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她，和岑澜……”</p><p> 出翁知道云述想问什么，但有些话不该他来说。</p><p> 摆了摆手，出翁道：“这些话你不该来问我，我从不掺和你们的事，我只知道，阿姜做什么决定，都是有原因的。她不会……”</p><p> 她不会践踏一颗真心。</p><p> 若真如此，她只会更难过。</p><p> 出翁没说出口，又叹一声：“帮我晒药材吧。问水城这些人，我总是嫌他们笨手笨脚的，做事都慢吞吞的，总不如你称心。”</p><p> 云述终于笑了，应声：“好。”</p><p> 玉姜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，倚在美人靠上，出神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影，连身边来了人也没察觉。</p><p> 岑澜用折扇敲了敲石案。</p><p> 玉姜这才回神。</p><p> “看什么呢，这么专注。”岑澜长腿一迈，直接坐了下来，低头给自己斟了杯酒。</p><p> 酒香寡淡，格外没滋味。</p><p> 收回了视线，玉姜道：“没什么。”</p><p> 大概是还记着不久前云述冤枉自己的事，岑澜满腹怨气，克制着没在玉姜面前表现出来，只是语气略显刻薄：“他一回来，你就变得不像你了。”</p><p> 玉姜问：“我变成什么样了？”</p><p> “格外讨厌。”</p><p> 玉姜淡笑一声，低头剥着一颗葡萄：“你还想说，我变得优柔寡断，毫无底线。”</p><p> “你还知道？”岑澜气极而冷笑，“你难不成还放不下他？玉姜，我看疯了的人是你！他是什么身份？你是什么身份？你敢将他引到这儿来，便是将问水城堂而皇之地放在众仙门的眼前，成为众矢之的！”</p><p> 玉姜将葡萄吃下去，声音懒散：“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</p><p> “？”</p><p> 岑澜彻底动了怒，道：“跟我有什么关系？玉姜，你怎能！好……的确跟我没关系，我最初留在你这儿，也确实是为了流光玉。但是这些年，我也没少帮你吧？若非是我，你私藏在问水城的那些魔物，早就被分食干净了。”</p><p> “被谁分食干净？”</p><p> 玉姜的目光沉郁下来。</p><p> 岑澜：“……我说错话了。我的意思是，魔域之中的魔修，哪个不希望吸干这些魔物来增强功力？这些年，一直都是我在制止他们。”</p><p> 玉姜抿了抿唇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，反问：“所以，对于问水城而言，最危险的还是你们魔域？”</p><p> “阿姜，但我没想过伤害你。”</p><p> 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。</p><p> 玉姜略感疲惫，道：“我知道。咱们之间的合作一直很顺利，你的确为问水城的重建尽了心。但我也帮了你，若非是我，就凭你那没了魔尊之后仿若一盘散沙的魔域，也早就被仙门围攻了吧？可是合作就是合作，我希望你谨记。我的私事，与你没有关系。”</p><p>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交情，到了现在，玉姜还是如此公私分明。</p><p> 似乎除了利益，他们二人再无其他的关联。</p><p> 凉亭之中是针落可闻的沉寂。</p><p> 两人都默然不语。</p><p> 终于，岑澜先开口，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，道：“只是，你这样心软，会害了问水城，也会害了魔域的。他不是旁人，是修真界的仙君。仙魔争端千年不休，你凭何觉得能在一朝一夕之内改变？仙师们一心除魔，魔域也沾了不少仙门的血，从始至终，不可能共存。”</p><p> 远处传来出翁与云述的说话声。</p><p> 不知怎的，出翁笑出了声。</p><p> 笑声就这么传进玉姜的耳中，恍然之间，仿佛是还在噬魔渊之中，她躺在藤条之上晒着难得一见的日光，云述与出翁则在闲谈。</p><p> 彼时玉姜尚不觉珍贵。</p><p> 而今才知难得。</p><p> 她道：“出翁很喜欢他，我只是想让出翁高兴一些。”</p><p> 岑澜又问：“难道不是你喜欢他吗？”</p><p> “岑澜。”</p><p> 玉姜唤了他的名字，制止他继续说下去，道：“只是愧疚。”</p><p> 明明愧疚，她还是要在云述面前强硬起来，说一些明知会让他伤心的话。</p><p> 字字句句，何尝不是在戳她的心。</p><p> 岑澜问：“你的愧疚，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，更不会离开你。他多么聪明一个人，抓住一点希望就不松手。你觉得，真到了仙门与问水城对立之时，他会怎么选？”</p><p> 他会怎么选？</p><p> 玉姜起身，垂眸看向坐着的岑澜，道：“他不会有选择的机会。之前不可能，往后便更不可能了。换言之，我不会把关乎自己、甚至是整个问水城命运的选择交给任何人。我既是问水城如今的主人，便会为他们负责到底，用不着你提点我，我从来都清楚我在做什么。</p><p> “寄希望于任何人的心都是全无用处的，我永远不会坐等一个人走向我。”</p><p> “哪怕那个人是如何爱我。”</p><p> 问水城的百花节到了。</p><p> 过去云述只是有所耳闻，从未有机会来看过。今日一见，方知何为满城飞花盛景，世间罕见。</p> ', ' ')('\n <p> 出翁在前面走，云述静静地跟着，心思却全不在百花之上。</p><p> 玉姜已经好几日没出现了。</p><p> 问过一个小魔修，只模棱两可地说自家大人有要事处理，暂时抽不出空来相见，其余是一个字也没透露。</p><p> 明明已在问水城，云述却还是见不到她。</p><p> 这些时日，玉姜从未下令逐他出去，也没再传来只字片语，仿佛是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。</p><p> 这个猜测让云述不安。</p><p> 比之玉姜的疏远，遗忘让他无法接受。</p><p> 正此时，不远处熙攘的人群之中，出现一抹明艳的红。</p><p> 玉姜本就生得白皙，此时身着一袭红色衣裙，裙摆被风吹动，更像一团炙热明媚的火焰，漂亮得让他心惊。</p><p> 这样的颜色格外衬她。</p><p> 云述如是想。</p><p> 他很想上前去，只是路上却有很多人，无论他怎么努力越过人潮，却还是差那么一点距离。</p><p> 在终于要靠近时，另外一个红衣之人出现，抖开一件披风，亲昵地拢在了玉姜的肩上，低头认真地为她系好衣带，嘱咐道：“都说了外面风凉，你不听我的，还得我追出来为你穿上。”</p><p> 两人的衣衫颜色一模一样。</p><p> 飞花之中，仿佛这才是一对璧人。</p><p> 只是那一刹那，云述停下了步子，如坠冰窟。</p><p> 方才还觉得动人的颜色，此时分外刺目，让他觉得浑身都疼。</p><p> 他被钉在了原地，一步也挪不动。</p><p> 周围是笑声，他却浸入了深水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。世间皆是灰白，只剩面前对旁人弯唇而笑的玉姜。</p><p> 一阵风吹来，她的长发散开，红色的发带随风飘远。</p><p> 玉姜想要去追，却被云述扯住了手腕。</p><p> 熟悉的触感让玉姜愣住，低头看了被握住的手，又抬眼，望进了他幽深的眼神。</p><p> “你……”</p><p> 云述不顾任何人的眼光。</p><p> 熟稔地拢起玉姜散落的长发，又从自己发间取下那支绯色玉簪，为她束了发。</p><p> 飞落的花瓣之下，暧昧流转。</p><p> 划破氛围的，是岑澜。</p><p> 他轻轻揽上了玉姜的肩，礼貌似的地云述一笑：“多谢你了，云述仙君。”</p><p> “不过，仙君，你怎么还在问水城？我和阿姜都以为你已经走了呢。”</p><p> 这样亲密得过分的举动，让云述微微蹙眉。</p><p> 按照玉姜的性子，合该避开才对。</p><p> 但是没有。</p><p> 玉姜任由他揽着。</p><p> 妒火中烧的云述已经无法冷静思考，连答话也忘了。</p><p> 上次被云述摆了一道，难得有这样奚落他的机会，岑澜不打算放弃。</p><p> 他笑说：“既然没走，那便多留几日吧？我和阿姜在筹备成亲礼。阿姜一定要按人间的礼节来，但那当真是繁琐，我们都不太懂。若仙君肯赏光指点一二，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。”</p><p> “成，亲？”</p><p> 云述如此问，玉姜只是挪开了目光。</p><p> 岑澜热情地答：“是啊。我们其实早就定下了，这些年一直忙碌，没顾得上而已。我知仙君为人周到，但真的不必拘礼，那时只要您肯来喝杯薄酒，便是我们的荣幸了。”</p><p> 云述根本不在意他的话，看着玉姜又问了一遍：“成亲？”</p><p> 玉姜从未对他许过这样的承诺。</p><p> 玉姜依旧不肯答话。</p><p> 仿佛他的追问是一个沉重的负担。</p><p> 云述紧绷着的弦终于断裂。</p><p> 他苦笑一声，问：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，你要和他成亲了。”</p><p> 玉姜松开了一直紧咬着唇的齿关，道：“是。”</p><p> 听到这个字，云述一刻也未停留，转身离开了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