在他房门对面。两个行李箱放在他脚边，原封不动，好像陈昀哲在他合上门后，也没有动过。</p><p> “陈昀哲……？”</p><p> 他一直在等他吗。</p><p> 陈昀哲抬起眼，手臂垮得落下，关节清脆地响了一声。</p><p> 他好像等了很久。</p><p> 许定移开视线：“干嘛，想让我帮你把行李抬上去吗。”</p><p> 陈昀哲摇摇头。</p><p> “那你待在这干嘛。”</p><p> 陈昀哲低垂着头，不说话。刚刚两个黑皮肤，绿眼睛的阿拉伯人就这样被门口这个面无表情的怪人吓一跳。</p><p> 许定</p><p> “为什么不说话？”</p><p> “我是哑巴。”</p><p> “？你什么时候变哑巴了。”</p><p> “你说不知道就别说话。”</p><p> “……你不知道什么。”</p><p> 陈昀哲抬起眼：“定定宝大王，你还生气吗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…”</p><p> 许定怀疑陈昀哲想逗他笑，但陈昀哲眉眼顺从，问他喜怒的样子，让他真的很想死他。</p><p> “回你房间去，好吗。”</p><p> “不要。”</p><p> “一个人待着，好吗。”</p><p> “不要。”</p><p> “和我保持社交距离，好吗。”</p><p> “为什么要保持距离…”</p><p> 许定猛地揪起他领子，</p><p> “我告诉你，我生气极了，我气急败坏。回你房间一个人待着，然后仔细想想你当初是怎么拒绝我的，好吗？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