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层层叠叠的声音撕裂了李忘情仅存的侥幸，她看着眼前的神明，缓缓地笑了起来。<br />\n“原来如此。”<br />\n这一幕落到障月眼里，倒是让他很意外：“没有别的想说的吗？还是说，你有什么后手……不，剑已经不在你掌中了。”<br />\n李忘情轻舒一口气，抬起右手。<br />\n金色的纹路一点点从皮肤下面钻了出来，那是刑天师所烙印在她身上……生生世世的禁制。<br />\n那是她的枷锁，她的无数次熔毁重炼的记忆。<br />\n“师尊，解开它。”<br />\n她的声音穿透太上侯留下的龙鳞大阵，直达远天边际。<br />\n澹台烛夜那霜白的眉睫微颤了一下，而李忘情的威胁紧接着说出下一句话。<br />\n“解开它，把我生生世世累积的人性还给我，我要以人的身份拿回我的剑。否则，你会失去所有。”<br />\n这个铸剑成痴的人最在意的，是他的作品，那是他的一切。<br />\n而眼下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。<br />\n“如你所愿。”澹台烛夜也扬起了一个笑，他那素来平静无光的眼中，慢慢地染上一抹狂热，“来，让我看到我所期待的——”<br />\n他的双手被一团血火燃烧，手背上浮现出金色的诡美花纹，一股燃尽一切力量倏然间爆燃而起。<br />\n“师尊……”<br />\n羽挽情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就被翻卷而起的气浪掀飞了出去，而下一刻，澹台烛夜出声道：<br />\n“我在行云宗等你。”<br />\n言罢，他的身形就被那金色的火焰所吞没，与此同时，李忘情手背上的禁锢被解开了。<br />\n“回来。”<br />\n随着李忘情的声音，障月手掌中的不法天平上，一把剑震颤着试图脱离控制，看到这一幕的障月眼中的星辰闪烁着，无数符文飞出，如同锁链一样，试图将李忘情拉入天平里，但那些锁链却始终压不住李忘情伸出的右手。<br />\n一阵刮骨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出，如果是常人，只怕要疯了，但李忘情却笑出了声。<br />\n“你是和一块燬铁做的交易，与我李忘情何干？我是人，你弄错对象了！”<br />\n她话音一落，天平陡然一震，在障月诧异的目光下，他突然察觉到，自己那无往不利的天平并未达成交易的条件。<br />\n祂的目标在那口剑，但是李忘情用七百年的时间，把自己变成了人，那口剑只是她的影子，是她撕裂出去的力量。<br />\n祂和剑交易，控制不了李忘情。<br />\n不可逆转地，李忘情体内的一切关于燬铁的力量从身上抽离，铁锈斑驳脱落，凝成了一口真正的……不世之剑。<br />\n“这改变不了什么。”障月冷静地说道，“抛弃‘燬王’的力量，将自己化身蝼蚁，你……”<br />\n然而言语未尽，障月眼瞳中突然浮现出星尘，一枚细小的铁片浮现在了他右眼中——那是当时诱导李忘情来解开祂在死壤母藤的肚子里时，她遗落在他那鹿形本相中的燬铁剑碎片。<br />\n尽管他不断地用法则之力交换、削磨，但那枚燬铁碎片还是一路摧古拉朽地击碎了那层层禁锢，从他眼中飞出。<br />\n祂没有流血，只眼窝处形成了一处泛着乌光的黑腔，只是看上一眼，就足以让任何普通人崩溃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祂被打伤了，被凡人打伤了。<br />\n在这一刻，寰宇中的一切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。<br />\n在罚圣山川，死壤母藤灾后分发粮食的人愕然地看着秤盘上的粮谷不断涌出；<br />\n在燃角风原，打算一命换一命的决斗修士茫然地看着对手们成片死去；<br />\n在遥远的愚公文明……十进制变成了九进制，金钱的交易短暂崩溃……<br />\n然而这一切只持续了片刻，就恢复了正常，可只有障月清楚，他被毁灭的本源伤及到了法则之力的本身。<br />\n燬王的法则，就是毁灭一切，包括其他法则。<br />\n“你……”<br />\n障月按着眼窝，从刚才起，他那面容上始终裹着的淡漠与傲慢终于裂开一条缝，好似终于有让他感到狂热的挑战出现了。<br />\n“你骗我？”<br />\n祂能看得穿任何谎言，自然也清楚，李忘情的痴缠是真的，但她果断的下手也是真的。<br />\n祂骗她来相救，她在祂身体内埋下致命的肉中刺，全程没有说谎，最后的背叛和反抗如此顺利而果断。<br />\n最后一片铁片归位，李忘情没有给祂说话的机会，迅速开口道：“我要和你做交易！”<br />\n“……”<br />\n“按你的话说，法则是纯粹的，只要价值足够，你应当愿意接受任何交易。”<br />\n障月笑了起来，他张开那发出些许干涩噪声的、机括双手，那天平倏然放大在了李忘情面前。<br />\n他高坐在天平之顶，俯首凝视着被圈在秤盘一方的李忘情。<br />\n“欢迎来到我的法则中，你能在此交换到一切，前提是，价值足够——而如果你未能让天平向你倾斜，你将和他们一样，满盘皆输。”<br />\n李忘情垂目看向彼方的秤盘中，两座星峦正在一片无边的星河中相向而行，一串文字以诡异的方式投射在了她脑中，好似也自行翻译成了她勉强能懂的情报。<br />\n秩序与混沌的赌局，两个文明的末法之战，将于七日后于寰宇相遇。<br />\n此战将使混沌阵营取得多数席，三千甲子内，共计八千秭六垓六穰三百三京七兆五十亿个文明将陷入乱世。<br />\n筹重——无量。<br />\n无量？<br />\n且不论这个“无量”，她根本就无能理解，单单那寰宇之间文明的数量就足以让她的神智陷入了空白。<br />\n一刹那间，李忘情眼中闪过的绝望没能瞒住障月。<br />\n“敢在这个时候和我交易，你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。”障月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疯笑，“来吧，撬动它，如果你输了的话……”<br />\n祂那高高在上的声音突然响彻在李忘情耳边。<br />\n“当然，更欢迎你落到我的手里，我对你这么快变心的缘由很感兴趣。”<br />\n祂很自信，对方的筹码太低，天平不会为她而低头。<br />\n李忘情沉默着开始了尝试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在见识过轩辕九襄当年的尝试之后，她对于愚公文明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……他们的力量增长并非限于一两个人，而是他们所有人的进益，虽然在这其中，也牺牲了一些人，但人和人之间没有出现过洪炉界这种一出生就决定了一辈子的差异。<br />\n可以想见，在二者交锋的瞬间，洪炉界那层恐怖的外皮被揭下后，他们就会发现对方不过是一具空壳。<br />\n于是李忘情首先压上的，就是洪炉界战死至最后一人的代价。<br />\n果不其然，战败的结局无法被撬动。<br />\n李忘情又反复进行尝试，越尝试，“无量”带给她的绝望就越深重。<br />\n忽然，她看向障月。<br />\n“我不会一直等待你的。”<br />\n障月轻轻敲了一下天平正中顶端，那繁复诡丽的机括中，一只沙漏正缓慢流动着。<br />\n不同的交易，有不同的时限，李忘情目测了一下，这沙漏正好有七日——那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限。<br />\n随后，她清冷的眼眸望向了障月。<br />\n“这就要结束了？”<br />\n“我在想我们以前的事。”<br />\n“哦？”障月脸上浮现出几许兴味。<br />\n“你曾经说过，混沌的游戏，永远在寻觅那一丝不可能的可能。”李忘情道，“你所行所想，也都遵循这一点吗？”<br />\n“当然。”<br />\n“这场赌局，有你未能摆在明面上的捷径。”<br />\n她点出不法天平的规则——一切在其上的东西，都是筹码，包括，障月自己。<br />\n“我未必然要去撬动‘无量’，我撬动你就行了。”李忘情固执地看着他，“渺小如我，眼中的你不也是一种‘无量’，不是吗？”<br />\n障月的眸底，破碎的星砂不断流转着，渐渐地，趋于深黑，仿佛有某段记忆亟待破土而出，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。<br />\n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？”<br />\n“从踏足洪炉界开始，你早就在局中了，不然你就不会出现在天平之上。”李忘情沉声道，“下来，你的位置，应该站在我这边。”<br />\n精彩。<br />\n混沌的神明，百无禁忌。不法天平贪求一切，可从未有一个人，能让他将“想要”这二字写在眼中。<br />\n这欲望是如此迫切，仿佛要烧穿祂的灵明。<br />\n“我的确在这里，但我的份量，可以轻如鸿毛，也能千载万秭。问题在于……你打算用什么筹码，在七日内让我改变这个结局？哪怕这只是一个机会？”<br />\n神明会后悔吗？<br />\n祂不会，因为人性无法撬动神性。<br />\n可饶是如此，李忘情还是更换了愿望。<br />\n“我的索求，就是这七日间，你把我的‘障月’还回来。”<br />\n障月略作沉默，道：“就算我不刻意去压制那七百年，这也没有意义，七日一过，我还是会像今日这样，你什么都改变不了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……”<br />\n“我对于我们之间的七百年记得很清楚，可如同我之前说过的一样，那只是一粒砂。”<br />\n李忘情：“那你要吗？”<br />\n“要，怎么不要？你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贪心，说实话，有点失望，我更喜欢看人满盘皆输又不肯认赔的狼狈模样。”障月向她伸出手，“请压上你的筹码，直到天平回应。”<br />\n李忘情将此前自己尝试过，又没办法打动天平分毫的一切压上。<br />\n“为此，我将压上我的修为，我的权柄，我所能影响到末法降临的一切挣扎。”<br />\n“不够，还有呢？”<br />\n筹码不够。<br />\n李忘情垂着眼眸，继续道：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