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妻回归的方式不太对 第49节
('曾经皇帝对她们母子宠爱有加，皇帝这许多年来留下她也是因为念着情分，两人互诉衷肠、解开心结，皇帝对她更是有怜有愧，是以她重新成了皇帝的心头好。<br />\n瑞王参政后，接二连三地办妥了不少事，在朝中站稳了脚跟。<br />\n一直到今年秋末，皇帝受寒，竟然患了中风之症。<br />\n性命无虞，但一连两个月不良于言行，此后代为掌政的，就成了瑞王。<br />\n因此，喻青这次述职的对象，也是瑞王。<br />\n她心知肚明，以上种种经过，外人能知晓的，恐怕都是冰山一角而已。背后的谋算一定更加凌乱、更加曲折。<br />\n正想向绮影多问些关于瑞王的情报，这时，喻青却听见两声清脆的犬吠。<br />\n一只穿着棉边小马褂的东西哒哒跑来，后面的仆从都没跟上。<br />\n它通体雪白，眼睛黑亮，喻青一怔，道：“是雪团么？”<br />\n绮影道：“嗯，公主……走后，我就先把它养在这里了。”<br />\n这只闯出来的拂菻犬让喻青换了心绪，一时间废太子、二皇子都被她悉数抛开。<br />\n望着这只小白犬，喻青沉默了片刻，仿佛内心深处的一块地方，缓缓地迸出了细密的裂纹。<br />\n良久，她说：“我出去走走。”<br />\n·<br />\n清嘉公主的故居雯华苑，已经两年无人到访。<br />\n虽有家仆打扫，但终究是没有主人的院落，缺了人气滋养，就成了荒废的宅院。再怎么勤加拂拭，也有挥之不去的凉薄和衰落。<br />\n门前那排曾经修剪得别致的盆栽，有的已成节节枯枝，有的只余下一个花盆。<br />\n推开门的一刹那，喻青有瞬间的恍惚，感觉两年的光阴不复存在了，仿佛昨日她才刚刚欢欣地来到此地，而门里有个沉静的人在等待她。<br />\n她们在院子里散步，在亭前舞剑品酒，在房中下棋写字……<br />\n现在她两手空空，再也没有人来牵她的手。<br />\n陈设一切如常，却这样空荡荡。恬淡的香气早已散尽。<br />\n清嘉离世的时候喻青并不在场，就算知道她走了，喻青也觉得没有实感。<br />\n好端端的一个人，怎么会突然辞世呢。也许是误会，亦或是幻想，有一天她们还能相见。<br />\n喻青的心底总有这种念头。<br />\n眼下环视四周，她不得不承认，那个人就是不在了。<br />\n来到妆奁前，还记得以前清嘉就在这里梳妆，长长的、如墨的乌发披散着，镜中的面容那么美丽，恍若桃花，叫喻青怎么都看不够。<br />\n小轩窗，正梳妆。<br />\n相顾无言，惟有泪千行。<br />\n前年冬日格外漫长，上元节之后一场寒风袭卷京城，诱出了清嘉的旧疾。<br />\n那次发作得比先前都厉害，太医来了也无济于事，短短两三日，清嘉就油尽灯枯，撒手人寰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大齐和北蛮战事正烈，为了不让主将分心，皇帝下令暂不发丧，公主丧仪一切从简。<br />\n其实绮影本可以用信鹰传讯，但她也没有主动告知喻青，喻青还巴望着公主的回信，直到最后，才知道真相。<br />\n后来绮影在书信中解释了缘由，因为清嘉在弥留之际对绮影说了遗愿，希望帮她瞒着驸马，不要让自己的死影响到战场上的驸马。<br />\n明明是个柔弱的姑娘，到了最后还在为人着想。喻青知道陈疾发作是有多痛苦，可临终前连个陪伴她的亲人都没有。<br />\n说来也怪，喻青刚离京那会儿总能梦见她，自从得知她的死讯后，反而她很少再入梦。<br />\n喻青曾经猜测，是不是九泉之下的清嘉，得知了自己欺瞒她的一切，觉得真心被辜负，所以记恨自己呢？<br />\n不然为什么魂魄没有来到过自己身边？<br />\n她这小半生，自认无愧于天地家国，无愧于列祖列宗，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清嘉了。<br />\n她没有给清嘉应有的情爱、呵护、无微不至的关怀，结为连理的数月中，不过才为她做过寥寥几件事而已。实在是太少了，想补偿也无能为力。<br />\n喻青摩挲着案台上雕刻的牡丹花纹，妆匣中，还遗留着形形色色的胭脂、黛笔、朱砂金粉等，还有一些珠宝首饰。<br />\n清嘉最喜欢的那些不在，应该被收去作了陪葬。<br />\n她叹了口气，支着额角，又定定地出神。<br />\n“世子、世子？”<br />\n一名家仆小心地推门进来，道：“我来添些炭火……您怎的连灯都没点？我给您点上，这黑得很呢。”<br />\n喻青这才发现，不知不觉她已经一个人坐在这里待了许久，久到日头西沉，窗外天光早已暗淡。<br />\n“不必，”喻青说，“我这就走了。”<br />\n第45章<br />\n观澜殿。<br />\n“臣喻青, 拜见瑞王殿下。”<br />\n瑞王谢廷昭代为掌政期间，通常在观澜殿会见臣子。喻青回京翌日，便被请至殿中议事。<br />\n“快请起, ”瑞王道, “赐座。”<br />\n瑞王声音温和，喻青谢了恩, 抬头看清他本人时不免意外。<br />\n其人面容俊美深邃, 但是两鬓却有遮不住的灰色。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, 却生出这许多华发。大约是多年颠沛流离导致的。<br />\n对方的气质有些深沉，但总体上是风度翩翩、高贵儒雅的, 起码第一眼望过去, 没有给人明显的反感。<br />\n废太子谢廷瑄是流于表面的倨傲, 这位瑞王面上虽然不显山露水，但她知道此人绝非善类, 比面对太子还要小心谨慎。<br />\n“你的奏折本王已经阅过, 述职很详尽，没有太多额外要过问的了, ”瑞王笑道, “今日召你，主要是想见见守住我大齐北疆的能臣。果然是青年才俊、龙章凤采啊。”<br />\n“殿下谬赞。”<br />\n瑞王道：“莫要自谦。怎么称呼你为好？你更喜欢‘世子’还是‘少将军’呢？”<br />\n喻青一愣，瑞王比她想的还平易近人些，她道：“都可以，殿下不妨直呼喻青之名。”<br />\n瑞王笑道：“你十几岁就随父征战, 人人赞你一声‘少将军’, 这美名我素有听闻。不过我觉得，如今称‘少将军’不合适了，得叫‘大将军’才好。大将军一路回京车马劳顿, 辛苦了吧？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喻青跟着笑了笑。<br />\n她向来不大在意恭维之语，那些夸的天花乱坠的，她听了嫌难受。<br />\n但瑞王的赞赏起码分寸得当，不至于接不上茬。<br />\n“行伍之人，都习惯了，多谢殿下挂念。”<br />\n“今年北蛮那边可还太平么？”<br />\n北蛮是没有造反的底气了，王子都在京中为质，一时掀不起浪花。<br />\n但再往北的几个小国彼此摩擦不断，偶有争端，马贼等也屡见不鲜，边境一带总归是没有中原安稳的。<br />\n“嗯，这些倒还可控，只要北蛮安定了，其他的都好办，”瑞王道，“前朝时北关常有通商往来，这几十年百姓饱受战乱，商路也荒废了。本王想着，若是可行，咱们可以新辟商路。”<br />\n这一点竟和喻青的想法不谋而合了。现在一片苦寒的边境，百年前也曾繁荣昌盛过，这两年渐渐地有些集市，但远不及当初记载的盛景。<br />\n“现在还不太成熟，但可以慢慢推进，从长计议。先由近及远，派使臣前往各国，拟定文书协议，再拨军士沿途驻守，抵抗匪祸、动乱……”<br />\n两人围绕此事开始谈论，除了商路，还有西北的局势、百姓的景况，以及给边关守军的封犒赏、给死伤者的抚恤等。<br />\n氛围远比喻青料想的平常和轻松，谈的都是正事，没太多弯弯绕绕。<br />\n瑞王也是频频点头，转眼已经过了小半时辰。<br />\n喻青发现，同瑞王说话，远比从前跟别的皇子顺畅，此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室子孙，对很多事颇有见地，又能切中要害，即便有疑问，一经解释也很快能想通。<br />\n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王爷。<br />\n难怪短短时日，就在朝中立下了根基。<br />\n瑞王喝了口茶，笑道：“只顾说话，茶都凉了。”<br />\n说者或许无心，但门口的宦官听了立刻谢罪，忙倒了热茶递上来。<br />\n瑞王抿了一口，道：“新进贡的茶叶还不错。去内廷司再取一份，给世子走时带上吧。”<br />\n等那内侍包茶叶的工夫，喻青考虑片刻，还是妥帖地奉承了瑞王几句，无非是夸对方心系百姓，体恤将士。<br />\n毕竟瑞王大权在握、如日中天，表面的恭敬不能缺。<br />\n瑞王听了，淡淡一笑，道：“本王在京城时日不过一载有余，很多事情纵使想做，也有心无力。要多靠世子这样的忠臣良将帮衬呢。”<br />\n喻青听出他言外之意，但只是不动声色地一颔首。<br />\n瑞王又朗声道：“好了，政务也说了不少，就到这吧。将军这些年功绩卓绝，回了京城，应该好好给你接风洗尘的。只是自父皇患疾以来，宫中一切行简，也不好再举办宫宴了。若不嫌弃，过几日本王在府上设宴，款待世子。”<br />\n退出观澜殿，喻青心念流转。<br />\n瑞王的示好不算意外。不过，她一想到又要对付这些拉拢，就不免头痛。<br />\n当年回京的时候，就没少跟废太子和各方世家打交道。<br />\n她只想安安生生地在侯府过太平日子，不想给人费心劳力地卖命。<br />\n她不在乎许诺给她的什么泼天富贵、无上权势，她不想要，也不缺，可惜总没人信。<br />\n身居高位，想要独善其身并不容易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其实如果瑞王当真是贤良之人，喻青接受招揽也无可厚非。<br />\n但是，她对瑞王心存忌惮。<br />\n两年前，战时，喻青在北蛮重要的战俘口中拷问到了一些信息。<br />\n她本来就奇怪，为何北蛮那般冒进出兵，新王固然鲁莽冲动，但也不至于引得那么支持。原来，主战派之所以敢进攻，是因为背后另有助益。<br />\n大齐有人在同他们暗中接触，不仅透露了情报，还许诺会给予协助。<br />\n相关证词，喻青全部保留在自己手上，那几名战俘都被灭了口，没有对外再泄露分毫。<br />\n因为时局动荡，她自认不好把控，只怕会引火烧身，没有充分的准备，她不会贸然行事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