姣婆霞喜悦的声音及时阻止阿达后续的妄想。<br/> 沙龙是姣婆霞这只道行千年的蜘蛛精所编织的巢穴，而巢穴的中心藏匿着她多年以来见不得光的暗癖。<br/> 打开门，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男士内裤：<br/> 有平角，有三角，有美式的，有法式的，有粗野派的，有温润派的，有破损的，有崭新的，有签名的，有污渍的。<br/> 阿达巡视一圈威风凛凛的战绩，贱笑道。<br/> “霞姐，你这里有没有神父的原味底裤啊？有的话，你是不是会在半夜的时候拿下来闻呀？”<br/> 这种调侃对见惯大场面的老鸨毫无杀伤力。<br/> 姣婆霞引以为傲地撩一下前天才烫好的卷发，含羞待放地说道。<br/> “马修和他们不一样。我才不会摆在外面呢。”<br/> “得啦，得啦，快点把信给我。我没空和你聊天啦。”<br/> 姣婆霞不紧不慢地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封白色信件递向阿达。<br/> 阿达刚要去接，姣婆霞立马收回，对着阿霞两眼放光似惊觉屋里突然多了行走的金砖。<br/> 姣婆霞一边围着阿凤转圈，一边从头到尾地扫描几遍，对着又惊又喜又愕又骇地问道。<br/> “阿达，哩个靓女係你条女啊？！”<br/> 阿达慌张地又是舔嘴唇又是眨眼睛，答道。<br/> “唔、唔係啊。”<br/> “通街都知啦！”<br/> “知乜嘢？”<br/> “掰仔达和大波凤啰！”<br/> “衰口乱讲。”<br/> “那你把她介绍给我。我供她吃，供她睡，也供她挣钱。”<br/> “多谢霞姐的心意。我不放心她。”<br/> “一个大女人有什么不放心的？还是，你不放心我？我的档口就在这里。雷打不动的！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？”<br/> “她不用出去做。我能养她。”<br/> 姣婆霞听后笑得前仰后翻，声音又尖又利和狐狸叫声一样。<br/> “阿达发威啰！你以为一个女人是这么好养的吗？唷，以为女人係猫猫狗狗，平时喂点饭就算数啦？你睇睇她生得匀润又饱满，难得一见的黑珍珠却穿着肉酸的男人衫。落在你手里，迟早贱卖都冇人收！”<br/> 阿达知道姣婆霞说的是实话。<br/> 阿达歉疚地瞄着身边的小老虎：<br/> 床单撕碎成条的裹胸，沾上灰色油漆的宽大送奶工制服，松松垮垮显得笨重的黑色运动裤，一根捆菜的原色橡胶皮筋绑成的马尾。<br/> 唯一称得上全新的是阿达只穿了三次的黑色三角裤。<br/> 阿凤平日穿的都是男人的旧衫，既不合身，又不好看。<br/> 姣婆霞拿来三套衣服裤子，笑起来脸上肉挤肉地说道。<br/> “呐，阿达，这是我给阿凤的见面礼。”<br/> 阿达连忙摇头，说道。<br/> “我不卖阿凤。”<br/> “咄！谁叫你卖女了？我姣婆霞执业这么多年，没有一位沙龙小姐是被逼的！再说了，你有什么资格替阿凤做决定？要还是不要，阿凤说了算！阿凤啊阿凤，你不要听他的。我就问你要不要这衣服。不要钱的！就当我认你做干女儿。你有什么缺的，都可以找我要。收下吧。你就收下吧！我实在看不得你跟着阿达这个没鬼用的男人！”<br/> 刚才还对着阿达叫嚣的凶恶面孔，转而对上阿凤又变得慈祥友善。<br/> 阿达暗骂姣婆霞应该转行去卖艺。<br/> 谁叫她这么擅长四川变脸！<br/> 阿凤眼光光地望住阿达。<br/> 阿达抬了抬下巴示意。<br/> “还不快多谢霞姐？”<br/> 阿凤接过衣服，对着霞姐说道。<br/> “还不快多谢霞姐？”<br/> 阿达没眼看。<br/> 姣婆霞捂嘴笑，摆摆手，说道。<br/> “冇事啦，冇事啦，阿凤喜欢就好。诶，阿凤你要是不介意，就在我这里换新衫也可以啊。”<br/> 阿凤又眼光光地望住阿达。<br/> 阿达挠了挠头，勉为其难地说道。<br/> “行吧，你快手点。”<br/> 让姣婆霞和阿达没有想到的是阿凤竟然当着他们脱裤子。<br/> 看见阿凤光秃秃的下身，姣婆霞再次放声浪笑起来，指着后边从十三行淘来的屏风，说道。<br/> “笑死我啦，笑死我啦！阿达，快，快，快带这位得意的靓女到后面！”<br/> 就在姣婆霞险些笑背过气时，门外有人猛力拍门。<br/> 来者是两位神色慌乱的小姐。<br/> 经过姣婆霞的安抚与问话，阿达大概明了是什么事情：<br/> 有男客人醉酒闹事，扇了一巴小姐的脸。<br/> 出来干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脸。<br/> 姣婆霞可不准有任何人砸她的招牌！<br/> 有了妈咪的助阵，两位带路的小姐也变得气势汹汹。<br/> 有免费的戏看。<br/> 爱凑热闹的阿达悄咪咪地跟在女子军后边。<br/> 事发门口堵得水泄不通。<br/> 位高权重的老妈妈出面，懂事的小姐们自动让道。<br/> 阿达双手插兜，形如老鼠，远远观望。<br/> 不得不说，姣婆霞天生的本领就是驾驭男人，就像萝卜头天生会捡垃圾，瓜老陈天生会做棺材，包租公天生会投资，马修神父天生会念经。<br/> 姣婆霞一进屋里，吵闹瞬间静止。<br/> 阿达嗤笑一声，不经意让站在身边的小姐挑动目光。<br/> “你就係掰仔达？”<br/> 阿达低头看向这位口音极重的北姑，眯眼笑道。<br/> “小妹妹边位啊？”<br/> “我叫水秀。”<br/> “喔，水秀啊。名字好听。”<br/> 水秀听得出阿达语气里的趣味。<br/> “你笑我。”<br/> “我冇啊。”<br/> “我的广东话是不标准。”<br/> “我觉得挺好的。”<br/> “我刚来不久。”<br/> “难怪我觉得你面生。”<br/> “以后就熟啰。”<br/> 水秀用柔软的胸脯轻轻攘一下阿达的胳膊。<br/> 以往水秀使用这招，男人都会马上扑来。<br/> 水秀颇为好奇地抬头望着这个高得让她暗感畏惧的男人，问道。<br/> “你笑什么呀？”<br/> “你的头发生得好靓。”<br/> 水秀摸一下顺滑的发顶，又娇又傲地说道。<br/> “当然啦，我每天都用鬃毛梳和精油伺候它。”<br/> 阿达惯用的红色直齿胶梳每次都把阿凤疼得呲牙咧嘴。<br/> 阿凤梳头，通常是把梳子往脑袋边上一插就完事。<br/> 像是印第安人头冠上顶天立地的鸡毛装饰。<br/> 阿凤的头发密得手指都难以插进。<br/> 普通的梳子根本对付不了。<br/> 话说，剪了它不就好了？<br/> 面对锋利的大剪刀，阿凤无所谓，阿达倒是舍不得伤害这泼墨的长发。<br/> 水秀把阿达引诱进屋，以为可以趁乱行事，但是阿达却心不在焉地观察屋内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