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林珩年正埋头吃面,闻言抬头含糊不清地说:“就在杂物间,你自己去找找看,我不太记得放在哪个位置了。”<br />\n“好。”裴以绥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客厅。<br />\n听林珩年说放在杂物间,裴以绥下意识想到了刚才那间不起眼的房间。<br />\n他走到房门前,发现门虚掩着,随手推开,里面黑漆漆一片。<br />\n裴以绥下意识伸手往墙上摸,却没找到开关按钮,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,前面一小片区域骤然闯入视线。<br />\n五分钟后。<br />\n林珩年终于吃得差不多了,他把餐盘收拾好放进橱柜,见裴以绥还没出来,不禁有些疑惑。<br />\n还没找到吗?<br />\n林珩年家里的杂物间其实算不上杂物间,因为里面空得很。他说不记得小灯泡放在哪里,是因为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都摆在货架上,一眼就能看尽。<br />\n他走到客厅拨了下吊在半空的圣诞老人,转身朝杂物间走去。<br />\n“裴以绥?”<br />\n林珩年开门之后随手拍开杂物间的灯,奇怪的是,裴以绥不在里面。<br />\n他朝里面看了一眼,很轻易就发现了那把小灯泡,于是走过去随手拿了两个出来,扬声道:“裴以绥,我找到了。”<br />\n下一秒,对方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。<br />\n“嗯,这就来。”<br />\n林珩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偏头去看声音传出来的方向——是他才去过的那间上了锁的房间!<br />\n他脑海中的弦一瞬间绷得很紧,原本红润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。<br />\n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快步奔跑到那间房前,裴以绥恰好从里面出来,手机上的手电筒还没来得及关。<br />\n在看到林珩年的那一刻,他下意识问:“跑这么快干什么?帽子差点掉下来。”<br />\n林珩年见裴以绥神色如常地朝他走了一步,伸手把那顶大红色的毛线帽重新戴到自己头上。<br />\n他紧紧抿着嘴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以绥,那几个小灯泡被他握在手里捏得很紧。<br />\n啪——<br />\n终于,几个小灯泡因为长时间受到外力挤压,碎在林珩年手中。<br />\n裴以绥见状脸色一变,伸手牵起林珩年那只受伤的手。<br />\n“手松开。”<br />\n林珩年像是没听见,手攥得发紧,裴以绥拧着眉,冷脸强硬掰开对方的手指。<br />\n灯泡碎片在林珩年手中扎进皮肉,细细密密的伤口正往外流着血,一些染红透明玻璃,一些顺着手心纹路画出一道道极细的血线。<br />\n巧的是,这只手是之前两人初见时林珩年伤到的那只,不甚清晰的白色疤痕藏在最下面,被血和玻璃碎片覆盖大半。<br />\n裴以绥有些心疼地盯着那只手,他想伸手拂开那些玻璃碎片,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其中的碎渣埋进皮肤里,只能朝林珩年手心轻轻吹了吹气,想以此来减轻对方的痛感。<br />\n“去医院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毫不犹豫道。<br />\n然而,他刚托着林珩年的手想要朝门口走,就被对方拒绝了。<br />\n林珩年把自己的手拿开,站在原地抿着唇。<br />\n他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,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。<br />\n如果细看的话,能够发现他在颤抖。<br />\n“你发现了吧。”林珩年低着头,声音很轻地对裴以绥说。<br />\n“你指的是什么?”裴以绥见林珩年又想握拳,眼疾手快地把那只可怜的手捞过来,警告道:“老实点。”<br />\n“所有。”<br />\n林珩年说着快步往前,猛地一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,然后朝裴以绥道:“里面的所有。”<br />\n他双眼盯着裴以绥,想起自己朝林庆国夸下的海口,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:“其实我早就跟你说过了,我是个疯子。”<br />\n林珩年说完之后扭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,虽然什么都看不见,但是他脑海中十分清楚里面每件物品的位置摆放,甚至能够立刻指出。<br />\n积木、玩具车、竖笛、拨浪鼓、各种各样的糖、吉他、玩偶、手写信、各种各样的画……<br />\n太多了,实在是太多了。<br />\n“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弟弟。”<br />\n林珩年眼睛红得可怕,他的声音微微颤抖,身后的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,吸引着他向后倒退。<br />\n他站在明暗交界处,贪恋地看着裴以绥,像是在用尽全力将对方的模样烙印在心底。<br />\n“裴以绥,你看到那些礼物旁边的纸条上面写的什么了吗?”<br />\n“那根竖笛根本就不是送给弟弟的。”<br />\n“我想要,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。”<br />\n“我有很严重的妄想症。”<br />\n“我……隐瞒了实情,其实我是个精神病。”<br />\n第122章 一步百步<br />\n“我是个令人害怕的精神病……”<br />\n说出这句话之后, 林珩年像是如释重负般重重松了口气,紧绷着的背脊塌下来。<br />\n他迫不及待地在裴以绥开口之前把自己的所有暴露出来,把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摊开揉碎摆在两个人面前, 仿佛这样就不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。<br />\n可是,真的讲出来了之后, 他又觉得不是那样的。<br />\n还是好狼狈,还是好窒息, 还是好难过。<br />\n真的好难过啊。<br />\n他明明已经习惯了, 习惯那些异样的眼光, 习惯那些惊讶又害怕的眼神, 习惯别人嘲讽的话语。<br />\n可是, 如果把这些行为都放在裴以绥身上,他好像一点都忍受不了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害怕在裴以绥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尖锐的目光。<br />\n裴以绥每次看向他的时候, 目光都是柔和的、眼睛都是亮晶晶的, 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烦恼的快乐小狗。<br />\n他喜欢对方身上蓬勃向上的生命力,好像自己站在他身边,就也拥有了同样蓬勃的生命力。<br />\n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隐瞒和欺骗的基础上, 当一切都被摆在明面上的时候, 血淋淋的事实在提醒着他,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。<br />\n他是个不可控的危险因子, 随时都可能会疯掉。<br />\n尽管松了口气,林珩年的身体仍旧止不住地颤抖, 仿佛外面凛冽的寒风穿透玻璃,直直吹进他的胸膛,冷得人心梗。<br />\n他不敢去看裴以绥脸上的表情,于是只能微垂着头,双眼盯着地面上的瓷砖, 等着裴以绥对他说点什么。<br />\n其实骂点什么也行,都可以,他都可以接受。<br />\n然而,回应他的是裴以绥的沉默。<br />\n其实林珩年挺喜欢安静的,或者说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。但是此时此刻,他好像格外忍受不了寂静。<br />\n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,他好像明白了裴以绥的沉默意味着什么。<br />\n于是,他不得不艰难开口说点什么:“裴以绥,我知道,我是一个,可恶又自私的人,我——”<br />\n“行。”<br />\n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林珩年接下来要说的话。<br />\n短促的字节像是刺耳的噪音,刮得林珩年耳膜难受,他心里一揪,忽然没有勇气再往下说下去了。<br />\n他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裴以绥,等待着对方接着说。<br />\n然而,裴以绥只开口说了这一个字。<br />\n下一秒,他忽然放开了林珩年那只受伤的手,转身离开。<br />\n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,林珩年才好像反应过来似的,关节僵硬地慢慢抬起头,望向裴以绥离开的方向。<br />\n裴以绥没有骂他,也没有任何质问,就这么走了。<br />\n玄关处传来动静,紧接着开门声响起。屋里静悄悄的,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够很清晰地传到林珩年耳中。<br />\n随着一声轻响,门被人从外面关上,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。<br />\n现在是晚上九点多,外面依旧非常热闹,依稀能够听到各种欢笑声、叫嚷声,以及车流穿梭的声音。<br />\n外界是那么热闹,反衬得屋内孤独无比。<br />\n过了许久,也许是一瞬,林珩年记不太清了,他盯着虚空的双眼突然眨了下,然后抬步朝客厅走去。<br />\n客厅一切依旧,暖黄的灯光中夹杂微弱闪烁的彩灯,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部都没有发生过。<br />\n林珩年缓步走到客厅中央,盯着半空中悬挂的十几个圣诞老人玩偶看了一会,忽然伸手拽下来离他最近的那一个,然后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。<br />\n那间被林珩年托称“杂物间”的屋子漆黑一片,而林珩年仿佛不受影响一样走进那间屋子,像是肌肉记忆一般,摸黑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坐下。<br />\n他双腿蜷在胸前,拿着圣诞老人玩偶的右手支着膝盖,将他举在眼前。<br />\n裴以绥说,他可以选一个圣诞老人实现愿望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现在他选了一个,但是应该实现不了。<br />\n不过没关系,他失去了一个愿望,却拥有了全部的玩偶,里面有裴以绥写的字。<br />\n想到这里,林珩年开始极其缓慢地翻找玩偶身上能够藏东西的地方,试图找到那张纸条。<br />\n没有。<br />\n他翻遍了玩偶全身,什么都没有。<br />\n“还真是倒霉啊……”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