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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\n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<p> 除非,她愿意狠下心等待他的死亡。</p><p> 但,张静娴没有做到 。</p><p> 那时,她的心还 是软的、热的,即便经历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绝望。</p><p> 指尖被热气氤氲,一瞬变为 通红,加重的痛感让张静娴冷静了不少,她收回手指,看向自己的表兄。</p><p> 张入山正一脸关心地看着她,和她说,他们 遇到 了追杀,“阿娴你昏迷不醒,谢使君和起也都受了伤。为 了躲开追杀,我带着村人跟随谢使君到 了此处。”</p><p> 途中追杀仍旧未停,他们 又接连遇到 了几波,幸而无一人再受伤。</p><p> 听到 谢蕴和郑起都受了伤,张静娴茫然 地喝了一口药汤,微苦的味道让她心头 发涩。</p><p> “何人追杀我们 ?”她问。</p><p> “与姜园和班夫人有关,是……东海王。”张入山压低了声调,他早该料到 的,脱离泥沼不可能如此简单。</p><p> 这一次是他们 连累了阿娴,至今张入山还 弄不清楚她伤到 了哪里。</p><p> “阿娴,当日的事情你还 记得吗?你现在哪里不舒服?”他接连问道。</p><p> “我只记得有一只箭射杀了我捉来的活雁,谢使君提着那两只雁,之后,我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张静娴摇了摇头 ,又说她仿佛昏睡了很久,浑身没力气。</p><p> “这一路你几乎都是昏迷的状态,好在谢使君命人熬制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让你喝下去,否则,我真是没脸见阿父。”张入山抹了一把脸,能看的出来,他的神色十分憔悴。</p><p> 灰头 土脸的样子比面前的女子更像是昏迷多日醒来的人。</p><p> “珍贵的药材……”张静娴慢慢说道,忽然 想到 什么,艰难地出声,询问她昏迷的这些 时日是谁在照顾她。</p><p> 耳边似乎萦绕着一个人灼热的呼吸,和略微熟悉的轻笑声。</p><p> “当然 是阿兄我了,不过阿娴你大 多数时间都在昏睡,也不需要人太照顾。”</p><p> 张入山简略地提了两句,心中暗道有些 事还 是瞒着阿娴,以免在她和谢使君之间产生误会。</p><p> 公乘先生说过,一切为 情势所逼,不牵扯旁的。</p><p> 闻言,张静娴心安了一些 ,照顾自己的人是表兄,醒来见到 的第一个人也是表兄,大 概那些 只是幻觉吧。</p><p> 她捧着陶碗大 口大 口地将汤药喝完,放下陶碗的时候,黄莺飞过来在她的面前放了一颗红色的果子。</p><p> 是不知它 从何处寻来的野山楂。</p><p> 强烈的果酸味覆盖了汤药的苦涩,张静娴感觉身体又有了力气,垂着眼睫问到 谢蕴和郑起的伤势。</p><p> “起用 了公乘先生给的金疮药,手背的伤口已经愈合。至于谢使君,他的手臂被飞箭划过,上了药应该也无大 碍。”</p><p> “嗯。”</p><p> 确实是轻伤,不足挂念。</p><p> 张静娴站起身,走到 门 外望了望,最后一缕霞光渐渐被暗蓝色的暮霭吞没,天际一线的位置,她望见了一座沉默深重的城池。</p><p> 忽地,从那处飞来一片灰色的鸟群。</p><p> 南飞的大 雁摆成整齐的队形,从她的头 顶无声经过,逐渐成为 一个个小小的黑点。</p><p> 张静娴转头 和自己的表兄说,现在她想去捉一对活的大 雁。</p><p> 张入山诚实地摇头 ,“捉不到 。”</p><p> 她的身体很虚弱,刚刚从昏迷中醒来,必须养些 时日才能使用 弓箭。现在天色变暗,更是困难。</p><p> “谢使君的大 婚想来还 得等几天,不急于这一时。”</p><p> “我知道了。”</p><p> “阿娴,你先回床榻上休息,只是一碗补汤不够,我去为 你煮一罐粥来。”</p><p> “好,要放饴糖的。”</p><p> 张入山端着空陶碗离开,张静娴重新望回那座城池,纳采问名 等六礼的确不可能只在一瞬间完成,她的时间还 很宽裕。</p><p> 她垂下头 ,青丝如瀑,一直到 纤细的腰际,有种说不出的幽静之美。</p><p> 张静娴愣了一会儿 ,反应过来她束发的青色发带好像不见了,一头 长 发飘飘散落在肩后。</p><p> 她回去房间里面寻找,然 而每寸地方找过一遍,发带还 是不见踪迹。</p><p> 接受了它被弄丢的事实,张静娴垮下了一张小脸,有些 沮丧,自己总不能披头 散发地见人,可若是从完好无损的衣服上撕下一片布充作发带,她又舍不得。</p><p> 想来想去,她记起了班姜送给她的红玉莲花簪。</p><p> 于是,她把这份礼物找出来,笨拙地学着谢使君的手法,将头 发挽作 歪歪扭扭的云髻,用 簪子固定住。</p><p> 屋中没有铜镜,丑不丑不知道,但总归可以见人了。</p><p> 折腾这许久,她累出了一额头 的汗珠。</p><p> 屋外似乎来了一个人,深长 的影子遮住了大 半的门 扉,张静娴没有认真去看,先唤了一声,“阿兄。”</p><p> “阿兄,粥里面放饴糖了吗?”</p><p> 她迫切</p>        ', ' ')('\n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<p>地想要尝到 甜甜的滋味,以此冲散口中的苦涩与酸意。</p><p> 屋外的身影略微一顿,不快不慢地走了进来,然 后,反手将房门 关上。</p><p> 张静娴忽觉异常,转过头 ,她口中的“阿兄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,峨冠博带,玄袍宽长 ,正是天际边那座城池的主人。</p><p> 长 陵刺史,谢使君。</p><p> 烛光浅淡,谢蕴的目光却深若古井,落在她的脸上,以及藏在发间的莲花簪上,浓重的意味压的人喘不过来气。</p><p> “我不是你的阿兄,阿娴记住了么。”</p><p> 张静娴腾地一下站起来,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臂,然 后平静地称呼他,“郎君。”</p><p> 昏暗中,谢蕴似是笑了一声,淡淡说道,“明日一早,入长 陵。下一次,阿娴不要再认错人。”</p><p> “自是不会,我是郎君门 下的宾客,怎会唤郎君阿兄。只是阿兄方才说要为 我煮粥,我便以为 来人是阿兄。”</p><p> 张静娴客客气气地和他解释,自己并非认错了人,只是他出现的时机因缘巧合罢了。</p><p> “亲手为 你煮粥,阿娴与你表兄的感情还 真是感人肺腑。”</p><p> 谢蕴眼神微冷,可他面前的女子恍若未觉地点头 ,一副极为 赞同的模样。</p><p> “是啊!”张静娴笑了笑,“我昏迷不醒的这些 天,也是阿兄照顾我,我们 之间的情分非常人可比。”</p><p> 他们 从小一起长 大 ,血缘亲近,感情当然 不薄。</p><p> 四周的气息忽然 一静,静的让人发慌。</p><p> 谢蕴的嘴角噙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,重复了一遍她的话,“阿娴昏迷不醒的那些 天,原来是他照顾你。”</p><p> 他的声调缓慢又冷漠,“所以,你急不可待地挽着我教给你的发髻,等着给他看,是吗?”</p><p>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窒息感,仿佛她若是答了一声是,绝对会有意想不到 的后果出现。</p><p> 严重的无法承受的后果。</p><p> 张静娴想起了前不久自己看到 的城池和南飞的雁群,故作 轻松地开口承认,“我学的不好,发带没了,挽作 的发髻只能先给阿兄看过。”</p><p> 她的发带找不到 了,应该是在途中落到 了哪里。</p><p> 张静娴没有发现缠绕在谢使君手指间的青色,接着说,“既然 已经到 了长 陵城外,我会参加郎君您的大 婚。明日入长 陵,我身为 郎君的宾客便不能丢了郎君的脸。对了,操持婚事,郎君需要我帮忙吗?”</p><p> 她虽然 会的不多,但一些 琐事上能尽一份微薄之力。</p><p> 谢蕴听着她贴心的讲述,黑眸微眯,仿佛为 此感到 十分的愉悦,他朝她走过去,直直地盯着她,轻声说确实有许多地方,需要她的帮忙。</p><p> 他需要她来挑选大 婚的嫁衣、首饰,以及当日合卺需饮的酒水。</p><p> 张静娴沉默了半晌,张了张唇瓣,“……这些 理应交由将来的使君夫人。”</p><p> “她身份高贵,品行 高洁,才学无双,岂能在这些 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耗费心思。”</p><p> 谢蕴直接打 断了她的话,一只手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肩膀上,带着轻慢的力道,告诉她,这些 小事不足以劳累他心爱的夫人。</p><p> 但一个出身低微的农女做这些 便很合适,累的狠了也无人心疼。</p><p> 听到 他这么说,张静娴心口发闷的同时,也放下了顾虑,低声道,“好,我会尽力让郎君和夫人满意。”</p><p> 谢蕴应该真的只是想让她亲眼看着他大 婚吧?借此告诉她,也告诉谢丞相,他的骄傲不容任何一个人冒犯,他对她也不过只是寥寥几分兴致。</p><p> 一个农女压根不可能停留在他的心中。</p><p> “郎君的大 婚定在何日?”她想着,问出了口。</p><p> 谢蕴大 婚过后,如果她和表兄从长 陵返回西山村,不知道东海王还 会不会派人追杀。</p><p> 张静娴有些 苦恼,他们 贵人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 他们 这些 庶民身上,不过她心里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 ,想着想着就入了迷。</p><p> 谢蕴大 婚,谢丞相和叔简大 人绝对会来长 陵郡,是啊,叔简大 人说过会将人送来长 陵。</p><p> 东海王知道了事情败露,没必要再杀表兄他们 灭口。</p><p> 谢蕴静静地看着她神游天外的模样,也不回答大 婚究竟定在何日,但他的长 指顺着她的肩膀向上,拔下了那只莲花玉簪。</p><p> “阿娴不要忘了,你承诺的贺礼。”</p><p> 现在,他要的是活雁。</p><p> 谢蕴来了又走了,留下了一条青色的发带,带走了一只珍贵的红玉簪。</p><p> 张静娴望着失而复得的发带,没有问她昏迷不醒的时 日,是不是他在自己的身边。</p><p> 她明白,一切已经没有意义。</p><p> 等到张入山端着放了饴糖的粥过来,只看到她在一遍遍地摆弄自己的头发。</p><p> “阿娴,快把粥喝了。”家中有三个妹妹,张入山对这一幕并不陌生,</p>        ', ' ')('\n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<p>自然 地喊她喝粥。</p><p> “哦。”云髻怎么都弄不好,张静娴有些泄劲,任头发散着,慢吞吞地喝起粥来。</p><p> 她喝粥的时 候,张入山就在一边关 切地看着,直到青色的一物忽然 映入他的眼中。</p><p> 视若珍宝的姿态,亲密缠绕的长指,以及那一句“不配做她的阿兄”,重新回 到他的脑海里面。</p><p> 挥之 不去的怪异感 促使张入山问出了口,“阿娴,你与谢使君之 间究竟是何关 系?”</p>        ', ' '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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