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蒋谦南好笑的扯了扯唇角，侃他，“你现在都这么听话？”</p><p> 视线睨着，一直往他身上细细打量。还真没见过这么听话的他，蒋谦南轻哼一声，自顾自拿火机点火，又暗暗啐一句：“装逼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点点星火在烟头燃起来，烟气氤氲缭绕，蒋谦南放松的吞云吐雾，房间里很快就充满了香烟的味道。</p><p> 下一秒，贺京遂朝他看来，对他说：“要抽烟去外面。”</p><p> 蒋谦南：“？”</p><p> 下意识以为自己幻听了。“噌”的一下，蒋谦南从沙发上直起身来，扭头看向对面的男人，眼里装满了惊讶。</p><p> “要抽烟去外面”这种话，太不像从贺京遂的嘴里说出来。</p><p> 蒋谦南觉得挺乐，他将还未燃尽的香烟夹在指尖，“贺京遂，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贺京遂吗？”</p><p> “现在倒是这么讲究上了？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贺京遂浅蹙了下眉，一边给陈盏发信息，一边跟蒋谦南说：“有味儿，我等会儿还要去接陈盏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他说这话时，刚好将“下班我去接你”这句话发过去。</p><p> 又在蒋谦南的一阵冷哼里，他收到了陈盏的回复：</p><p> 【陈盏：不用了，我晚上还有点事不能回家。】</p><p> 贺京遂在陈盏的这条回信里怔神。</p><p> 好久都没缓过来。</p><p> 甚至蒋谦南还在一旁添油加火，“原来你们家妻管严啊，遂，你这情况有点不太妙哦——”</p><p> 他拉上声调，就是想故意气气他。</p><p> 殊不知这人压根就没生气的预兆，反倒盯着手机愈发入神了。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蒋谦南真想直呼一句，好一款没救的恋爱脑。</p><p> 虽然很想和陈盏黏在一起，但贺京遂知道这段时间陈盏很忙，所以也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思念并没有去打扰她。</p><p> 两人唯一的交际就是在微信上。</p><p> “哥哥。”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响了起来。</p><p> 贺京遂闻声扭头，见又是那个小女孩儿，他弯唇跟她招了招，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揉了两下。</p><p> 来他这射击馆学射击的小孩子，他只对她最有印象。</p><p> “怎么了？”小女孩儿个头不高，跟他说话还得仰着脑袋，贺京遂蹲下身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。</p><p> “你知道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来吗？”</p><p> 贺京遂隐隐猜到她说的是陈盏。</p><p> “就是那个跟我一起射击的那个姐姐。”小女孩儿说：“她已经好久没来看过我了。”</p><p> “你很喜欢她吗？”贺京遂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。</p><p> 小女孩儿点头，“嗯。”</p><p> “哥哥，你能不能努力一下，让那个姐姐当老板娘，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见她啦。”</p><p> 人小鬼大。</p><p> 贺京遂被她逗笑。</p><p> 他告诉她，“她已经是了。”</p><p> 小女孩儿的一双眼睛瞬的明亮，“真的吗？”</p><p> “嗯。”贺京遂说：“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？”</p><p> “哇！”小女孩儿鼓掌，“哥哥你好棒！”</p><p> “等明天，”贺京遂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辫子，跟她约定，“明天哥哥就带她过来跟你见面好不好？”</p><p> “好啊！！！”小女孩儿开心得就要跳起来，“那我明天一定早点来！！！”</p><p> 他们没有说很久的话，小女孩儿很快就被她的家长接走。</p><p> 下午五点，夕阳染红了半边天，风吹动树梢，落下一地枯枝败叶。车水马龙的街道依然闹腾，下班的高峰期，行人越来越多。</p><p> 贺京遂顾着去陈盏的工作室接她下班，将下班锁门的事交给了射击馆里的其他哥们儿。</p><p> 知道他有老婆，那哥们儿也浑不在意，朝他摆手催他走，顺道侃他，“赶紧去吧，别让你老婆等急了。”</p><p> 贺京遂匆匆离开。</p><p> 不过他并没有顺利的接上陈盏，在去工作室的半路上，陶玲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，告诉他贺靳洲去世了。</p><p> 癌症晚期，刚走。</p><p> 前方刚好是红绿灯，红灯亮起，贺京遂猛地一个急刹。</p><p> 突如其来的消息像是一颗地雷炸在他脑袋里，空白得只剩下陶玲的哭声，“阿遂，你再回来见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吧……”</p><p> 贺靳洲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，很快就被圈子里广为流传。</p><p> 葬礼的那天，贺家老宅来了很多吊唁的人，他们一改之前的光华靓丽，身着黑白肃穆的西装和衣裙。</p><p> 那天还下了雨，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漆黑的伞沿上，潮湿的阴雨天气让整座宅子都蒙上了一层昏暗，亦如大堂里照片上，贺靳洲那张黯淡无光的惨白的脸。</p><p> 贺京遂还是回了一趟贺家，尽管他有多么的对他这个父亲恨之入骨，他还是心绪复杂的回到了这个他再也不想回到的地方。</p><p> 亲戚们都眼含泪水的小声啜泣，唯独贺京遂的脸上没有</p> ', ' ')('\n <p>任何表情，也没有掉一滴眼泪。</p><p> 他站在贺靳洲的灵堂前，用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看着他。仿佛在他眼里，这样的局面是他最好的归宿。</p><p> “阿遂……”贺弘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</p><p> 转身，贺京遂看见他，出于礼貌，他喊了声爷爷，不过语气淡漠冰冷，没有任何亲昵。</p><p> 贺弘良这个时候才心悔，他们贺家的长子，却对贺家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，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些怨恨、无奈，甚至是失望。</p><p> 是当年自己造的因，所以才结下了这样的果。</p><p> 他没有理由去谴责面前的这个年轻人，更没有脸面去要求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重新回到贺家。</p><p> 在自己迟暮之年丧子，这应该也算是因果报应。</p><p> 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蒙尘的明珠，难以言喻的混沌之色浸透着岁月的沧桑，贺弘良看向他，眼里雾蒙蒙。</p><p> 他说话瓮声瓮气，“你还能回来参加你爸爸的葬礼，你爸爸这一程，也算走得心安。”</p><p> 贺京遂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迈老人，很轻的扯了扯嘴唇，他直言不讳的说：“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作为他的儿子，能为他做的事。”</p><p> 到今日贺靳洲去世，贺京遂也还是无法原谅他生前做过的那些事。那就像是个死结，再也没人能打开。为他送终，不过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缘这层枷锁，至于父子情感，早在这些年里，被岁月磨灭得几乎全无。</p><p>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，堂前昏暗，贺京遂的轮廓隐在不算明亮的阴影里，看不清情绪。</p><p> 贺弘良却知道，今天过去，贺京遂就再也不会回到贺家，甚至来说，除了贺时宜，他再也不会和贺家的人沾上一点关系。</p><p> 离开那儿是下午六点，深秋的傍晚黑得早，这雨下了一整天也没停，路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洼和树叶。</p><p> 贺京遂撑着伞从贺家老宅里出来，就要往停车的方向走。殊不知下一秒，他视线不经意的一瞥，看见了站在围墙边上的陈盏。</p><p> 大概是没料到今天会下雨，她穿得很薄，手里撑着一把伞，身影纤瘦的站在昏黄的路灯下。</p><p> 伞不大，风吹动着斜斜的雨丝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。</p><p> 凉飕飕的，让她忍不住抱上手臂轻轻颤抖。</p><p> 贺京遂不知道她多久来的，但看她现在的状态，估计已经站在这儿很久了。坚硬的心房就被这样一道柔软的身影狠狠一撞。</p><p> 雨幕连绵，就在那样昏暗的淅淅沥沥里，他们对上了彼此的视线。</p><p> 男人高大的身影被雨雾笼罩，他今天穿着西装，肃穆的黑色让他看起来漠然又疏离。不知道为何，在对上他那双眼睛时，陈盏不受控制的鼻尖发酸。</p><p> 她朝他跑过去，任由地上的泥泞溅湿她的鞋子，扔掉手里的伞，一头栽进了他的怀抱里。</p><p> 风大雨急，她用身体去温暖他那颗快要冰封的心脏。</p><p> 双手紧紧的抱住他。</p><p> 怀里的温软太过清晰，贺京遂只用一只手搂着她。</p><p> 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</p><p> 陈盏紧紧地贴着他，声音很闷，“时宜跟我说的……”</p><p> “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？”</p><p> “不想打扰你。”</p><p> 贺京遂有些心疼她的懂事，抿了抿唇，他眼睛里终于出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，“来这儿多久了？”</p><p> 陈盏很早就过来了。</p><p> 但为了不让贺京遂担心，她浅浅的撒了个小谎，“没来多久……”</p><p> 知道贺靳洲去世的这个消息，陈盏是从贺时宜的嘴里听来的，当时她十分震惊，随后就想到了贺京遂，冒出心疼。</p><p> 她去了他的射击馆找他，也去了他家。</p><p> 最后她才拜托了贺时宜，让她告诉了自己贺家老宅的地址。</p><p> 贺时宜也是贺家的一份子，她本来想带她一起进去，却被陈盏拒绝，她跟她说：“我还是不进去的好。”</p><p> 也顺道嘱咐贺时宜，不要把她来贺家老宅的消息告诉贺京遂，那毕竟是他爸爸的葬礼，她不想让他分出些心思还要挂念着自己。</p><p> “阿遂……你是不是有些难过。”她声音轻轻的，像是羽毛拂过他的心脏。</p><p> 贺京遂抱着她，很认真的说：“没有。”</p><p> 他反而觉得自己解脱不少，很沉重的松了口气，跟怀里的女人说：“今天过后，我就和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，我挺高兴的。”</p><p> 贺靳洲的离开，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他的一种解脱。</p><p> 那把上了年岁的枷锁，终于在今天一刀两断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