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章
('他眼前的黑雾连成了片，江承志的声音渐远渐近，痛觉都变淡许多。<br />\n原来快要死前是这样的感觉。<br />\n叶浔觉得按照自己猜想的流程来说，下一步就是江承志重新捡起水果刀，往他身上再“噗——噗——”捅两个血窟窿，甩两句狠话，最后被赶来的警察抓住，扭送进监狱。<br />\n而他自己，就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参加自己的葬礼，看见父母相互依偎痛哭，看见程昭林仰起头，含//着眼泪，说不出话，邬翊一边哄他一边哄旁边的江序舟。<br />\n江序舟……<br />\n叶浔又想起来他的爱人。<br />\n生命即将走到尽头，才忽然感叹生命之珍贵，时间之短暂。<br />\n他叹气般唤了声江序舟的名字。<br />\n就用这个名字来当做自己的遗言吧。<br />\n“……哥！”<br />\n程昭林的声音于耳边炸起，叶浔一时间缓不过神，他茫然地睁开眼睛，盯着一片黑暗，纳闷地想——<br />\n已经快进到自己的葬礼时间了吗？<br />\n“快叫救护车啊！”<br />\n“救护车在路上！”<br />\n“先止血！快拿东西绑住！快！”<br />\n“叫他，快点叫他，别让他睡着了！快点！”<br />\n乱七//八糟的声音半清晰半模糊地传来，叶浔听得不够真切。<br />\n有人扶着他躺平，有人按住腹部的伤口，有人紧紧握住他的肩膀……<br />\n“程……”他动了动嘴唇，又被涌起的窒息感呛咳几声，嘴角更加湿润了，“程昭林……”<br />\n“哥！我在！我在呢！你不要睡啊！”<br />\n应该是程昭林的碎发碰到他的鼻尖，有点痒。<br />\n叶浔侧了侧头：“……不要……不要……告诉江序舟……”<br />\n“你撑住我就不告诉！”程昭林带上哭腔，甚至有眼泪砸在叶浔的眼眶，他弱弱地威胁道，“你要是敢睡过去，我——我——”<br />\n他卡壳了。<br />\n不过，时间不长，很快他就想好了。<br />\n“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江总告状！”<br />\n“你不能睡！”<br />\n“哥！”<br />\n叶浔呼出口气，瞬间与江序舟感同身受。<br />\n命这种东西，哪里能由得人决定，都是看天的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合上眼睛，感觉有人抬起自己，有人往他身上夹各种仪器。<br />\n氧气面罩一放上，叶浔便立马丧失了意识。<br />\n*<br />\n距离谈惠家最近的医院，开车都要十五分钟。<br />\n程昭林大脑如同一团浆糊，只记得手脚并用地爬上救护车，又差点滚落下来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十分钟是怎么度过的。<br />\n漫长得仿佛过了十五年，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医生在急救车上忙碌，耳边是谈惠紧张祈祷的声。<br />\n一切是那么嘈杂，又是那么安静。<br />\n刺眼鲜红的三个字亮起时，程昭林后退两步，摔倒进长椅之中。<br />\n他摸出手机，第一个电话打给邬翊。<br />\n邬翊没接。<br />\n第二个打给父亲程兴生。<br />\n他懵懂且严格地按照父亲的话，缴了费，同时给聂夏兰和叶温茂打去电话，发送地址。<br />\n末了，还不忘平复心情，劝说谈惠去拍个片，检查上次摔伤的地方。<br />\n等忙完这一切，又稀里糊涂地听医生交代叶浔目前的具体情况。<br />\n好消息是，这一刀没有伤到内脏。<br />\n坏消息是，失血过多，危险性挺高的。<br />\n程昭林点点头，模仿着曾经听叶浔说出的语气：“拜托了。”<br />\n医生应了，转身走进手术室，护士拿来叶浔的私人物品交给了他。<br />\n程昭林深呼吸几次才堪堪彻底平复心情，耐下性子等待。<br />\n他走到窗边站定，望向远处。<br />\n阳光温柔地撒下，停留在枯枝之上，犹如朵朵金黄的小花，路旁的小贩推着三轮车高声叫卖，下课的学生三五成群地嬉笑而过。<br />\n这是一个平常而安静的午后。<br />\n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，可能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。<br />\n程昭林揉//搓着掌心中干涸的血迹，揉半天都没有揉掉，只能去卫生间洗了手。<br />\n叶浔的父母尚未赶到，谈惠被他拜托医生带去检查，手术室门口只有他一个人在等待。<br />\n他再次尝试拨打了邬翊的电话，胸口翻涌的各类情绪，只有他的男朋友能够接住，能够很好地托起迷茫无助的他。<br />\n良久，邬翊才接起电话，开口就问：“昭林，叶浔和你在一起吗？”<br />\n“序舟想问下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？那个王//八蛋没有难为你们吧？现在回来了吗？”<br />\n“……奶奶情况还好吗？”<br />\n程昭林从听见对象的声音开始，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淌，他滑下椅子，蹲坐在地，一只手抱住膝盖，另一只手紧紧按在手机，嘴唇颤//抖，嗓子久久发不出声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……昭林？”邬翊没有听见对面传出的声音，却仿佛能透过短短的网线感受到对方已然崩溃的情绪，“你怎么了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”<br />\n“是奶奶还是叶浔？”<br />\n“要我过去吗？”<br />\n程昭林摇摇头，透过泪眼，模糊地盯着头顶上“手术中”的三个大字：“……江总，在你旁边吗？”<br />\n“序舟吗？”邬翊柔声细语问，“在的，你找他吗？”<br />\n“你怎么了？”<br />\n“……不找，就是问一下。”程昭林深吸口气，还是决定帮叶浔隐瞒下今天发生的事情，“……还挺顺利的——就是……我想我奶奶了。”<br />\n哽咽再次泛起，他又深吸口气压下去。<br />\n“我哥睡着了，等晚一点我们就回去。”<br />\n邬翊把他的原话，轻声转述给江序舟：“行，那你们注意安全，晚上见！”<br />\n“……晚上见……吧。”程昭林顿了顿，又说道，“你晚上给我打个电话。”<br />\n他再次找了个借口：“我开夜路害怕。”<br />\n而后，他抱着膝盖缓了良久，才撑起发麻的双腿，挪回长椅，盯着手术室大门发呆。<br />\n直到叶温茂拉着聂夏兰匆匆赶到，他才回过神。<br />\n聂夏兰一把拽住他的手，神情是和谈惠如出一辙的紧张：“小浔……小浔怎么样？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来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！”<br />\n他垂眸看一眼，张了张嘴，话没说口，就被怀里振动的手机打断。<br />\n程昭林揉揉眼睛，刚按下接通键，就听见那头的邬翊同样紧张无措的说话声：“……你们快点回来吧，序舟突然休克。”<br />\n“医生说—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。”<br />\n第106章<br />\n心源性休克的发生往往是急性、急剧恶化的。<br />\n这是网站上给出邬翊的答案。<br />\n但是,他仍然想不通，方才能正常和他沟通交流的朋友，怎么会忽然生死不明。<br />\n死亡,有时候真的就徘徊在身旁吗？<br />\n邬翊手一抖,没有抓稳的手机摔落在地。<br />\n他想不通这个问题，清晰的大脑一直反复循环着方才发生的事情。<br />\n他还记得,今天早上出门前，他对程昭林说,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,一切都会顺利。<br />\n程昭林穿外套的手一顿,略带诧异地看过来，眨眨眼睛问,为什么突然这么说？<br />\n以前的邬翊几乎不会说这样的话，尤其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。<br />\n邬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。<br />\n现在想来，大概是潜意识里的祈祷罢了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还记得,今天进重症监护室时，江序舟的状态比往日的任何一天都要好，听见脚步声后的他,抬起头,眼睛弯弯地看过来。<br />\n邬翊当时还打趣道：“早知道今天你状态那么好,就应该让叶浔来陪你的。”<br />\n“我和昭林去接奶奶就行。”<br />\n江序舟浅笑着应了一声，又和他解释：“路途太远了，江承志认识你们,怕他做出什么应激行为。”<br />\n“主要是……”<br />\n邬翊当然知道主要是什么——<br />\n主要是这是江序舟的家事,只有家人能帮忙。<br />\n叶浔就是他的家人。<br />\n他自己选择的家人，组成的家。<br />\n一个会永远向他开门，不会抛弃他的家。<br />\n“得了,还主要是呢。”邬翊打断江序舟，打趣道，“主要是你家人把我家人一起带走了。”<br />\n“就剩下咱们两个孤寡老人在一起了。”<br />\n江序舟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容，眼睛里闪着炫耀的光芒：“那你打电话给我爱人。”<br />\n“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”<br />\n邬翊乐呵乐呵地掏出手机，给叶浔打去电话，一连三个电话都没有接。<br />\n“……”他余光瞥见江序舟的神色染上一丝担忧，“我估计你家那位给我拉黑了。”<br />\n邬翊和叶浔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。<br />\n“众”指的是江序舟和程昭林。<br />\n“我打给昭林看看。”<br />\n好在，程昭林接了电话，不然，邬翊真的觉得江序舟会掀开被子，开车冲回谈惠家找人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