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醉驾，也并不值得同情。<br />\n不过如果不是他们命大，怕是也要葬身其中了。<br />\n桑芙同样知道。<br />\n她也知道新闻混淆视听什么的，可本质就是发生了一场车祸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。<br />\n她既然知道他在车祸人员其中，又怎么能若无其事？<br />\n他手背上也有伤，桑芙没经历过车祸，但是她能幻想到那一刻是有多么的可怕，她垂着眼睫，低声问了句：“疼不疼？”<br />\n“都是小伤，不疼。”庄墨闻说，“匆匆忙忙过来，吃饭了没有？”<br />\n她摇摇头，“没有。我现在也不想吃。”<br />\n“那喝点什么？”<br />\n桑芙：“不想喝。”<br />\n庄墨闻失笑：“不吃不喝怎么行？”<br />\n“我就想坐在这里。”桑芙一直垂着眸，眼睫遮住她眼底的情绪，声音又小又闷。<br />\n她很倔：“我就想坐在这儿。”<br />\n庄墨闻微怔。<br />\n第68章 成熟桑葚 “别买小了，会勒。”……<br />\n单人病房里斜斜落入一束午阳, 静谧而浅淡。<br />\n走廊外有医生护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细微到若非不是极致的安静、绝不会注意到的交谈声。<br />\n桑芙低垂着眉眼，不知道在盯什么地方，总之没看他。<br />\n是人就有脾气, 桑芙也不例外, 而且她是很有脾气的, 庄墨闻一直都知道。<br />\n只是她的脾气不会胡乱发, 没理由发, 她的脾气不是任性, 换一种说法，就是要看值不值得她上心，值不值得她发脾气。<br />\n桑芙虽然固执，但以前其实很少和庄墨闻这样直接犟, 他看她一会儿，语气软下来，轻声妥协说：“好, 你想坐在这就坐在这。”<br />\n桑芙“嗯”了一声，听起来仍是语气平平，起伏不大, 应完，她“噌”地一下站起来：“我去给你接点水喝。”<br />\n庄墨闻看着她来回转, 去接了水给他，他接过来仰头喝光，她看了看空杯子, 一句话也不说，又回去接。<br />\n第二杯，庄墨闻欲言又止。<br />\n第三杯，庄墨闻：“……喝不下了。”<br />\n桑芙就把杯子放在床头, 倒是好说话，“那等会儿喝吧。”<br />\n她又操心别的。<br />\n“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？”<br />\n“这两天医生有没有让你忌口？”<br />\n“你身上的纱布怎么换？会有医生来换吗？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桑芙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清脆，像憋着口气，沙哑的。<br />\n她低着头，避开他的目光，翻看庄墨闻包着圈纱布的手臂，动作轻柔而小心。<br />\n“没事。”庄墨闻反手勾住她的指尖，再次强调，“真的没事。”<br />\n“我刚已经睡了很久，不用再躺下休息了。忌口就是吃点少油清淡的。纱布会有护士来换。”<br />\n从进来开始，桑芙就就有些反常，她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，挣开他的手，仍旧自顾自地察看。<br />\n他看到她没什么情绪的脸——至少从庄墨闻的角度来看，他什么都看不清楚，他只能确定她没在笑，也没在哭。<br />\n他又一次拉住她的手，稍微用了些力气，没叫她再挣扎开，她没用全力挣，估计是念着他的伤，很快就放弃了，没再动。<br />\n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背，庄墨闻说：<br />\n“没事了。”<br />\n这一句是完完全全对她说的。<br />\n“桑芙。”<br />\n她顿了顿，没动，也没吭声。<br />\n庄墨闻只握着她的手，继续说：“你知道意外发生的那一刻，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吗？”<br />\n过了很久，桑芙低声说：“不知道。”<br />\n“我在想，要是死了，答应你过几天就回去这件事就失约了。”他说着，语速缓慢，“要是命大没死，残废了，以前答应和你再一起去西藏的承诺，又无法履行了。”<br />\n生死之际，突如其来，一刹那快如闪电，连身体本能的恐惧都还未感知，那个念头便一闪而过。<br />\n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复杂，这些他劫后余生醒过来以后想到的，只是中心思想没错，从撞击到昏迷之间，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的一直都是她的脸。<br />\n何况，他前几天才告诉她，她还有他，怎么能这么快就食言？<br />\n桑芙闷闷地开口：“一起去西藏，我都还没答应你。”<br />\n“那我总要做好你答应的准备。”她有意反驳，庄墨闻也坦然自若，没有半分局促，“一辈子那么长，也许某一天早晨起来，你就想答应了呢。”<br />\n“……谁说要一辈子了。”<br />\n桑芙开口，她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，有些别扭，话落，她顿了顿别开脸欲起身，“我去帮你叫护士换纱布。”<br />\n将将起身，又被庄墨闻抬手拉住，她脚步停了停。<br />\n“桑芙，”他仰起脸看她，毫无征兆地说，“我喜欢你。”<br />\n她扭过头，整个人都微微僵住。<br />\n桑芙性格内敛，话少，但她的内心绝不是风一吹就摇摇欲坠，抛去富足的成长条件，她个性里其实有像野草的部分，坚韧无畏，经受得住风吹雨打，也不自怨自艾。<br />\n在庄墨闻面前，她没示过弱。<br />\n即使是在高原痛到脸色苍白如纸，开口说话都吃力；即使那天晚上，她提到她高中被孤立的事，她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脆弱表情。<br />\n眉头微微上扬，嘴唇轻抿，绷出下压的唇角，漆黑的瞳孔抖动着微弱的光。<br />\n这样难过，难过到似乎有些无助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难怪她一直低着头，不让他看清她的神情。<br />\n庄墨闻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、紧紧地攥拧在一块，所有的呼吸和喘息，都因此而艰涩痛苦，甚至有一刹那的窒息。<br />\n“我喜欢你。”庄墨闻握着她纤细的手指，继续说：“想和你过一辈子。”<br />\n桑芙终于回过神来，他说了些什么。<br />\n“我不喜欢你。”<br />\n庄墨闻一顿。<br />\n她维持着那个表情，脸上的线条有些硬，可眼眶却通红，睫毛颤抖，像在雨中摇摆挣扎的蝶翅。<br />\n“你说过，我们是一体的，要风雨同舟。”<br />\n“出了这么大的事，你却不准备告诉我，想瞒着我，我不高兴，不喜欢你这样。”<br />\n她摇摇头，“这样的一辈子，我会生活在恐惧里。恐惧也许哪天你不在我面前，就会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，而我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无所知。”<br />\n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她生命里，他是温柔的风，不露一丝酷冷，静谧无声，成了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<br />\n如果他出了事，如果他真的出了事……她第一眼看见司铭最初的消息时，几乎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思维扩散。<br />\n那种刹那间痛苦到无可比拟的虚无感，就像活生生从身体里剜掉了块血肉。<br />\n她脱力一般地坐回去，肩膀沉下，仍由庄墨闻把她揽进怀里，他微重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廓，带着些热意。<br />\n“对不起。”庄墨闻说。他的嗓音沙哑，混着气音，歉疚地说：“是我考虑不周，让你害怕了。”<br />\n大概是她方才的话透露出些心灰意冷，他的环着她的背，手臂收得有些紧，生怕她跑了似的。<br />\n“我以前一直觉得，一个人都挺好的，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。”<br />\n桑芙抓着他的衣角，声音传上来，显得轻柔。<br />\n她的声线很饱满，即使再情绪失控，也不尖锐，像潺潺流水，听着叫人宁静。<br />\n“我习惯了，可能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，没有能力去接纳别人的热情，也没有喜欢和爱的勇气。”<br />\n“可是因为你，现在一切都变了。”<br />\n是他带她敞开心扉，让她愿意卸下防备，去接纳、适应产生的情感。<br />\n是他告诉自己，她一点儿也不奇怪；也是他让她不要把自己的内心藏起来，他说他可以等。<br />\n桑芙其实不喜欢等待，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把“等”挂在嘴边：等他们回来，再等几天、再等几个星期、再等几个月……<br />\n但她也更不好意思让别人等待，每次聚会，她总是第一个到达，她知道时间有多难捱，所以不想让对方忍受。<br />\n可是他永远比她先到一步。<br />\n从在咖啡厅见的第一次面开始。<br />\n他一直静默而耐心地等待着。<br />\n等待她的到来，等待她的信任，等待她的回应。<br />\n遇到了庄墨闻以后，一些在日复一日中消磨殆尽的期待，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应该存在的期待，又开始死灰复燃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出差过很多次，她曾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工作，照道理来说，她早该习以为常他的离开，习以为常他们的分离。<br />\n可是这一次，她竟然会不自觉地期待他回来，期待从一个人，变成两个人的时候。<br />\n她不想这些期待又一次落空，又一次成为没有尽头的妄想。<br />\n庄墨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，或许是因为着急，她今天头发都没有好好打理，披散着，可还是很柔软，他轻抚着，心疼得一塌糊涂。<br />\n“我……”他想说点什么，却被她下一句话打断。<br />\n“你要负责任。”她说。<br />\n他又怔了怔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