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余大夫？</p><p> 可是沈莲岫明明姓沈，怎么会是余大夫呢？</p><p> 白溪村的余大夫，难道就是他们见过那个女子？</p><p> 一直隐隐作痛的额角由钝痛转为尖利的刺痛，仿佛一把锥子在斫凿，周临锦本能地想要停止，可却又不得不继续想下去。</p><p> 余大夫，余大夫，那个不会说话的余大夫……</p><p> 她不会说话！</p><p> 周临锦眼前发黑，却仍自持着，问身边的敖兴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<p> 敖兴道：“大人，那天的余大夫就是你要找的沈莲岫，是同一个人。”</p><p> 霎时间，嘈杂的四周仿佛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，偌大的黑暗虚空之中，只剩下了周临锦一个人。</p><p> 他就像是从前失明的那一段日子一样，独处于一个无知的世界当中。</p><p> 他迟钝、麻木、胆怯，仍然在怀疑着发生的一切。</p><p> 周临锦转身，脚步虚浮，如行尸走肉一般，重新坐回座上去，而敖兴等人也不敢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等着他。</p><p> 才不过几息的工夫，周临锦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。</p><p> 沈莲岫的字迹出现在裴家拿出来的药方上，药方是裴家娘子的，给裴家娘子治病的是余大夫。</p><p> 所以，余大夫就是沈莲岫。</p><p> 他想起了那张先前看见过脸，每一个地方都是他陌生的，而现在因为已经见过，又不能说陌生了。</p><p> 那张脸与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周临锦双手止不住地颤抖，他将手攥紧又放开，放开又攥紧，如此循环往复。</p><p> 原来他早就已经见到她了，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认出她，她也见到他了，她宁可装作哑巴都不肯说话，不愿让他认出她。</p><p> 心就像是被弓弦紧紧勒住，周临锦几乎要喘不过气来。</p><p> 她竟这样躲着他，避开他，若是再差一点点，他们就要继续错过了。</p><p> 他知道她一定在怪他，怪他当初那么狠心绝情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，她难道就没有一丝不舍吗？以至于如此决绝地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。</p><p> 只要她说一句话，哪怕是一个字，他就一定能认出她，她就连这点机会都不肯给他吗？</p><p> “说！她现在在哪里！”周临锦兀地高声问道，就连敖兴和必察他们都被吓得一个激灵，因为周临锦即便是动怒，也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，可以说是仪态全无。</p><p> 张嬷嬷自然怕得哆嗦，正要说话，却听见裴谦已经抢先一步说道：“她治不好我妹妹，我已经将她杀了。”</p><p> 周临锦起身，一个箭步冲到了裴谦面前，抬手便扼住了他的咽喉：“你说什么？”</p><p> 裴谦是不知道周临锦和余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的，但裴谦曾听闻过他先前似乎与一户姓沈的人家有过婚约，而此前沈莲岫不经意间与他说过一句话，也早就使得裴谦有所猜疑。</p><p> 再看周临锦的模样，这么急切地找这个人绝非是为了仇，一看就是因情，所以裴谦反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，这个余娘子十有八九就是沈莲岫。</p><p> 既然如此，他都已经落到了周临锦手上，那些事情被查出来，死都是轻的，所以他肯定不能让周临锦好过。</p><p> “我说，她已经死了，被我杀的，”裴谦从齿逢里挤出几个字，“还有你忘了问，她身边还有个孩子，也被我一起杀了。”</p><p> 周临锦的手倏然垂落，仓促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。</p><p> 对了，沈莲岫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，那就应该是……他的女儿！</p><p> 原来他们都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，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知道。</p><p> 他也见过她，可是既然没认出沈莲岫，自然更不会认出自己的女儿。</p><p> 回想先前见面的一幕幕，一时周临锦心里也说不出是涩还是痛，他不敢想象，要是真的就此错过了，他这一生又该是如何荒谬可笑。</p><p> 认不出自己的妻子，也认不出自己的女儿，就算是个痴傻的人，恐怕也不会如此。</p><p> 发生的事又都是那么不真实，他以为今夜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，能找到沈莲岫，他甚至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，做好了一切准备。</p><p> 可眼下的种种，还是出乎他的意料。</p><p> 他只知道一件事，他不能接受裴谦所说的，把沈莲岫和他们的女儿杀了。</p><p> 而这幕场景，之前也已经出现过一次了，荒谬扭曲地在他脑中渐渐重合到了一起。</p><p> 那时陈氏的人告诉他，沈莲岫病死在了路上，并且就地掩埋根本找不到尸骨，在经历过几天的浑浑噩噩之后，他终于迟缓地反应过来，于是带着人去了陈氏的庄子上，几次都没有找到沈莲岫的痕迹，接着他又带着那个婆子和车夫去路上寻找，但始终都没有找到。</p><p> 又来一次吗？</p><p> 在他知道她没死的下一刻得知她已经被杀了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信。</p><p> 嘴里漫出一丝丝血腥味，周临锦努力使自己定下心神，但声音中还是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：“把裴谦押送回去，稍后慢慢再审。”</p> ', ' ')('\n <p> 敖兴等人就等着他这句话，闻言连忙把裴谦以及裴家有可能涉及其中的几人带了回去。</p><p> 周临锦看着裴家的人被带走，站在原地却久久没有动。</p><p> 必察也尚且处在震惊之中，也没盘算过来若是真如裴谦所言该如何是好，于是见状便只能上前道：“郎君，你先别信他说的，我们再找找，再找找或许就有其他结果。”</p><p> 周临锦沉默半晌，紧攥的手心不觉已被冷汗沁湿，最后只道：“必察，随我去白溪村一趟。”</p><p> 回乡 何必如今又来找她</p><p> 天蒙蒙亮, 鸡刚叫过一声时，周临锦终于到了白溪村。</p><p> 庄户人家起得早，路上已经有零星的人趁着早起凉快去田里干活了, 很是奇怪地打量着穿着相较于他们来说考究，面生不是本村人, 骑着高头大马且身上还被露水沾湿的周临锦。</p><p> 周临锦视若无睹。</p><p> 夜里并不好走, 直到此时他才到了白溪村, 只想着能再快一点到达余家。</p><p> 他自然不会那么傻, 真的相信裴谦说的话, 而沈莲岫既然已经不在裴家，那么最有可能便是回了白溪村，毕竟除了余家, 她大概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。</p><p> 周临锦一想起来沈莲岫，心上便如同裂了个血口子, 不断有人在上面撒盐, 却又止不住地想她。</p><p> 余家在村里较为偏远的地方, 等他们走到时，天已经鱼肚白了, 隔壁那户人家正好打开门, 里面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女子，拿着东西要喂鸡。</p><p> 罗五娘一眼就看见了周临锦和必察, 差点吓了一跳, 大早上天还没全亮, 来这么两个陌生人在家门口，再加上快要到中元节了，真是瘆得慌。</p><p> 不过她很快就认出来，其中一个就是那个不止来了余家一次的男子。</p><p> 长得人模狗样的, 以前还是大白天来，现在天没亮就敢来了！</p><p> 余家低矮的院门根本拦不了什么人，周临锦正要硬推开门进去，便听见有人喊道：“你们做什么的？”</p><p> 周临锦知道是隔壁的妇人，并不感到懊恼，只觉得还好有人关照着沈莲岫。</p><p> 他继续自己的动作不停，很快便开了院门进去了，留下必察在外面应付已经飞奔过来的罗五娘。</p><p> “你说你们干什么……”</p><p> “我们郎君找娘子有事……”</p><p> “你不说我就喊人了……”</p><p> “别喊，我们真的不是坏人，你不信，等着问我们娘子就是了……”</p><p> 周临锦将外面这些嘈杂的声音抛之脑后，他快步走过小院，最后在屋门口停下。</p><p> 抬手的时候，周临锦有些踌躇，也是想了一路，可是到头来也不知道，若是她真的开门出来，他应该说些什么。</p><p> 他往门上轻轻叩了两下。</p><p> 里面没有动静。</p><p> 周临锦又敲了两下，还是没有动静。</p><p> 周临锦抿了一下唇，道：“阿圆，是我，开一下门。”</p><p> 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</p><p> 但是还是没有人来回应他。</p><p> 周临锦一颗心始终悬着，哪怕沈莲岫不想见他，甚至要骂他打他也好，他只想快一点见到她。</p><p> 他便要去推屋门，低头才看见屋门上落了一个大锁，锁上稍微有些灰尘，明显是主人出门不少日子，还没有回来过。</p><p> 悬着的心直直往下坠去。</p><p> 即便不信，周临锦此时还是止不住地想起裴谦的话。</p><p> 他杀了她，杀了他们的孩子。</p><p> 周临锦紧紧捏住那个落了灰的锁，指尖都惨白一片。</p><p> 所幸晨风舒爽，稍稍吹散了他心中的焦躁不安，也掩住了周临锦的崩溃。</p><p> 她一定只是还没回来而已，他想。</p><p> 周临锦走出来时，罗五娘刚好叫来了自己的家人，必察差点顶不住。</p><p> “走吧。”周临锦对必察说道。</p><p> 他想留在这里等她，可裴家的事还等他去处理，那么多人都要审出来，耽误不得。</p><p> 罗五娘警惕又奇怪地看着他，实在不懂这又是哪一出。</p><p> 看着倒是不像坏人，偏偏做出来的事奇怪。</p><p> 谁知这时周临锦又对她道：“多谢这位娘子对她们这些年的照顾。”</p><p> 说完也不等罗五娘说话，带着必察就骑马走了。</p><p> 留下罗五娘在原地直瞪眼。</p><p> 沈莲岫逃出裴家之后已经是深夜，出城是不可能的了，夜里认不清方向，也不安全，所以她带着安安暂时找了个客栈住下来。</p><p> 她忖度着裴家发现她趁着着火跑了，很可能会怀疑裴若燕告诉了她什么，于是之后两三日，她怕被裴家的人在街上截住，又怕回家去也很有可能遇上裴家的人，所以沈莲岫就躲着没再出过客栈，吃东西都是让人送上来的，幸好随身还带了一点钱，应付这几日够了。</p><p> 第三日的时候，沈莲岫知道继续躲着不是办法，她趁着一大早悄悄出去了一趟。</p><p> 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，陈州城</p> ', ' ')('\n <p>里四处都在传，裴家出了大事。</p><p> 起先她还以为是那日火势太大导致裴家府邸损失严重，等一打听才知道，是人出了事，那天夜里裴家似乎被官府的人围了起来，裴谦等也下狱了，眼下连主事的人都没有了，只剩妇孺。</p><p> 沈莲岫一口气松了半口，但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。</p><p> 裴家也不是没有人了，万一还在继续找她，她不能自投罗网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