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是。</p><p> 可为什么人做事一定要瞻前顾后，要考虑那么多前因后果？如果一点点情绪都不可以有，那是程序设定，不是活生生的人。</p><p> 他无意和赵添青争执。</p><p> 赵逐川朝门口的缝隙掠了一眼。</p><p> 齐圆赶紧收回目光，跑到茶水台那边去冲菊花茶，准备给这两个人消消火气。</p><p> 赵逐川才说：“我动手是因为我朋友被打了。”</p><p> 赵添青意识到他用的词语是“朋友”而非“同学”，愣了片刻，问：“新朋友？是上次你说的那两个？”</p><p> 到底是算不算朋友？到底什么是朋友。</p><p> 赵逐川收回视线。</p><p> 京北的夏天干燥闷热，只有七八月才会下雨，他才落地机场就被齐圆匆匆接回了家，刚冲完澡，本该在片场的赵添青就出现在了客厅里。</p><p> 这套房子是他妈在他初中时就为他添置的。</p><p> 房子不大，地理位置不错，平时都是赵逐川一个人住。</p><p> 赵逐川初高中都念的私立，但选了走读，反而只有小学时住了校。</p><p> 他转学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，每次都是刚认全了班上每张同学的脸，刚融入，齐圆就会来学校帮他收拾行李走人，去下一个学校。</p><p> 齐圆是在赵添青身边跟了许多年的助理，算是看着赵逐川从小小个的豌豆苗长成男子汉，对他的脾气再熟悉不过。</p><p> 这小孩儿喜怒不形于色，失望是一个反应，伤心是一个反应，开心也是一个反应，那张脸和他当影后的妈不一样，不屑于表演神采，久而久之就没人在意他内心到底怎么想的了。</p><p> 最开始，赵逐川还会问为什么，后面他渐渐懂事了，问也不问，说走就走，也不再有兴趣去将班上每个同学认识齐全。</p><p> 反正都是那样，待一会儿就散了，记不住任何人没多大影响。</p><p> 学校的圈子较为闭塞，人员流动性差，他逐渐在校外认识了一些朋友，时不时一起约出来运动运动、专门搞些他妈看不惯的事情。</p><p> 好在赵逐川的成绩不太难看。</p><p> 起先赵添青还会过问他儿子到底每周末都在忙什么，后来她问都不问了，干脆摊牌，说要送他去集训，机构可以随便挑。</p><p> 赵逐川只说，那我不要在京北的。</p><p> 好。</p><p> 我也不要在北方的。</p><p> ……为什么？</p><p> 我想安静，想长久。</p><p> “你当时说你想安静，”赵添青闭上眼，揉了揉额角，“你的安静就是这样的吗。”</p><p> 赵逐川深吸一口气。</p><p> 他才从浴室里出来不久，头发没擦干，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了几滴，一缕一缕修剪得极短的湿发贴在鬓边，偏有种说不上来的倔强。</p><p> 赵添青看着他，突然觉得窗外才下起的雨像滴在了儿子头顶。</p><p> 他想起多年前某个同样刚刚经历过阵雨的夏季傍晚，她让齐圆把远在戴河度过暑假的儿子接来京北，母子俩互相看着对方，一句话没说，赵添青直接打消了想要送他出国读中学的想法。</p><p> 齐圆问她为什么？</p><p> 赵添青说，要是我都把他送走了，他真没人要了。</p><p> 她早已明白教管青春期男生的道理，不能硬碰硬，叹了口气，开始让步：“我们也找你班主任了解过了，说是你去医院帮同学出头，属于正当防卫，不是自己挑事儿。但是，你不该去医院。”</p><p> “是圆姐去了解的，”赵逐川从某个角落收回目光，“不是你。”</p><p> 赵添青一时没反应过来。</p><p> 等了几秒，一向气定神闲的她才涨红了脸，说：“你在京北待三天反省吧。等反省好了，想明白了……再回去。”</p><p> 赵逐川皱了皱眉。</p><p> 三天。</p><p> 今天vega的妆发和宫雪的戏文课已经被他翘了，明天是明跃的形体课也可以不上，但后天一整天都是洪鸣的课，他还有稿件要找洪鸣修改。</p><p> 赵添青一听，摆手：“后天我约秦俐老师吃顿饭，你有什么直接饭局上找她改。”</p><p> “妈。”</p><p> 赵逐川拧起的眉没有松开，只短促地叹了口气，“我得回集星去上课。”</p><p> 他和他妈的相处模式就这样，没情绪的时候能好好说话，一有情绪，两个话少的人都没有什么耐心。</p><p> 赵添青开口打破沉静：“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说你去外地上学了。”</p><p> 都不用解释，赵逐川知道这个“有人”是谁。</p><p> 不是一个人，不是一群人，而是一个群体。</p><p> 一个从他出生开始，就处处留意他，想把他这个人当成爆炸新闻公之于众的那些人。</p><p> 一提到这个群体，赵逐川心口发紧。</p><p> 他并非想为自己辩解什么，只是单纯心疼他妈妈。</p><p> 赵逐川下巴微抬，深吸一口气，头一次当着他妈的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：“我的确冲动了。但如果我当时不出头，就算打出点事儿，赔一大笔钱，那又怎么样？如果同学伤到脸了，</p> ', ' ')('\n <p>或者伤到身上，恢复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。高三生根本就耗不起。”</p><p> “那也是别人的事情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赵添青站起来，“你还知道别人是高三生？你呢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也高三了？”</p><p> 赵添青正在气头上，齐圆在门外听得胆战心惊。</p><p> 很难想象，平日里对着每个镜头都礼貌微笑的女明星，私底下教训自己儿子会如此严厉。</p><p> 赵添青是很好的老板，对手底下员工非常宽厚。</p><p> 只是这么多年来，齐圆极少看到她对赵逐川发这么大的火。</p><p> “叮咚。”</p><p> 赵逐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。</p><p> 共事多年，齐圆不仅仅是员工，对于赵添青母子二人来说，她更贴近于是家人。</p><p> 她想了想，抿紧下唇，心中有了将这场战火暂时浇灭的勇气。</p><p> 齐圆敲了敲门，低声道：“小川，你的手机响了，有人找你。”</p><p> 赵逐川一动不动，很淡地应了一声：“是谁？”</p><p> 飞快瞄了一眼手机屏幕，齐圆说：“没备注，微信名叫……蝉。消息内容看不见。”</p><p> 赵逐川对赵添青点了下头，转身走向门口。</p><p> 赵添青直觉儿子回消息的速度有些反常，直截了当地问：“同学给你发消息？”</p><p> “嗯，”赵逐川知道他妈想问什么，“男同学。”</p><p> 赵添青和齐圆几乎同一时间松了口气。</p><p> 【蝉：那个女同学没有生命危险，家长接回家去了。】</p><p> 【蝉：你呢，你多久回来？】</p><p> 【1101：后天回。】</p><p> 【蝉：不是不回了就行！】</p><p> 【1101：怎么会。】</p><p> 【蝉：不习惯你不在！】</p><p> 【1101：脖子好点没？】</p><p> 【蝉：好多啦。】</p><p> 纪颂仰起下巴，打开前置摄像头，无所顾忌地拍了一张超级死亡角度的自拍，再点发送。</p><p> 咦，原来这个角度自拍也好看。</p><p> 纪颂又拍了几张，存在自己相册里。</p><p> 他纳闷地看着屏幕上方闪烁的那熟悉的六个字，亮着手机屏幕等了好久，没能等来赵逐川的回复。</p><p> 他将手机放回抽屉内，等着金姐来收。</p><p> 教室后方，一群同学围在一起聊天，况野和孟檀他们都被宫雪老师叫去办公室改戏文作业了。</p><p> “不是吧，我看着肚子也没多大呀，怎么打不了呢？”</p><p> “太瘦了吧。她特别瘦，怀孕还真就看不出来。”</p><p> “真夸张，我一直以为这种事儿只有什么电视剧呀或者是小红薯上才有。”</p><p> “我听说她五月份就已经怀孕了！意思她是知道自己怀孕之后，才来集星上学的，为的就是躲她家里。要么是害怕，要么是想把小孩儿生下来。”</p><p> “她都19岁了，但集星估计要出于人道主义赔点钱。”</p><p> “其他学校入学要体检呢，就咱集星不做，让钻空子了呗。”</p><p> “还是少说几句吧……”</p><p> “赵逐川那一脚踢得他爸妈直接给人扣京北不让来了。你看彭校最近那个脸臭得，损失一员大将。”</p><p> 纪颂听得百无聊赖，弯腰歪头，再朝抽屉里瞄了一眼。</p><p> 手机屏幕还是黑漆漆的，不亮，没消息过来。</p><p> “他真不来了？不可能。”</p><p> “赵逐川看着就不像会被爸妈摆布的人啊。”</p><p> 同学们议论的音量并不大，纪颂得屏蔽掉周围其他所有声源才勉强听得清。</p><p> “他要是真不来了，那……”</p><p> “好了，我知道，”纪颂朝凳子后背重重一靠，再转过上半身，冲那群同学弯起眼眸，“他会回来。”</p><p> 话轻飘飘地说出口，在空中转了个弯儿，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，躺在抽屉里的手机轻微震动，屏幕亮了，倏地弹出来一条消息——</p><p> 【1101：我今天就回来。】</p><p> 七月</p><p> 一架民航客机滑行减速。</p><p> 引擎声由躁变缓, 稳稳落地。</p><p> 今日西南片区晴转多云，天气算不上好，没什么阳光, 机上不少乘客都在下降后打开了遮光板透气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