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絮林和宗奚并排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后，再次看到纪槿玹，絮林一时间呼吸不上来，木头似的站着，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人看。</p><p> 宗奚看了一眼他，说道：“他身体上有很严重的贯穿伤，发现他的时候，伤口已经感染，高烧不退。他的左腿粉碎性骨折，做了内固定，植入了七根钢钉，如果恢复的好，以后他能正常行走，不过，大概率是不能跑了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宗奚的声音响在他耳边，絮林每个字都能听懂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</p><p> 宗奚说：“告诉你这些，不是博你的同情，我只是坦诚地把他的伤势告诉你。这些伤，听起来严重，养好只是时间问题。我找你来，是为了另一件事，这件事，只有你才能帮得上忙。”</p><p> 絮林这才扭头看他，面露不解。</p><p> 宗奚想要做什么做不到，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？他能帮得上什么忙？</p><p> 宗奚解释：“比起他身上的那些伤，他有一件事，是现在万万等不得的。”</p><p> “我知道你和他有恩怨，我一个局外人，说不了什么。但现在，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，为我命在旦夕的好友请求于你。”</p><p> 他睨了眼身后的李霂，李霂瞧出他接下来似乎是要说一些私人的话题。这个话题只能让絮林知道。</p><p> 李霂望向絮林，看到絮林恍惚的表情，李霂静了静，苦笑了声，他对着絮林道：“我下去给你买点热饮料。”</p><p> 说完，不等絮林回答，转身走进了电梯。电梯门关上，他的身影不见之后，宗奚才缓缓道来。</p><p> “你知道，他被你反向标记，需要你的信息素。三年前，你给他留的那些信息素，他不舍得用，即便舍得，三年的时间，也早就耗光了。”</p><p> “他的易感期越来越频繁，为了压制住，他甚至不惜滥用药物，导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。他现在的腺体，如果没有你的信息素供养，即便他养好身上这些伤，也命不久矣。”</p><p> “前阵子，他从十三区回来之后，就想做腺体剥离手术。”</p><p> 絮林睁大眼睛。</p><p> ……腺体，剥离？</p><p> 什么意思，是，挖掉腺体的意思吗？</p><p> “是，”宗奚猜到他在想什么，说道，“他想挖了他的腺体，当一个beta也没关系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絮林讷讷问：“他为什么这么做……”</p><p> “为什么呢？”宗奚笑了笑，喃声道，“你说他为什么呢。他在这世上，除了你，还有什么在乎的人呢？”</p><p> “他就是为了，能在这世上，再多活几天。”</p><p> 宗奚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絮林，絮林心中茫然，不能言语。</p><p> “他明知道你的信息素能救他，可他却不想问你要，不敢问你要。怕你误解他。他更心知肚明，就算问你要，你也不会给。既然早晚都是死，如果剥离了腺体就能让他多活几天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他还有什么选择呢？”</p><p> 宗奚说：“他以为你恨极了他，以为，就算他死了，你也不会有丁点难过。”</p><p> “我本来也是这样以为。”宗奚注视着絮林憔悴的模样，道，“不过看样子，好像并不是。”</p><p> 宗奚说的这一番话好似一记重拳砸在絮林身上。</p><p> 他脑袋发晕。</p><p> 所以那个红色的雪人，那里面的血，就是纪槿玹的。</p><p> 他苍白的脸色并不是因为感冒，而是因为，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？</p><p> 捡地上的排骨，吃得一干二净的时候，他就做好了这个决定吗。</p><p> “做了手术，就是beta了吗？”絮林问。</p><p> 宗奚回答：“如果成功，是。如果失败，他连手术台都下不来。”</p><p> “成功的概率，只有一半。”</p><p> ……死。</p><p> 他会死。</p><p> 絮林五指紧握，指甲陷在肉里。</p><p> 他就不怕吗。</p><p> 他怎么敢这么做。</p><p> 一夜之间从十三区消失无踪，那一天，就是他做好的诀别？</p><p> 洗干净送还的饭盒，那盒草莓，就是他的诀别礼物？</p><p> 絮林紧咬着牙。</p><p> 开什么玩笑。</p><p> 宗奚接着说：“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，得知他要做手术的消息之后，赶到，阻止了他。但这只是权宜之计，我那时想着，反向标记说不定也能清洗，或许不用剥离腺体，也能救他一命。”</p><p> 宗奚叹了口气：“但没有办法。”</p><p> “什么办法都没有。”</p><p> 他道：“所以我今天才找你来。”</p><p> “絮林，只有你才能救他了。”</p><p> -</p><p> 絮林进了病房。</p><p> 他走到床边，俯视着床上的人。</p><p> 纪槿玹身上穿着病号服，能看到衣服里缠裹着的绷带。他的脖子上环着一个白色的医用项圈，里面密密麻麻的细针从内部延伸出来，扎进他的脖子之中。</p><p> 后颈腺体的部分，与床边的仪器之间连接着一根透明的导管。</p><p> 絮林伸手，按在项圈的</p> ', ' ')('\n <p>开关上，啪嗒一声，项圈内部的细针一一收回，项圈打开，絮林轻轻地将项圈从他脖子上摘除。</p><p> 一摘下来，昏睡中的纪槿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，痛苦般地皱起了眉头。</p><p> 絮林撕开后颈上的阻隔贴，缓慢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。</p><p> 纪槿玹眉头皱得越来越深，但是仪器上的数据却显示得很稳定。絮林坐到床边椅子上，就这么静静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。</p><p> 纪槿玹眼睫颤了颤，絮林以为他会睁开眼睛，但最后，也仅仅只是颤了颤。他没有醒来。</p><p> 这么过了一个钟头，病房里除了消毒水味，此刻已经弥漫着两道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。</p><p> 絮林闻了闻，除了闻到自己的，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，纪槿玹的信息素应当是很浓郁的，可是因为他们的匹配度很低，所以在絮林的感官里，纪槿玹的味道始终是一股快要消逝的花香。</p><p> “……”絮林重新把阻隔贴贴了上去，起身，离开了病房。</p><p> 李霂和宗奚坐在走廊的椅子上。</p><p> 两个人各坐一端，离得很远。</p><p> 絮林一出来，李霂就将自己手上一直温着的热牛奶递给他：“喝一点。”</p><p> 絮林喝了几口。</p><p> 宗奚说道：“这阵子需要麻烦你每天过来一趟。先帮他度过这个难关，等他醒了……以后的事情，我们再讨论。”</p><p> 絮林点点头。</p><p> 宗奚问：“你什么时候出院，如果没有地方住，我给你另外安排。”</p><p> 絮林的脚伤恢复的还不错，即便装着固定器，走路也没什么大问题了。他本可以早就出院，但最近因为情绪不好，吃不下东西，需要在医院输营养液，所以一直没有办理出院。</p><p> “不用了。”絮林回绝。</p><p> 出了院，在外面租个小宾馆也没有问题。</p><p> 宗奚想了想，递给絮林一张名片：“你去这里住。我会给你安排好。”</p><p> 名片上，是一个酒店的名字。</p><p> 絮林知道这里。</p><p> 是他遇到纪槿玹的那个酒店。</p><p> 原来是宗奚家的产业。</p><p> 见絮林不收，宗奚直接把名片塞到了他的口袋里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。</p><p> 离开医院之后，李霂和絮林一起回了医院。</p><p> 那天晚上，李霂给他送过来的食物他一点点，很慢地吃完了。</p><p> 没有再吐。</p><p> 絮林睡了个安稳觉。</p><p> 那些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噩梦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/p><p> 我建议你去个地方看看</p><p> 絮林每天去医院两个小时，给纪槿玹提供信息素。</p><p> 没有人知道纪槿玹什么时候会醒来。</p><p> 就这样过了十天，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，纪槿玹突然睁开了眼睛。</p><p> 那个时候，絮林正在摆弄花瓶里的花。那是护士送来的，就这么放着怕蔫了，絮林便找了个瓶子插了起来。</p><p> 他手上还拿着一只百合，余光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动了动，扭过头去，就看到病床上的纪槿玹睁着眼睛，侧着头，凝视着他。</p><p> 四目相对。</p><p> 絮林动作骤停，像被冻住了。</p><p> 纪槿玹静静地盯着他看，半晌，氧气面罩下的嘴唇弯了弯，说了什么。</p><p> 絮林把花插进花瓶里，走到床边，俯下身，问：“什么？”</p><p> 他一凑近，纪槿玹眼神一颤，目光中除了意外，还带了些不敢置信。</p><p> 絮林看他不说话，又问：“哪里不舒服吗？”</p><p> 正要按下呼叫铃，就听到近在咫尺的纪槿玹哑声说了一句：“我以为，在做梦。”</p><p> 絮林僵硬地握着小小的呼叫铃，按下按钮。</p><p> 他坐到椅子上，将脖子上的抑制贴贴上。</p><p> 纪槿玹看了他的动作才发现，絮林在给他提供信息素。</p><p> 二人之间静寂蔓延，直到护士的到来打破了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。</p><p> 纪槿玹的苏醒很突然，一时间许多人围在他床边给他检查。</p><p> 絮林远远站在外围，透过人群的间隙，撞上纪槿玹的视线。纪槿玹一直在看他。他避开他的眼睛，低下头，目光落在自己脚上的固定器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