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一边哽咽着，一边回忆着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小小日常。</p><p> 江秉烛站在人群中，心不在焉地听着，没太听进去。</p><p> 人类的感情，实在是比诡异生物丰富太多了。</p><p> 江秉烛自己虽然不算诡异生物，但说到底，连他胸腔里的那颗心都只会以设定好的频率跳动，显然也不是个人。</p><p> 他一边把蛊人的灰气当解压球捏着玩，一边思绪漫无目的地乱飘。</p><p> 最后想，那些死掉的人类会做很棒的食物、又很会品鉴食物，就这么死掉好像是有些可惜。</p><p> 他确实喜欢这家夜市的食物。</p><p> 嗯，这个比较重要。</p><p> “你们想让他们复活。”江秉烛看着时家兄弟，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。</p><p> 和刚才不同的是，这次他用了肯定句。</p><p> 两名学生顿了顿，才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像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再问一遍这么明显的问题。</p><p> 况且，就算再问多少遍，就算他们想让人复活的心愿有多么强烈，现在不是都已经做不到了吗？</p><p> 他们已经不在诡异世界，没有办法重新靠贡献为自己挣到新的愿望。即便可以，等到那时候，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太久，死去的人们早就无法被真正复活。</p><p> 除非至高神愿意分享祂的仁慈，还有谁能让当前的情况改变？</p><p> 可那样至高的存在，又怎么会向他们这个普通的位面、一群微不足道的人类投来视线呢？</p><p> 所有异能者，甚至是目睹了一切的费尔南多，心头都泛上来一种难言的苦涩。</p><p> 直到江秉烛打断了他们的悲哀。</p><p> 少年站在断壁残垣中，迟来的月光落在他身上，冰冷而皎洁。</p><p> 在月光的映照下，他原本清秀五官忽然呈现出一种云石雕像般的肃穆，又让人觉得无比遥远，气质上无端地有点像那来自诡异世界的神使。</p><p> 他说：“把你们的愿望，再许一遍。”</p><p> 再许一遍？</p><p> 时家兄弟同时转过头来, 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茫然。</p><p> 听江秉烛这个语气，神使就好像路边吆喝着卖菜的老农，不僅量大管饱, 还能过去跟他讨价还价。</p><p> 这怎么可能！</p><p> 再者说, 没有大能者留下的印记，僅仅是他们的心愿，又怎么能传达到另一个位面呢。</p><p> 不只是时家兄弟, 就連其它的異能者也觉得江秉烛的想法太过天真。</p><p> 但是面对一名怀着莫大善意的普通学生, 尤其是他刚刚还不幸地被当了人质, 他们都不忍说出任何责备的话。</p><p> “小江，你真是个好人，”他们温和地说，“只是这件事，并没有那么简單。”</p><p> 江秉烛：“……”</p><p> “那你们多点人祈禱，”他随口胡诌，“说不定就有用了。”</p><p> “好的，我们会很虔诚的, ”其它異能者们不知道怎么再次拒绝这点小小的请求，苦笑着说。</p><p> 他们依然不認为这真的能改变什么，只是为了配合江秉烛, 或许这样能让这名善良的学生好受一些, 或许这也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心里苦痛的情绪有一个去处。</p><p> 于是，这些人笨拙地模仿起时家兄弟的手势，向認知之外的強大存在, 许下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心愿。</p><p> ——</p><p> 深淵。</p><p> 它的位置比天空更高, 比地心更深, 超脱于世界之外, 連时间与规则，在这里都不複存在。</p><p> 而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，无数废墟之上，矗立着一座宏伟而巨大的殿堂，高耸的尖顶几乎于空中高悬的那轮血月并肩。</p><p> 忽而，殿堂之外的空间一阵变幻，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。</p><p> 其中一人从头到脚披着火焰织就的长袍，周身散发出金红色光芒，光与火所照耀的地方，空间出现细微的扭曲。</p><p> 另一位身穿华丽的戰甲，他头戴鹰形冠冕，以一張冷冽的银色面具覆面。面具之下，投射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。</p><p> 在他们身后，有一片黑影悄然而生，它静静地凝成一道人形，死亡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。</p><p> “几年不见，你们几个，还是老样子。”</p><p> 一随着阵清越的笑声响起，最后的人也已经到齐。祂拥有深蓝如海水一般的的及腰长发，浪潮随着祂的行动而不歇地翻涌。作为四人中唯一露出真容的，祂有一張洁白的面庞，像是从水波中緩緩托起的一颗珍珠，纯洁无暇，又透露着致命的危险。</p><p> 火焰中的存在微微颔首示意，影中人也侧过身，为来者让出了位置，唯有银面人未做回应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。</p><p> 最后一位来者嗤笑一声，说：“怎么，在上次的戰役中，至高神大人称赞了我，让你直到今天还耿耿于怀吗？”</p><p> “你也只有这件事，能在我面前炫耀了。”银面人冷声反驳。</p><p> 作为侍奉至高神的四名从神，祂们在神的允诺下，各自执掌着祂的部分权柄，代行祂的意志，为祂征伐四方。</p> ', ' ')('\n <p> 只不过，四名从神上一次共同觐见至高神大人、上一次并肩作战，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。在祂们漫长的生命尺度中，这点时间当然不值一提，但祂们可以预见的是，这样的稳定会持续很久很久、直到世界的盡头。</p><p> 因祂们供奉的神明已掌握了所有权柄，不论在诡異世界，还是与之相連的其它位面，都不再有任何生物有资格，成为至高神大人的对手。</p><p> 因此，即便妄自揣度神灵的意图是极其大胆的行为，祂们依舊十分渴望知道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至高神大人再次召唤了自己。</p><p> 神殿的门緩缓打开，四名从神同时在胸前以手画出繁複的纹样，然后一步步走进深淵的殿堂。</p><p> 祂们穿过那些雕刻着神明战绩的墙面、穿过宏伟无边的大厅，终于来到那象征着至高的王座之前。</p><p> 四位从神單膝跪地，右掌结印放于胸前，在神明面前恭顺地俯首。</p><p> “我主，您召唤我们，所为何事？”</p><p> 王座之上，神明懒洋洋地抬起手，一卷虚幻的卷軸凭空出现，缓缓在在祂们面前降下。</p><p> “回应这个愿望。”</p><p> 四名从神便不敢有一丝懈怠，连忙抬手接取。祂们并没有擅自开启那道卷軸，继续低着头，等待着神明的下一道命令。</p><p> 風在回廊中呼啸，神明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抚过那鲜血浇筑的王座。诡异世界的十一名舊神曾经为这个王座争斗得你死我活，可如今，王座上被落下的刻痕与诅咒都在深渊的狂風中被消磨至虚无，一如祂们灰飞烟灭的本体与灵魂。</p><p> 只有其上洒落的一片片神血仍旧殷红。</p><p> 至高的神明垂下眼，轻笑一声，随口吩咐道。</p><p> “替我用蛊人皮织张毯子，铺满这座宫殿。”</p><p> 蛊人？</p><p> 四名从神对于这种生物都并不陌生。</p><p> 蛊人的进阶方式，即便在诡异世界也是一直以来的禁忌邪术，它们的存在本身，就是一种具象化的人性的恶与癫狂。</p><p> 立于最右、掌握着死亡权柄的影中人向前一步，祂的声音阴冷，却带着十足的恭敬：“我主，现存的蛊人数量不多，将所有位面的加在一起，才足够织就一张可铺满神殿的毯子。”</p><p> 神明的指尖在王座上点了点，漫不经心地说：“那就都杀了吧。”</p><p> “遵命，我主。”影中人深深俯首，身后的那片黑影也随着祂的动作低伏，向神明叩拜。</p><p> ——至高神的旨意不容质疑。</p><p> 下一秒，辉煌的殿堂从面前消失，祂再次回到神殿的门口，只有手中，仍旧捧着那一卷来自神明的卷轴。</p><p> 直到此时，影中人才终于敢展开那卷卷轴。在祂身旁，其余三名从神做出了同样的动作。</p><p> 内容很平常，只是来自一个异能稀薄的位面的祈禱。</p><p> 神使们总能收到类似的祷告，有得是生物比他们更加情真意切，这没什么特别。</p><p> 除了……这是至高神大人让命令祂们回应的愿望。</p><p> 影中人身后的黑影蠕动着，正要说些什么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。</p><p> “至高神大人要的可是复活那些人类，你个执掌死亡权柄的管什么用？好好清理你的蛊人去，我主的重任，自然要由我，祂的得力干将出手。”</p><p> 影中人：“行尸与幽灵，都是复活的一部分。”</p><p> 唯一未覆面的蓝发从神緊緊拧起眉毛，露出一种难言的神情。</p><p> 突然，祂感受到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——即使对方已经盡力掩藏，但在同等位格的存在面前，穿越位面引起的能量变化，依旧不难被察觉。</p><p> 正在争吵的两位从神转过头，原本该站着另一名同伴的地方，现在空空如也。</p><p> 身披火焰长袍的从神向他们解释：“祂离开了。”</p><p> 以祂的速度，这时肯定已经到了人类的位面。不论怎么说，剩下的都只能晚祂一步了。</p><p> “为什么……不早点说？”影中人问，脚下的黑影准备出攻击的姿态。</p><p> 蓝发从神姣好的面庞也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，身下露出克拉肯般的庞大触手：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！就算你从我主那里继承到神焰，也绝不可能是祂最喜爱的从神！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