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，两人改订城际的票去了绍城。<br/> 到了地方，季明臣把司柠送回酒店，叫她休息。<br/> 司柠知道自己这时候也帮不上忙，如果非要跟，反倒是叫季明臣分心，便同意待在酒店里。<br/> 临近傍晚，廖萍入住新的疗养院。<br/> 司柠得知消息，去找季明臣，看望廖萍。<br/> 或许是司柠外公外婆去世早，爷爷奶奶也都是定居国外，司柠很少接触老人，更别说是一个病中老人。<br/> 初看到廖萍，司柠着实被惊到了。<br/> 老人骨瘦如柴，面容枯槁。<br/> 说不好听一些，简直就是一个干瘪的僵尸躺在那里，恐怖骇人。<br/> 但司柠虽然惊讶，却没表现出来。<br/> 她好歹是学医的，解剖课都上了无数次，不能大惊小怪。<br/> “您好，奶奶。”<br/> 她礼貌地打招呼。<br/> 廖萍的情况已经不太能说话，只是眼珠转转，示意自己听得到。<br/> 季明臣捏捏司柠的手。<br/> 他知道她的心意，说自己有话想和奶奶说，叫她在外面等一会儿。<br/> 司柠点点头，又说了声奶奶再见，贴心关上房门，去了疗养院的休息区等候。<br/> 这家疗养院的环境和规模不如佟安筠住的那家好，但从整体上来讲也是不错。<br/> 何况还是临时安排，能住上就是万幸。<br/> 司柠坐着也是坐着，打开手机背知识点。<br/> 休息区后面挨着护士站。<br/> 眼下到了晚餐时间，护士们吃着盒饭闲聊。<br/> 一个嗓音有些粗的护士先说：“203床的家属你们看见没？太帅了！比电影明星还帅！”<br/> 203不就是廖萍？<br/> 那家属……<br/> 司柠呵呵哒。<br/> 她怎么总能听见有女孩子在背后说季明臣帅呢？<br/> 一把年纪了，不知道收敛些吗？成天就知道招蜂引蝶，不成体统！<br/> 司柠哼了声，继续看手机。<br/> 没想紧接着，一个声音软软的护士又说：“欣赏下好啦。这个老太太可有名了，都上黑名单啦。”<br/> 黑名单？<br/> 这下，司柠没心思看题了，竖起耳朵听护士们说话。<br/> “主任应该和那个老太太的孙子认识才破例收的。”护士说，“这个老太太欠之前疗养院好多钱，还没人管。”<br/> 最开始说话的护士疑惑：“那这个明星孙子是？”<br/> “听说啊，是之前疗养院费了好大功夫才联系上的。”护士叹口气，“不管怎么样吧，好歹是管老人，把钱都给结清了。但是啊……”<br/> 司柠大概知道了廖萍的情况。<br/> 廖萍之前一直被疗养院叫做“孤老”。<br/> 顾名思义，有被遗弃的孩子叫孤儿，就有被遗弃的老人叫孤老。<br/> 从没有人探望廖萍。<br/> 每月该给疗养院的费用也是断了将近一年，要不是之前的院长心善，早就可以不管了。<br/> 这次，是因为廖萍生病，各项指标不是原来疗养院能维系的，实在没办法收留，院长才开始各种联系廖萍的家人。<br/> “我同学就在那家疗养院上班。”护士说，“她说啊，这老太太的家里人就去过一次，好像是儿媳妇。来了也不是看她来的，就问她要钱。”<br/> 要钱，廖萍没有。<br/> 许虹发了一通脾气就要走。<br/> 疗养院负责人拦下，让许虹结钱。<br/> 许虹没有，大闹一通疗养院，说他们坑钱骗钱，把好好的老人给治的下不来床……给疗养院声誉造成严重不良影响。<br/> 廖萍这才上了黑名单。<br/> “哎呦，那咱们不是要遭殃啦？”嗓音粗的护士说，“这个孙子会不会也不管老太太？主任真是的！”<br/> 另一个护士说：“不对啊，既然是老太太的孙子，那就也有义务赡养老人的，怎么现在才出现？”<br/> 这么一说，几个护士又嘀咕季明臣不孝。<br/> 分析他可能是只顾自己过好日子，不管老人安危，这次是找上门了才出面给几个钱。<br/> 司柠听得那个气啊！<br/> 她想找她们理论，但想着廖萍还得在这里生活，她不好跟护士起龃龉，强忍了下来。<br/> 这时，声音软软的护士又说：“这里可能是有恩怨的。我听到咱们主任劝老太太的孙子把老太太接到身边，但人家没同意。”<br/> “为什么不同意？”<br/> “再有恩怨，那也是他的亲奶奶啊。”<br/> “就是就是，这不应该了，有什么事不能原谅啊？”<br/> *<br/> 季明臣为廖萍安排的是单人间。<br/> 小小的空间里，摆设单调死板，只有风吹着窗帘在拂动。<br/> 季明臣把窗户关小一点，然后打开加湿器，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。<br/> 廖萍一见季明臣，眼泪滑了出来。<br/> 季明臣却是苦笑：“您这是后悔了吗？”<br/> 第53章 、宠你<br/> 季明臣问完这句话, 廖萍就不错眼珠地看他。<br/> 老人浑浊的眼里含着泪，她张了张嘴，咿咿呀呀像个孩童, 说不出话来。<br/> 季明臣想起他掉进水里差点死掉那次。<br/> 佟安筠生了大气，季维也是忍无可忍, 一家人决定再不管也不理季绍他们。<br/> 没过几天，廖萍找上门来。<br/> 她指着季维的鼻子骂, 骂他没有良心，不管自己亲弟弟一家, 只顾自己安生享乐。<br/> 季维一言不发, 任由廖萍骂。<br/> 佟安筠实在听不下去，从厨房出来，说：“妈！您有想过小臣吗？小臣差点淹死！都是明晴推的啊。”<br/> 廖萍冷冷说：“小孩子玩闹, 一不小心而已，至于这么抓着不放？”<br/> 玩闹、不小心、抓着不放，概括了季明臣险些丧命的遭遇。<br/> 廖萍命令季维打一万块钱给季绍。<br/> 哭着说这个小儿子命苦，早产, 不然早有本事了, 她也不用看大儿子和大儿媳的脸色。<br/> 每次廖萍来都是这一出表演, 街坊邻居很同情她。<br/> 而季明臣每次也都在一边静静地看着。<br/> 看这个是他奶奶的长辈如何压榨自己的爸爸, 偏袒小叔叔一家……<br/> 后来，季维成了植物人, 花销巨大。<br/> 原来给钱的人成了花钱的人，季绍就躲的远远的了。<br/> 但许虹又把目标放在佟安筠身上, 撺掇廖萍找佟安筠要钱。<br/> 佟安筠不堪其扰, 也不想季明臣再有任何危险, 带着季维转院, 和季家彻底断了关系，这才有了几年平静的生活。<br/> “我爸去世这么多年，您恐怕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吧。”<br/> 季明臣又是笑，眼底却涌起一股酸涩。<br/> “我妈因为我爸去世，得了重度抑郁症。”他继续说，“自杀了六次。”<br/> 廖萍听了，嘴巴张大，嗓子里用力挤出来啊啊啊的声音，眼泪不住地往外涌。<br/> 季明臣见她如此，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。<br/> 他原本想说：你看看，那个你最疼爱的小儿子，你拼命压榨大儿子也要偏爱的小儿子，管你吗？如果不是你一味的纵容和偏袒，我的家，我的爸妈不会是现在这样。<br/> 可老人的样子也不需要他说这些了。<br/> 廖萍现在遭受的一切就是报应。<br/> 季明臣起身，整理下衣摆，说：“疗养院的费用我每个月会打到账户上，您就在这里养老吧。”<br/> 他不是圣人。<br/> 能让廖萍有个安身之所，就是他唯一能做的。<br/> 说完这些，季明臣一秒都不想逗留。<br/> 他打开门，司柠站在对面。<br/> 四目相对，司柠冲他笑：“说完了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