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4章
('以至于她在听同屋姐姐们说嫁人时，想象中的自己嫁的便是一个老实本分，样貌不奇形怪状的庄稼汉子。<br />\n他家里或许很穷，上有老下有小，家里家外成日有干不完的农活。<br />\n可这些对槛儿来说不是问题。<br />\n她有手有脚，能干活。<br />\n也不怕吃苦。<br />\n只要对方人品好，只要他像她见过的叔叔伯伯那样对妻子好就行了。<br />\n槛儿一向所求不多。<br />\n那时她想，如果嫁人她就想嫁这样的人，然后和他平平淡淡过一辈子。<br />\n没什么姨娘，也没什么通房丫鬟。<br />\n就只他们两口子。<br />\n可惜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冒出来，槛儿的理智就把她给打醒了。<br />\n她蓦地记起，自己是出不了宫的。<br />\n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卖了。<br />\n因为外祖父外祖母去世了，她在宫外了无牵挂，可她不想一个人逃难了。<br />\n所以当采选的人问她签哪种身契时，槛儿没有犹豫地择了万年契。<br />\n也所以，她嫁不了人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谁过只有他们两口子的生活。<br />\n事实亦确实如此。<br />\n被太子妃选中去伺候太子，槛儿害怕、委屈，可她那时已然熟知宫里的规矩，和皇子们的后宅情况。<br />\n因此她从没想过去介意太子在她之前已经有太子妃、曹良媛她们了。<br />\n那人是储君，是中宫嫡出的皇子，这样的人怎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？<br />\n槛儿明白的。<br />\n彼时她谨小慎微，也很清醒。<br />\n哪怕整个东宫就她生下了太子的子嗣，她也从没觉得自己有何特殊。<br />\n太子不常来后院。<br />\n偶尔涉足她院里，她小心伺候便是。<br />\n宫人来报说他在嘉荣堂留宿、他去了曹良媛处、去了秦昭训处，去了……<br />\n槛儿听过就过了。<br />\n再后来东宫出了一桩桩事，太子性情大变，东宫开始有别的孩子出生。<br />\n她沉浸在失去曜哥儿的痛苦里，没有心思去计较他幸谁，又跟谁生了孩子。<br />\n之后太子登基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每三年一度的选秀后宫没有再添新人，都是给其他皇室子弟选的。<br />\n他也没有再和谁生孩子。<br />\n大抵是在东宫的时候生够了。<br />\n只他偶尔还是会涉足其他地方，许是为了其他孩子，也许是为了别的。<br />\n槛儿总归是不介意的，也习惯了。<br />\n倒不如说后面庆昭帝独宠她一个她才受宠若惊，不过谁会嫌宠爱多呢。<br />\n他给，她就受着。<br />\n横竖一辈子也这么过了。<br />\n此时听宣王妃这么一问，槛儿的心里似乎第一次如此直面这个问题。<br />\n在男女之事上将就着过了一辈子。<br />\n这辈子呢？<br />\n在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朝夕相处的日子，习惯了他不同于上辈子对她的宠。<br />\n往后，她真能毫无芥蒂地看着他宠爱别人，和别人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吗？<br />\n槛儿自诩看得开，奈何人心是肉长的。<br />\n宣王妃见其神色难辨，也没说话。<br />\n顿时局促了。<br />\n“对不住，是我失言了，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，我们换个话题聊。”<br />\n槛儿回过神，笑着说：“王妃太客气了，妾身只是在想该怎么说这个话。”<br />\n不能说她以前其实没介意过太子跟其他女人的关系，太大逆不道了。<br />\n顿了一下，槛儿道：“王妃与宣王爷打小的情分，这种情分自是不能旁人不能轻易相提并论的。<br />\n不过男女之事上，有些事情确实也相通。”<br />\n说着，她也稍显局促地笑了一下。<br />\n“不瞒王妃说，魏庶人昨晚说的一些话倒是没错，殿下生得俊待妾身也好，妾身对殿下的确做不到不动心……”<br />\n偏殿门口。<br />\n一抹杏黄底绣行龙纹的袍摆晃了晃，穿着黑底缎面四龙靴的一双脚倏地驻足。<br />\n第238章 太子：“你进来。”<br />\n“不过妾身与殿下和王妃跟宣王爷的情况不一样，妾身这样的人……”<br />\n屋里，槛儿说到一半笑意落寞了一瞬，但很快又重新打起了精神。<br />\n“其实要想开不难，难的是做到。”<br />\n“妾身的想法是，人生苦短，别看现在咱们还年轻实际时间最是不等人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就像妾身如今偶尔回想起自己刚进宫的那会儿，只觉得犹在昨日，可事实上却是已经过了快九年了。”<br />\n“人生又能有几个九年呢，也不怕王妃笑话，于妾身而言殿下与妾身一道，不论做什么妾身都欢喜。<br />\n殿下若去了别处，不论出于什么原因，以妾身的身份立场都只该遵循。”<br />\n槛儿神色很是认真地说。<br />\n“您若问妾身难受吗？我想应该毋庸置疑的，可难受伤心、嫉妒哀怨不仅会耗费心神更会耗费时间。<br />\n会消耗我与殿下之间的情分，可又有多少时间能让我这样消耗呢。”<br />\n“世事无常，就是有人可能昨日睡前还好好的，一觉之后便与世长辞了。<br />\n这自然不是丧气不吉利的话，而是事实如此，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如此。”<br />\n“假设是时我正因自己的嫉妒哀怨或是其他不好的情绪与殿下生分了，那么到最后我就只能抱憾终身。<br />\n亦或者我连遗憾的时间都没有，就在这世间消弭了，那我多亏啊。”<br />\n说到最后，槛儿有些玩笑的语气。<br />\n“所以，过去的已经过去，将来的尚未可知，人们能把握的只有当下。”<br />\n“可能怎么选都会有遗憾，那何不随心而为，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呢。”<br />\n槛儿本是只为了回答宣王妃的问题，结果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说服了。<br />\n是了。<br />\n怎么着都可能遗憾，她不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吗，反正习惯又不是不能改。<br />\n习惯了他待她不同寻常的好，将来他与别人在一起她便再习惯回来就行了。<br />\n左不过把上辈子的路再走一遍。<br />\n等他有了别人，等他与别人的孩子陆续出生，习惯自然就改回来了。<br />\n诚如她之前想的那般，等今年的选秀开始，等往后一届又一届选秀结束。<br />\n她会更冷静。<br />\n而她要做的，就是把握当下。<br />\n好好将曜哥儿养大，好好过完这辈子。<br />\n宣王妃不清楚槛儿所想，但对方的话却委实带给了她极大的感悟。<br />\n“怎么选都有遗憾，过好当下……”<br />\n宣王妃喃喃。<br />\n槛儿没打扰她思考，兀自端起茶轻啜。<br />\n屋外。<br />\n海顺偷偷觑了眼太子冷峻的侧脸，心里暗暗替宋良娣捏了一把汗。<br />\n宋良娣的话乍一听没毛病，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，就是太洒脱理智了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当然，洒脱理智没什么不好。<br />\n宫里的女人没点理智可能命都保不住，宋良娣能有这种觉悟是好事。<br />\n可那是于她而言。<br />\n于太子而言呢？<br />\n后宅的女人太过理智，对多数男人来说就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心里。<br />\n是不在意他们的表现。<br />\n这一年多太子对宋良娣的宠爱，明显超出了夫主正常宠爱妾室的范畴。<br />\n现下听了这么一番话。<br />\n太子会怎么想？<br />\n可会觉得宋主子没把他放在心上？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一番心意白费了？<br />\n海顺在这边琢磨着。<br />\n突然。<br />\n一直静默不动的人转身，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，半个字都没说。<br />\n海顺偷瞄着太子似乎愈显冷沉的脸色，心道完了，怕是要闹一场大的。<br />\n槛儿她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事，还是跳珠在太子走后匆匆禀报了这事。<br />\n说太子刚刚来了，但在门口站了站又走了。<br />\n跳珠和银竹虽守在外面，却是候在台阶下，屋里说了什么她们听不见。<br />\n而太子是从侧面转过来的。<br />\n也就致使槛儿她们在屋里看不见他过来。<br />\n槛儿闻言第一反应是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，复盘有没有不能让他听的。<br />\n想了一番发现，应该没有。<br />\n她甚至都承认对他的动心了。<br />\n只是想得比较开，以太子的胸襟应该不至于为着这个让她失宠吧？<br />\n槛儿在这边冷静分析，宣王妃先急上了。<br />\n“六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？要不我追上去向他解释一下？”<br />\n可要怎么解释？<br />\n难不成说她介意宣王跟姜氏生过孩子，所以来向宋良娣寻求解决之法了？<br />\n这像话吗？<br />\n且不说她没脸当着太子的面说这些，关键她跟太子没熟到这个地步啊。<br />\n槛儿被宣王妃纠结的模样逗笑了，反过来宽慰道：“殿下睿智英明，不会有事的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但话说回来。<br />\n太子一向守礼，应该不会明知她和宣王妃在一处还特意寻过来，甚至没让人通传一声就到了门口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