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
('“殿下。”<br />\n纪珣在她身边坐下时，云惜立刻分了神，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刚出浴后的淡香，来得匆忙，他还没来得及束发，额前的碎发微湿。<br />\n云惜瞥了他一眼，问：“你沐浴也戴着面具？现在可以摘一摘的。”<br />\n“在殿下面前，臣不想摘。”纪珣语气平淡。<br />\n云惜：“……你现在把我当外人了？”<br />\n纪珣沉默，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她，似乎在说“你觉得呢”。<br />\n云惜看不懂，她说：“今天我还在和圆荷讨论，如果你将来有小孩了，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孩子。”<br />\n转念一想，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见纪珣摘过面具了。<br />\n纪珣：“？”<br />\n他再次陷入沉默。<br />\n上次屡屡被打断的那一天，回来后她也没再追问。纪珣以为她暂时还不想和自己坦诚相见。<br />\n几天不见，她竟然想到这档子事上来了。<br />\n女人心，海底针。<br />\n但纪珣依然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：“这么容易被吓到，像你一样。”<br />\n云惜：“？？？”<br />\n“什么叫像我？”云惜不服，“我只被你吓过一次而已。”<br />\n“所以，殿下还是嫌弃过，对么？”纪珣幽幽地看着她。<br />\n云惜一时语塞：“……”<br />\n她嫌弃过他吗？<br />\n好像从来没有。他给她带来的安全感，远远超过他本身的那分可怖。<br />\n云惜知道，他在公主府其他人眼中的风评不太好。冷漠、刻薄、藏在金面下的扭曲容貌，还有每天回来时不时的一身血味，都让其他人对他避之不及。<br />\n但在云惜眼中，完全看不到这些可怖之处，她觉得这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缺点而已。每个人都有缺点。<br />\n然而云惜的这番沉默，在纪珣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。<br />\n几乎是在她不回答的后一刻，他的眼神立刻阴沉下来，藏在桌下的指尖攥紧，绷着下颚，没有出声。<br />\n“等臣走了，殿下就可以去找其他相貌好的侍卫了。”他凉飕飕地说。<br />\n云惜刚回过神，就听见他说要走，当即心中一惊，拽住他的衣袖：“你为什么要走？去哪里？”<br />\n“……没有。臣只是打个比方。”纪珣停顿片刻，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她。<br />\n云惜：“哦。”<br />\n纪珣额角一跳：“……”<br />\n他不走，这件事对她来说就不重要了吗？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臣先前看殿下在发呆，原来一直在想这个？”<br />\n“不是在想你。是在想我哥哥。”<br />\n“……”<br />\n闻言，纪珣又是一阵缄默。<br />\n据他所知，云惜没有亲生皇兄，哪里来的野哥哥？<br />\n“殿下这个哥哥……是正经的吗？”<br />\n第42章 月事<br />\n事实上,云惜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纪珣介绍这个哥哥，毕竟是早死的人，他永远停留在了四岁,如今比她还小。<br />\n“不告诉你。”云惜神秘兮兮地转过头,继续看书,“这是我的私事。”<br />\n闻言，纪珣心中更加多了几分笃定。<br />\n但他没有多说，心中琢磨片刻后,心道这样也不错。<br />\n至少在他走后，她不会太无聊。当然，等他回来,就没有那个“野哥哥”的份了。<br />\n“殿下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？”<br />\n“做完了。这几日你不在，都是我一个做的。连周祭酒都夸我进步了。”<br />\n她不喜欢周祭酒,但是很享受别人夸她。<br />\n纪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，浅薄淡然,转瞬即逝。<br />\n“你在外面吃过了吗？给你留的蜜杏。这一批送来的杏子特别熟，泡了蜜像要甜到牙齿一样，你也尝尝。”<br />\n“嗯。”<br />\n两指拈起一块沾着糖霜的杏干，送入口中,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齁甜。但他并不讨厌。<br />\n“好吃吗？”<br />\n“嗯。”<br />\n“尝到它的第一口,我就知道你会喜欢。可惜大魏不是长杏子的地方，每年要靠朝贡才有,过了这季节就不剩多少了,且吃且珍惜。”<br />\n纪珣垂眸，这一刻思绪万千。<br />\n“臣知道有一个地方，专产杏子，可以做很多蜜杏。”<br />\n云惜抬起头：“哪里？”<br />\n“臣的故乡。”他道,“每到春天，漫山遍野会开出一大片杏花，夏时结满枝头，吃也吃不完。”<br />\n晋国产杏，在大晋皇宫，每个宫里都会栽上一颗杏树。<br />\n“臣小时候和母亲住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，父亲很少来看望，衣食也十分拮据。一棵杏树结果后晒成干，可以充饥一月。”<br />\n他母妃的出身并不算高贵，刚生下他时，便犯了宫规，被打入冷宫。他六岁之前，都是在冷宫<br />\n度过的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缺衣少食在冷宫是常事，母妃也不喜欢他，觉得他是一个天生乖僻的怪胎，不会讨父皇开心，很少给他好眼色。<br />\n那时的他，每年最期盼的便是杏树结果时，可以在冰冷的宫殿里尝到少得可怜的一丝甜。<br />\n七岁那年，母妃复宠，当了皇后。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、勾心斗角，在政事上被父皇另眼相看，十二岁那年当上太子，入主东宫。<br />\n东宫里也栽了杏树，但他再也没尝不出当年的甜味。<br />\n云惜的蜜杏很甜，甜到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。<br />\n“你以前过得不好吗？”云惜记得他曾提起过，他的父亲应该是有许多小妾的。<br />\n妻妾成群的后院，大抵不会过得太安生。<br />\n听起来，他以前甚至吃不饱穿不暖。<br />\n“只是一段日子而已。”纪珣道，“臣的意思是，以后有机会，可以带殿下去臣的家乡吃杏子。”<br />\n云惜很喜欢吃杏子，有些期待，但又不禁担忧：“你家该不会在什么偏远大山吧？我应该不能出远门，父皇肯定不允许我一个姑娘家走那么远。况且，你家都被烧了，去了之后我们住哪里。”<br />\n纪珣：“不远。如果殿下愿意去，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。”<br />\n“以后有机会我就去。”云惜说，“话说，那你觉得是大魏的蜜杏好吃，还是你们家乡的更好吃？”<br />\n……<br />\n这个问题很难回答。<br />\n云惜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，她正想收回来。<br />\n“殿下的。”<br />\n他神情平静，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确定的事。<br />\n“……哦。”<br />\n云惜也平淡地应了一声，唇角不禁上扬。<br />\n“那你多吃点。”<br />\n虽然知道他可能故意哄自己，不过他愿意说谎讨她开心，这一点也是好的。<br />\n“嗯。”<br />\n……<br />\n又在书房里消磨了半日，到了下午，纪珣一直没离开过。前些日子还忙得见不着人，现在倒是有闲工夫陪云惜看书喝茶了。<br />\n这般松弛，让云惜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没有去调查云野的事，反而是偷偷摸摸去做自己的事了。<br />\n“殿下今日还要臣守浴吗？”<br />\n到了沐浴的时候，纪珣照常问她。<br />\n事实上让他守浴已经成了每天的日常，但他还是会多此一举地每次问一遍，好像在等她哪天会反悔。<br />\n今日云惜还真有点不想让他守了。<br />\n她最近总感觉纪珣越来越聪明了，而且加上这几日某些梦都和他有关，尺度越来越大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有些事情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，他不傻了，她怕他会误会。<br />\n“你站在外面吧，不要进来。”<br />\n终于得到了不一样的答复，纪珣停滞了片刻，随后低声道：“嗯。”<br />\n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提起刀往外走，停在门外。侍女将门关上。<br />\n云惜看着他的背影被门遮住，脱了衣裳钻进水里，泡了一会儿，不由地又想起他。<br />\n“……”<br />\n他果然就是没有男人的欲望吧，说走就走，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。<br />\n和他弄个孩子？<br />\n圆荷真是想多了。<br />\n云惜整个人埋进水里，只留一颗脑袋。<br />\n没过一会儿，她忽然感觉小腹有些坠痛，身下一热。<br />\n很快，云惜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。<br />\n“……”<br />\n这些日子情绪起伏太大，受惊过度，一直心神不宁，她的月事似乎提前来了。<br />\n她中午才喝了不少冰饮。<br />\n这种事来得毫无突然，云惜几乎没有任何准备，小腹处疼得愈发厉害，她实在忍不住，出了浴桶，裹了一件外袍便往床榻边走去。<br />\n“来人！来人……”<br />\n她疼倒在床上。<br />\n夜里安静，细微的声音也容易被捕捉，门外的纪珣听到她的呼声，长眉一蹙，敲了敲门。<br />\n“殿下？”<br />\n无人回应，只听见疼痛的粗重呼吸声。<br />\n他想也没想，直接冲了进去。映入眼帘的是仍冒着热气的浴桶，花瓣凌乱地撒了一地。<br />\n血腥味。<br />\n漆黑眸子的瞳孔骤缩，瞥见地上的斑斑血迹，顿时握紧了刀柄。<br />\n他顺着血迹来到床榻前，隔着一层珠帘，只见云惜倒在床上，脸色苍白地捂着小腹，身下是一片血渍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