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！ 第189节
('那头乌黑长发逶迤垂地，刚沐浴过的潮红未完全从她面上褪去，垂眼时透出一种迎风浥露的娇美。<br />\n此刻的覃珣却无暇注意这种美丽。<br />\n他望着她的唇，她的手，生不出任何旖旎幻想。<br />\n这双唇口含天宪，这双手手握王爵，此时此刻，外面有无数人等着她的答案，有无数人的生死，取决于她一念之间。<br />\n没有等到骊珠确切的回答，覃珣不自觉拔高了声音：<br />\n“公主，就算要与父亲和二叔打得两败俱伤，难以应对北越，届时可以议和，可以用岁币来缓和战事，待南雍恢复元气，再征讨北越，总有办法可以解决！岂能因为不想牺牲将士，不愿消耗国力，就让我们这一路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……”<br />\n“我要问你的问题，你已经给了我答案。”<br />\n骊珠放下梳子，抬眼看着他道：<br />\n“君使臣以礼，臣事君以忠，覃玉晖，现在，你该退下了。”<br />\n她嗓音温和，然而语气却隐含着不容纠缠的决然。<br />\n覃珣背脊蓦然一僵。<br />\n她不是南迁至雒阳，一无所有的白板皇帝，他也不是与天子勠力以匡天下的权臣。<br />\n她会倾听他们每一个人的意见，但她不是世族选出来的傀儡。<br />\n没有人，可以做她的主。<br />\n她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。<br />\n在骊珠柔中带刚的注视下，覃珣眼睫微动，面上厉色逐渐消融。<br />\n很奇怪。<br />\n他并不觉得难过或是恼怒，反而从她此刻的决然中汲取到一种安定的力量。<br />\n她知道他在说什么，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<br />\n兰台四季流转，洛北几度动荡，他看着她长大。<br />\n她不是他选择的妻子，她是他替自己亲自选择的君主。<br />\n既然如此，他还在怀疑什么，质疑什么呢？<br />\n肃肃如松下风的世族公子起身，振衣敛衽，朝着骊珠一拜。<br />\n“无论公主做出怎样的抉择，我与公主共进退。”<br />\n……<br />\n落日圆融，照得营中一片血色。<br />\n五大三粗武将和玄袍高冠的文臣在远处乌压压一片，围着这座大帐，虎视眈眈。<br />\n一把孤刀立在帐前，没地三寸，像块无声的碑，威慑着这些人。<br />\n“……公主就在帐中，欲召见诸位文官。”<br />\n众文官刚跟那些武将舌战一场，斗志正浓，一听这话，一群老头立刻杀气腾腾冲入帐内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进帐的时候还不忘绕开那把刀，连衣角都不敢沾上半分。<br />\n覃珣的视线落在不远处。<br />\n“你不进去护驾吗？”<br />\n正与华医师谈话的裴照野抬起头来。<br />\n他手里握着一只药瓶，听到覃珣的声音，朝他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。<br />\n“几个老头而已，她一个能打十个，哪儿用得着我？更何况，该防的恐怕不是他们。”<br />\n覃珣拢起眉头。<br />\n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这人还在吃这些飞醋吗。<br />\n“裴照野……”<br />\n“趁我不在，竟敢给公主的饮食里加这些补肾益精的东西，什么冰清玉洁的世族公子，哪家世族公子是靠爬床加官进爵的？”<br />\n覃珣浑身一颤，望着他瞠目结舌，一时哑然失声。<br />\n“……什么补肾益精的东西，你简直无中生有！”<br />\n见他如此反应，裴照野就心中有数了。<br />\n想也知道不会发生什么，补品又不是春药，更何况他还留了败火茶让长君给覃珣喝，他就是有心也无力。<br />\n裴照野扭头：“华医师，您说呢？”<br />\n华医师微笑道：“这个嘛，这些时日伺候公主贵体，的确发现公主有大补的迹象，据我观察，应该是出自覃公子家中送来的饮食。”<br />\n“不可能，我何时——”<br />\n覃珣下意识否认，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。<br />\n自打母亲渐渐接受薛家的注定的结局后，她对公主再无之前的敌意，但是对裴照野的执念却愈发浓烈。<br />\n母亲固执地告诫他，绝不能输给裴照野，一定要比他更能得公主的欢心。<br />\n如果是母亲……她的确有可能这么做。<br />\n覃珣的脸色由青转红。<br />\n“看来覃公子是想起这回事来了。”裴照野悠悠道。<br />\n“此事我自会向公主请罪，不劳裴将军操心。”<br />\n“请罪？是替你自己请罪，还是替你母亲请罪？覃公子可得说清楚，胡乱顶罪，这是把公主当成昏君糊弄呢？”<br />\n裴照野似笑非笑，却句句话咬在要害。<br />\n覃珣冷硬着脸道：“我母亲不过一内宅妇人，裴将军何至于此？”<br />\n裴照野朝华医师笑了笑，后者会意，留下几瓶伤药便告辞离开。<br />\n他转而看向覃珣，槐树下，他笑意微敛，冷肃几分。<br />\n“这话你该问问你母亲，我跟她之间谁更想要对方死，你应该很清楚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……”<br />\n覃珣无言以对。<br />\n“你也想不通这件事对吗？”他微微挑眉，慢吞吞道，“为何你母亲见了我就像见了鬼，对我又惧又恨，还生怕你遭我的毒手。”<br />\n覃珣拧眉：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<br />\n四下寂静片刻。<br />\n“我想说的很简单。”<br />\n裴照野抬脚上前半步，两人个头相近，都是人群中百里挑一的高挑。<br />\n然而此刻覃珣近距离观察他的模样，才忽而发现，不只是身高，他们还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。<br />\n仿佛有一击重锤敲在覃珣心口，他心底突然冒出个疑惑：<br />\n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，欲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人恨之入骨？<br />\n那双眼幽幽注视着他。<br />\n“你母亲对其他人很差劲，但对你却无可挑剔，如今他弃你母亲于不顾，与旁人生儿育女，你若是个有良心的，日后与你父亲狭路相逢，不要有任何的心慈手软，一切以公主的利益为上。”<br />\n覃珣抿了抿唇：“这话不必你说，我心中自有分寸……”<br />\n“我的意思是，即便公主要覃敬死，你也得递刀子。”<br />\n覃珣霎时变色。<br />\n他的确因父亲的冷情抛弃而愤怒，但那毕竟是养育他二十年的生父！<br />\n“手刃生父，天理难容，裴照野，你未免也太……”<br />\n“让你递刀子，没让你杀人，放心，手刃生父这种好事还轮不上你。”<br />\n裴照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，在覃珣骇然神色中，他抬脚朝着大帐的方向从容而去。<br />\n之前杀气腾腾冲进来的老头们早已铩羽而归。<br />\n此刻帐内只有玄英长君两人。<br />\n裴照野扫了一眼自己的大帐，有这两位宫廷内官布置，不过眨眼，就从之前潦草简陋的模样变得舒适起来。<br />\n两人向他见礼退下，裴照野朝榻边走去。<br />\n之前只有一层薄褥，一床被衾的榻上，此刻铺了一层柔软蓬松的兔皮褥子，借去他衣裳暂穿的公主把头埋在被衾间，一动不动，像株埋在土里等着发芽的植物。<br />\n“华医师说你之前崴脚的地方没伤到筋骨，但连日穿着那身泥衣，外伤得赶紧上药清理，快起来。”<br />\n“……没力气。”<br />\n瓮声瓮气的嗓音从被衾里传来，骊珠从宽袖里伸出一根手指，指了指后背。<br />\n“伤得严重的地方都在背后，你替我上药吧。”<br />\n裴照野应下，解衣之前，先去外头吩咐了一声，让守卫不能放任何人进来。<br />\n守卫问：“那要不要让人先进来，把将军的物件搬去别的营帐？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裴照野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。<br />\n“不必，今夜我就在住在这里。”<br />\n守卫：“哦哦，将军公务繁忙，辛苦了。”<br />\n“……明晚也住，之后都住。”<br />\n那守卫摸不着头脑，试探道：“将军为了赤骊军的前途殚精竭虑，我替大家伙……谢谢将军？”<br />\n裴照野盯着他的蠢样冷笑了一下，转头回帐。<br />\n几名守卫颇觉莫名其妙，隔了好一会儿，才猛地扭过头看向对方。<br />\n之后都住是什么意思！？<br />\n为了赤骊军的前途，将军竟然向公主自荐枕席的消息在营寨内不胫而走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