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215节
('季颂危这人，大约是不信人力有穷时的。<br />\n不信，更不愿承认。<br />\n“她觉得我是骗她的吗？”季颂危却好像怒意更盛了，他几乎难以克制，“我做这一切，难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吗？沉沦于道心劫，难道是我想要的结果吗？在这五域当个魔修有什么好处吗？这个熔炉窃取的力量难道是好掌握的吗？每一次，每一次我都要在这熔炉里死去活来一回，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吗？”<br />\n卫朝荣漠然地截取了其中几个有用的字句转达给曲砚浓，“他说他没骗你，他做的一切都没好处，不是为了他自己。”<br />\n其余的牢骚，他都懒得转达。<br />\n——其实就连那两三句，卫朝荣都嫌多余。<br />\n冥渊的银辉落在起伏的幽沉海水上，既明亮，又更显暗淡。<br />\n曲砚浓盯着海水下的珊瑚枝。<br />\n“你就跟他说，我相信他确实想过对五域负责。”她说。<br />\n她确实相信季颂危曾经心里有五域。<br />\n曾经一起在虚空裂缝前并肩作战的人，也曾为五域拼尽全力。<br />\n但相信，又有什么用呢？<br />\n她曾经什么也不相信，不信承诺、真情、责任，也不信任何人，只因她那时将这些美好的东西看得太纯、太正、太高、太罕有。<br />\n而她现在终于相信了这些东西，却也将它们打落神坛。<br />\n责任、真心、承诺是存在的，但它们的存在也不代表什么，它们会变，会消失，会背叛。<br />\n即使这一刻季颂危有一刻粉身碎骨甘愿救世的真诚之心，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。<br />\n——她本也只剩下四十年光景。<br />\n有玄金索束缚，卫朝荣多半不会在这四十年内失控，他们必然能安静相伴四十年，也只能安静相伴四十年，那她何必和季颂危合作呢？<br />\n真心不真心，本也没那么重要。<br />\n曲砚浓想到这里，心里忽而一动。<br />\n然而等她追溯这莫名的灵光时，却又一时追溯不到来处了。<br />\n她莫名怅然。<br />\n神塑化身开口，“他又说了一通苦衷、一心为五域、绝不是为了自己的话，全是重复的牢骚。”<br />\n曲砚浓回过神。<br />\n“问问他，魔主出世必是一场浩劫，远比玄黄一线天地合更酷烈，无论他遁入虚空的速度有多快，那一瞬的魔元涌动也够五域来一场山海断流了。”她说，“且不论他究竟能不能成为魔主——他想救世，却要先给五域带来一场灭顶之灾？”<br />\n这是救世，还是灭世？<br />\n熔炉内，季颂危微微阖眸。<br />\n“你以为我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吗？”他平静得像是另一个人，方才的喋喋不休和恼怒都不见了，“从我决定入魔之前，我就已经反复想过无数遍。”<br />\n“无数次辗转反侧，无数次煎心蚀骨，无数次自我折磨。”他低低地说，“我想过一千一万遍，最后我知道我只能这么选，我本也没有别的路。”<br />\n那张清瘦斯文、曾经带着轻快笑影的脸，在烈火的映照下，透着平静而冷酷的光芒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灭世为救世，杀生为护生。”<br />\n烈火焚身，他说得这样轻巧冷静。<br />\n曲砚浓竟觉无言。<br />\n“疯子。”除此之外，她无话可说。<br />\n“仙君，找到了。”老珊瑚瓮声瓮气的声音隔着海水传来。<br />\n“切断联系吧。”曲砚浓对卫朝荣说，“不必和他多说了，免得他狗急跳墙。”<br />\n倘若叫瓮中之鳖反咬一口，那就太冤了。<br />\n季颂危已疯得自圆其说了，如之奈何？<br />\n那就不说。<br />\n曲砚浓越过沉冷的海水，在深海之下，望见一座昏光暗淡的庭院。<br />\n神塑化身退远，她步入庭院。<br />\n硬底云靴在庭中落定。<br />\n曲砚浓微感愕然。<br />\n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，神识一扫就能看全。<br />\n可她看遍这座庭院，却没找到那尊熔炉。<br />\n——季颂危不在这里？<br />\n第169章 黄沙三覆（二六）<br />\n浓烈的魔气涌流般向庭院外逸散而出。<br />\n毫无生机的海水接纳这些逸散的魔气, 偶有一点灵气，刹那间便被魔气吞噬得一干二净。<br />\n庭院外，幽暗的海水沉沉浮浮, 庭院内, 魔气如有形质, 浮动涌散。<br />\n细小的虚空裂缝随踵而至，顺着魔气逸散的方向不断扩大，悄无声息地吞噬海水。<br />\n然而当虚空裂缝即将扩大到庭院外围时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, 发出一阵很低的古怪响声。<br />\n曲砚浓将整座庭院都看遍。<br />\n庞大的神识穿过庭院，顺着幽沉的海水铺开, 从暗淡海面直入万丈之下，沧海也微微震荡，卷起沧波。<br />\n沧海因她而沉浮动荡，她心中却感到一股微妙的不安。<br />\n季颂危方才就在这里。<br />\n她通过老珊瑚找到此处后便立即赶了过来, 方圆千里都在她神识掌控之下，从卫朝荣切断联系至今, 还不到五个呼吸。<br />\n季颂危能逃到哪里去？<br />\n“魔元不再减少了。”卫朝荣说。<br />\n神塑化身不知何时等在了庭院外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我赶来的路上，没觉察到空间罅隙异动。”曲砚浓沉吟着，她早就防着季颂危逃跑, 时刻留意着空间罅隙中的异动，“季颂危是靠飞遁离开的？”<br />\n说到最后，她竟也有几分不确定。<br />\n倘若季颂危是靠飞遁逃离的，那他就更逃不出她的神识了, 五个呼吸，足够她锁定他的踪迹。<br />\n实在没道理让他跑了。<br />\n卫朝荣静静听着，没有出声, 任她思忖。<br />\n“跑得这么快，应当是在你切断联系之前就已决心动身了。”曲砚浓环视，“他没可能避开我的神识，只能是靠先前准备好的机关布置脱身。”<br />\n能瞬息将季颂危送出此地的机关或阵法，动静必然也极大。<br />\n自她神识锁定这方圆千里的那一刻起，任何稍大些的动静便逃不出她的觉察。<br />\n曲砚浓目光逡巡过庭院。<br />\n“咔。”横梁倒斜。<br />\n“咔。”石柱松动。<br />\n“咔。”青石板沉落。<br />\n三个呼吸之间，一座在虚空裂缝前岿然不动的庭院，便被拆解成砖瓦柱石，在海水中依然虚浮地拼凑成一座庭院的模样，却拦不住海水从砖石的罅隙中涌入庭院内。<br />\n空旷庭院转瞬便被海水填满，方才那一线微光也消失了，幽沉的海水在庭院中沉浮飘荡，只有从头顶冥渊映下的一抹明澈流光。<br />\n“没有机关。”曲砚浓下了定论。<br />\n她心中那抹隐约的不安也因此变得更清晰了。<br />\n“方才你和他直接交谈过，”她问卫朝荣，“你觉得他在想什么？是想逃命，还是另有打算？”<br />\n只有卫朝荣直面了季颂危。<br />\n曲砚浓一时没法判断。<br />\n她并未听到季颂危的完整回答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语气，一时想不通季颂危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打算。<br />\n卫朝荣沉吟了一瞬。<br />\n“季颂危方才想通过交涉得到魔元，应当不是假的。”他说，“他至少是抱了希望的。”<br />\n但曲砚浓和卫朝荣当然不可能答应他。<br />\n“至于他接下来究竟有什么打算——”卫朝荣语调疏冷寒峭，“我不了解季颂危，无法判断他那些话是真还是假。”<br />\n这一千年，卫朝荣是在乾坤冢里度过的。<br />\n说到底，他和季颂危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罢了。<br />\n真正能对季颂危做出判断的人，从来不是他。<br />\n“所以，这答案终究需要由你来定义。”卫朝荣望着她，慢慢地说，“你觉得，季颂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<br />\n季颂危已然入魔，曲砚浓不可能放过他。<br />\n于是这问题无关真心或假意，无关季颂危为五域还是为自己，唯一有关的只是季颂危的本性——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季颂危是个什么样的人？<br />\n是檀问枢那样趋利避害，见机不妙就立刻放弃，没有任何立场和坚持可言的人？还是走上绝路也要铤而走险，不撞南墙不回头，不到粉身碎骨，就不会放弃的人？<br />\n曲砚浓微微阖眸。<br />\n“他还有别的打算。”她做了定论。<br />\n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。<br />\n季颂危能玩弄自己的道心，能入魔，能以一次身死换来成为魔主的可能——这都只是他尚未走投无路时的选择，那他为自己准备最后一条路，该有多绝？<br />\n他前几次发疯，换来亲友陌路、人人唾弃，换来自己道心沉沦、身殒半死，换来玄黄一线天地合，这一次又要换来什么？<br />\n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