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原来是担心罗时微来找她麻烦。</p><p> 许映清怔怔的，良久未曾言语。</p><p> 自玉姜不在之后，整个浮月山都唤她做师姐，她也在一夜之间挑起了这个重担。</p><p> 做了师姐，桃花蜜糕就不能再独享了。</p><p> 也再不会有人，在雷雨交加的深夜里挑了灯来，叩她的房门，问她是不是害怕雷声，要不要师姐陪着一起睡。</p><p> 没人再担心她，只当她是个生来就完美无缺的雕像，立在浮月台上，成为师弟师妹的主心骨。</p><p> 叶棠道：“罗少主住在浮月，总是提起你昔日那位师姐。我也担心，你会想你的师姐。可是，映清师姐，你虽然没有师姐了，但你还有师妹啊。”</p><p> “你近来这段时日总是寡言少语，好像有心事，我和朱雀也会担心的。是朱雀让我多陪着你的，她忙着应付华云宗那些人实在是脱不开身…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，不必映清师姐事无巨细地照拂，我们也可以照顾你的呀！”</p><p> 这样的话，许映清很多年没听过了。</p><p> 她有所触动，要开口时却犹豫：“棠棠，你就没想过，或许我真是时微口中的那种人？”</p><p> 叶棠摇头：“是与不是，早晚会见分晓。可依我的私心来看，师姐就是师姐，我会站在师姐这一边。”</p><p> “因为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啊。”</p><p> 这样无条件的信任。</p><p> 许映清似乎从没给过玉姜。</p><p> 无数次午夜梦回，许映清都反复梦到最后见到玉姜的那一面。</p><p> 冰封千里，没了无落剑的玉姜无法再御剑而来，只能顺着漫长难走的山路，一步步地走回来。山路难行，玉姜的脚磨破了，呼吸也不稳。</p><p> 许映清就在浮月台下等着玉姜。</p><p> 她知道玉姜会回来。</p><p> 一定会回来。</p><p> 遥遥地，玉姜看到她，挥了挥手，扬声唤：“映清！”</p><p> 许映清站在原地没动。</p><p> 玉姜没看出她的不同，只与往常一般，扶上她的双臂，问：“映清，你写信来告知我师父出事了。他出何事了，是魔族找上门来了，还是闭关时出了岔子？究竟怎么了，你告诉我啊。”</p><p> 许映清握紧了剑柄，拇指用力，指腹毫无血色。</p><p> 她答：“师父不在浮月山，他无事。”</p><p> 玉姜愣神，松开了手，往后退了一步：“那你写信告诉我，说他危在旦夕……”</p><p> “我骗你的。”</p><p> 长途跋涉从问水城赶回来，玉姜本就疲倦不已，此时更是没了多少力气。她微微蹙眉，问：“映清，什么意思？”</p><p> 许映清死死地掐着自己掌心，良久，才挣扎一般，说出那句冰冷的话：“我不骗你，你会回来吗？”</p><p> “我的好师姐，我若不骗你，怎知在这世间，你只在乎师父一人呢。我算什么，大师兄算什么，黎民众生又算什么。你好狠的心，也瞒得我们好苦。无落剑，你说碎就碎，浮月山你也是说走就走。那些无辜人的血肉，你能眼也不眨地利用！你的口中，可还有一句实话吗？”</p><p> 玉姜只当是小师妹闹脾气，叹息一声，想要解释：“映清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，你听我说……”</p><p> 许映清却打断了她的话，抬手间，掌心灵力汇聚，映在玉姜的身上，投射出了她体内汹涌不息的幽火。</p><p> 灼心的邪术幽火。</p><p> 许映清苦笑一声，问：“那这是什么？”</p><p> “你说啊——”</p><p> “这是什么？”</p><p> “师姐，你当初怎么告诉我的！你说你要做天下第一剑修，你说人命重于一切，你要护着浮月山下的人安稳百年。怎么到头来，是你要害他们，是你，背弃我们……”</p><p> 被最亲近之人质问，玉姜并不比她好受。</p><p> 只是许映清已经失望至极，并不打算再听玉姜的解释了。</p><p> 眼见为实。</p><p> 无从辩驳。</p><p> 就在此时，高台之上传来坚决而冷硬的一声——“起阵！”</p><p> 霎时间，无数剑影乍现，汹涌的剑气自云端而来，直截了当地在浮月台下汇聚，凝成了方寸之地，顷刻间将玉姜吞没其中。</p><p> 丝毫未曾防备的玉姜就这么生生地被剑阵困缚住，喉间腥甜，唇角溢出了血丝。她最后的力气也被折磨殆尽，任由剑意穿心而过。</p><p> 许映清完全没想到沈晏川会忽然出现，没想到他会对玉姜痛下杀手。</p><p> 她几乎尖叫出声：“师兄，不要！”</p><p> 沈晏川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</p><p> 剑阵起阵，不可中途逆转。</p><p> 直到将阵中之人耗尽最后一丝血气，方算完成。</p><p> 许映清看向玉姜，眼泪骤然滑落，转身往高台去质问沈晏川：“你答应过我，我写信将她骗回来，你会为她洗去身上幽火。师兄，你答应过我的！”</p><p> 沈晏川却异常冷静，道：“映清，沾染了幽火的人，没有回头路了。若是放任她继续留在山下，死的就不仅是问水城的三千二百户人家了。修真</p> ', ' ')('\n <p>界被搅得不能安宁，人间化为炼狱，你难道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吗？”</p><p> 此时的玉姜痛得不能自抑，却还是苦笑出声：“我没有……沈晏川，你杀得了我一人，杀不掉修真界所有人。总有一日，你会付出代价的。”</p><p> “堕魔的是你，何以我要付出代价？”</p><p> 沈晏川分外从容。</p><p> 许映清却还在哀求：“师兄，师姐她知道错了，她已经知道错了，你放过她……你答应过我，不会伤她性命！”</p><p> 她转而对玉姜道：“师姐，你认错好不好，只要认错，我们就有办法。师父……师父一定有办法。”</p><p> 玉姜唤了她：“映清，我没错。”</p><p> “玉姜！”许映清第一回唤她的名字，“认错又能如何？你一定要这样固执，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因你痛苦吗？”</p><p> 玉姜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快，她笑一声，道：“我死不足惜，该痛苦之人亦不是我。我没做过的事，不会认。”</p><p> 许映清做梦都是这句话。</p><p> 她反复去想，却也想不通，究竟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，还是相信自己的心。</p><p> 直到今日叶棠的这番话，才点醒了她。</p><p> 玉姜那个时候，一定很需要她的信任。但她好像，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心底去相信过她的师姐。</p><p> 她们，本该是彼此最重要的人……</p><p> 许映清后悔过口不择言说了重话，却从没想过，自己身为玉姜当时最重要的人，应当以何种态度去面对她。</p><p> 至少不该是那般。</p><p> 林扶风抱着才摘来的新鲜果子，正准备给玉姜送去些尝尝，好巧不巧与云述打了个照面。</p><p> 云述手中捧着玉姜用过的药盏，脸色泛白，瞧着有些心不在焉。</p><p> 险些撞上林扶风，他才猛然回神，往一旁避开了。</p><p> 林扶风咬着果子，闲漫地问：“你怎么了？阿姜又欺负你了？”</p><p> 云述仍在回想方才那个，覆在玉姜手腕上的吻。</p><p> 是他主动的。</p><p> 是他心乱如麻了多日，终于琢磨清楚自己的心意，忐忑不安地做下的决定。</p><p> 他不知玉姜会怎么想。</p><p> 也不知玉姜打算做什么。</p><p> 当时他被各种情绪冲昏了头，根本冷静不下来。</p><p> 好像是唐突了。</p><p> 毕竟那夜玉姜是醉酒后的无心之失，而他却是……</p><p> 无从解释，就连玉姜也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。</p><p> 他的心跳声掺杂着各种雨声，聒噪不已。</p><p> 云述恍然觉得，他似乎是将事情弄得更糟了。</p><p> 林扶风看他没反应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：“喂，她真欺负你了？”</p><p> 猛然回神，云述才发觉自己站在雨帘之下，淅淅沥沥的雨滴如断线的珠串，悉数落在他肩上，湿透了衣衫，而他方才浑然不觉。</p><p> 满心都是那一人。</p><p> 他将药盏捏得更紧，摇头，径直走了。</p><p> 与此同时的玉姜不比他好到哪里去。</p><p> 云述已经离开了，她却还坐在原处，轻轻摩挲腕骨，许久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</p><p> 腕骨处，仿佛被火灼烧了，烫得厉害。</p><p> 虽说，是她主动伸出手让他咬的，按理来说他想怎样都行。她亲了他，他想报复回来，也没什么不可以。</p><p> 但这个吻的意味，不一样。</p><p> 说不清哪里不一样，玉姜竟被一只狐狸的举动弄得心乱如麻。</p><p> 这大概，是他对心迹的剖白。</p><p> 胆大包天的剖白。</p><p> 他俯首，吻在她的腕骨，认真而虔诚。</p><p> 那夜酒醉，玉姜只记得做了什么，却不记得吻他是何滋味。</p><p> 此时却明白了。</p><p> 他的唇，很软。</p><p> 贴在手腕上，有些凉，可他的掌心都是暖的，轻轻握着她的手指，让她整个人被温热裹挟。</p><p> 她动作僵滞，还能感受到云述的紧张，他的气息断续，手指轻微地颤抖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