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不懂这里的风俗，问了旁边坐着的一位大哥。<br />\n“他们在干什么？”<br />\n“那个是玛尼堆，祈福的，你从地上捡块石头，想着一个愿望，再放上去就好，”那大哥一脸发愁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，“唉，这么久了，这孩子……”<br />\n李不凡仰头喝完了水，火堆边的空地上有很多石块，他弯腰选了一块，走到玛尼堆边。<br />\n石堆已经很高，有人在旁边的树枝上拉了几条经幡，夜里只能看出灰暗的颜色。<br />\n风雪下，经幡簌簌地滚动着，像谷底的波浪。<br />\n李不凡蹲下来，把自己的那块石头小心地放在上面。<br />\n不管你现在在哪里，希望你能平安回来……<br />\n他默默地想。<br />\n季一南拿着两桶泡好的面，在火堆边等李不凡。<br />\n“给你泡了一碗，天冷容易凉。”季一南把泡面递给李不凡，是他喜欢的番茄味。<br />\n李不凡把叉在碗边的叉子取下来，随口说了句：“你怎么每次都能拿到我最爱吃的。”<br />\n停顿片刻，季一南说：“运气好。”<br />\n白雾从纸碗里涌出来，他们坐在火堆边吃面。<br />\n“等会儿我去给你找个帐篷，你睡觉吧。”季一南说。<br />\n“那你呢？”李不凡问。<br />\n他从面碗里抬起头，眼里也像有一层雾。<br />\n“我休息一会儿，就继续跟着他们上山。”<br />\n“刚才你去问队长，问出什么了吗？”<br />\n“小塔研究的东西很多，有塔黄，还有白腹锦鸡……我们大概分析出了一个他可能会在的区域，已经有队伍去找了，你的想法很有意义。”<br />\n“那就好……”<br />\n聊完小塔的事情，两个人没再说话。<br />\n安静地吃完面，季一南带李不凡去简单洗漱。<br />\n营地旁边有一个休息区，季一南从车里拿了新的牙刷，又去找了两个纸杯。<br />\n水很凉，凉得像刚融化的冰，季一南打开水龙头，手指碰了一下，就关上了。<br />\n“你等我一下。”他说。<br />\n不到五分钟，季一南拿着一只纸杯进来。<br />\n等他走近，李不凡才看见纸杯口冒着热气。<br />\n他只装了不到半杯热水，又往里面接了一点凉水，递给李不凡。<br />\n“你用这个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洗漱台的镜前灯很暗，季一南垂眼的时候，脸上有一小片阴影。<br />\n李不凡拿走那杯温热的水，没说什么，弯下腰刷牙。<br />\n季一南就站在他身边，他没给自己多倒一杯，只接了凉水。<br />\n简单洗漱完，李不凡用纸擦了擦满脸的水，看着季一南说：“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单方面付出。”<br />\n刚用冷水洗过脸，李不凡的脸颊有些泛红。<br />\n季一南和他对视，只嗯了一声。<br />\n“你怀疑你听懂了但是也不改，”李不凡皱了下眉，“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……总之不要这样。我可以照顾好自己，我也可以照顾好你。”<br />\n季一南没有马上说话，好像真的在想李不凡的意思，他注视着李不凡，忽然说：“我是喜欢你。”<br />\n为了找小塔，他们在野外步行了十几个小时，很少休息。<br />\n李不凡和季一南都有些累了，眼睛里有一些红血丝，神色也不清明。<br />\n但季一南还是表现得很认真，疲惫着坚持要说：“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，我知道很奇怪，但这件事我又解释不了。因为喜欢你我才做这些。”<br />\n有一瞬间，李不凡不知道怎么回应。<br />\n他们才认识几天，见过几面，季一南怎么敢这么认真地说喜欢？<br />\n他很轻地笑了一声：“说句喜欢我就敢亲我了？”<br />\n李不凡感觉到了，那个吻不是意外，是季一南故意的。<br />\n毕竟他靠过来之前呼吸紧张，好像连心跳都停止了。<br />\n“你不讨厌，”季一南垂眼，“你讨厌的话，之后会打我。”<br />\n李不凡：“……？”<br />\n有两个人聊着天走进来，看见李不凡和季一南都没动，很奇怪地瞥了几眼。<br />\n李不凡拉起季一南，带他往外走。<br />\n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，就是有些无奈。<br />\n走到营地的角落，李不凡才停下来，要松开季一南手的时候，被他反过来握住。<br />\n“你主动的。”<br />\n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观点，季一南举了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。<br />\n“我被动的。”李不凡挣了下，季一南就放开了。<br />\n他不明显地抬了抬唇角，李不凡看见了。<br />\n“所以我可以追你吗？”季一南问。<br />\n李不凡：“……”<br />\n季一南走近了一步，几乎贴住李不凡，低头问他：“还想亲吗？”<br />\n雪下得很大，落在季一南的头发和肩膀，李不凡想起季一南把自己压在石头上时，雪也是这样落下来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我们才认识……不到四天。”李不凡梗着脖子说。<br />\n“又怎么样？”季一南仍然看着他。<br />\n李不凡躲不开季一南的眼神，后知后觉地脸热。<br />\n“我要去睡觉了。”<br />\n他转过身，朝营地走了几步，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。<br />\n身后紧跟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，季一南一直在他后面。<br />\n“你知道帐篷在哪里吗？”季一南问。<br />\n“不知道，”李不凡停下来，看了季一南一眼，“你带路。”<br />\n“好的。”季一南走上前，很自然地牵过李不凡的手，带他往前走。<br />\n“带路要牵手的吗？”李不凡疑惑地问。<br />\n他几乎怀疑自己不是失忆，而是重生去了另外一个时空。在这里，认识几天的人是可以随便牵手的。<br />\n季一南稍微侧过脸，告诉李不凡：“我是的。”<br />\n走了很短一段路，他们就到了帐篷外。<br />\n那帐篷很小，李不凡弯腰钻进去，看见地上是一只双人睡袋。<br />\n“没有单人的了，”季一南知道李不凡在想什么，“不是我故意的。”<br />\n他这时又很规矩地站在一边，说：“你先睡吧，我过几个小时就跟他们一起上山了，我去火堆旁边坐一会儿。”<br />\n李不凡又沉下脸，他没讲话，但真的开始脱外套，往睡袋里躺。<br />\n看他准备休息了，季一南要走。<br />\n帐篷还没打开，李不凡叫住他：“走了就不要回来了。”<br />\n季一南才停下来。<br />\n“我很困了，”李不凡躺进睡袋里，翻了个身，没有看季一南，“你快点过来把灯关掉。”<br />\n季一南脱衣服时声音很轻，帐篷外时不时有人走动，李不凡甚至能听到他们商量救援计划的讨论声。<br />\n睡袋被人掀开一角，很快，季一南就用体温填满了灌进来的冷风。<br />\n灯光被他拧灭，帐篷里彻底暗下来。<br />\n季一南朝着李不凡的这一侧，呼吸扑打在他的后背。<br />\n双人睡袋很窄，他们又都很高，几乎是挤在一起。<br />\n李不凡的手肘贴着季一南的腰，隔着毛衣，他也能感受到季一南清晰的腹肌轮廓。<br />\n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，季一南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，他的体能应该是很达标的。<br />\n真正躺在一起的时候，季一南又非常守规矩，连手臂也没有逾越一寸，像一个并不柔软的抱枕，贴在李不凡的身后。<br />\n虽然很累，但李不凡没有立刻睡着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他脑子很乱，关于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。<br />\n身后，季一南的呼吸也没有那么均匀，李不凡知道他没有睡着，于是翻过身，和他面对面。<br />\n“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？”李不凡问。<br />\n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突然，季一南睁开眼，顿了下，才说：“这辈子是。”<br />\n李不凡笑了下，“说得好像你知道自己上辈子和下辈子是怎么过的一样。”<br />\n“我未必不知道。”<br />\n“我以为你们研究科学的人不会相信这些。”<br />\n“……以前不信，后来信了。”<br />\n李不凡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。<br />\n“我第一次见你，就觉得你很熟悉，好像我们以前见过。”他轻声说。<br />\n季一南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李不凡以为他累得睡着了。<br />\n可能这个问题讨论起来没有意义，李不凡重新闭上眼，才听见季一南说：“你以前见过什么人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<br />\n“嗯……”李不凡的声音变散了，他开始觉得很困，“有些时候，人也是会忘记过去的。”<br />\n又过了一会儿，李不凡呼吸更轻了，可是外面好像下起雨来，啪嗒啪嗒的水珠打在帐篷上，他呢喃道：“下雨了……”<br />\n季一南还是没有闭眼，黑暗中，他甚至看不清李不凡的轮廓，却能想象到他是怎样躺在自己身边。<br />\n李不凡忘记了很多人，很多事。<br />\n才会在此时此刻和季一南离得这样远。<br />\n因为他不记得季一南，也不明白他的爱。<br />\n第9章<br />\n对季一南来说，他的人生有两道很明显的分界线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