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章
('这是林枫，在火锅店里，给心不在焉的她讲故事时，提及的第一束送给林雪母亲的鲜花。他们的初恋纯真而热烈，林枫买了向日葵，还买了好多好多。<br />\n迟雪只记得一点，她专门去挑了，还用描述中的小篮子插好。<br />\n“您想吃豆腐脑吗？我点单了，要多辣，特辣？”迟雪看着手机，继续说。<br />\n林枫回头，看着这个十多岁的女孩，他从第一眼的反感，到现如今的逐渐心生熟悉，自己的女儿也和她一般大，也该是，这么高吧。<br />\n林枫看了很久，始终没有说话，他坐下来，缓慢地坐到椅子上，沉声说一句话：“我病了，肝癌，医生说我只有三个月的命，你还是快点走吧，浪费我时间了。”<br />\n林枫是病退，在排挤和孤僻中，病退两年了。他的妻子早早离他而去，在十年后，女儿也将他遗留在世间一个人。他的脾气就是在那一刻古怪起来的，从前都是被人夸赞的温文好男人。<br />\n迟雪并没有走，她站在一旁，花衬得她安宁平静，她说：“老师，我没有爸爸了。”<br />\n林枫记忆里，那颗耀眼的明星消失了，而迟雪所眷念的，也快要消失了。<br />\n林枫和郭雨生如此想象，他们除了年纪不一样，在每个方面，都如此相像。<br />\n父亲为什么要安排自己，成为林老师的小雪呢？尺言仍然记得那个早年丧女的班主任，记得她也名字带“雪”。<br />\n这是一份遗憾，也是一份模仿。郭雨生下意识，也会害怕。<br />\n林枫的手离开拐杖，他伸出一只手臂，地对眼前失落、又平静的女孩说：“你过来。”<br />\n迟雪平静地走过去，没有过多的情绪，她习惯了，只是回忆。<br />\n林枫犹豫着，还是伸出手摸他，他望着眼前的女孩，感到一点心痛，又悲伤。他浑浊的眼中好像浮起一个轮廓，而自己站在世间的尽头，凝视着过往。<br />\n他轻声道：<br />\n“你啊，真像她。”<br />\n第93章 【番外】往事-迟到<br />\n迟雪被留在了幼儿园里。<br />\n今日的爸爸来晚了, 因为他骑自行车来的时候，摔了一跤。<br />\n六点四十多分，爸爸才姗姗来迟。身上的衣服破洞, 还有血迹。<br />\n迟雪等到都困了，郭雨生将女儿放在自行车后座上，迟雪靠在他背上, 含糊地说：<br />\n“爸爸, 你受伤了。”<br />\n回到家, 已经七点, 家里还没做上饭。往日郭雨生要不就是从饭店里带一些菜回来，要不就是先做好饭再来接她。可是今天，什么都没有。<br />\n迟雪的肚子饿得咕咕叫, 她看着父亲放好单车, 终于忍不住喊一句：“爸爸。”<br />\n郭雨生明白她的意思。小孩子的饭点总是固定的，但凡超过，腹部就难受了。家里没有面，现在做饭已经来不及了, 怎么也得半个小时。<br />\n迟雪再次忍住，低头, 她连看电视都没有心思了。<br />\n郭雨生换了一身衣服, 用药水稍微处理伤口, 迟雪看着爸爸, 认为郭雨生摔得太重, 肯定很疼, 自己再怎么饿, 也不该催促他。<br />\n郭雨生又忙前忙后, 在窗边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, 似乎无暇顾及自己幼弱的女儿，七点半到来，迟雪看着天都黑了，她才对郭雨生说：“爸爸，你不饿吗？”<br />\n“不饿。”郭雨生回答。<br />\n迟雪只好忍着。二十秒后，郭雨生的动作突然停下，他看着女儿，手缓缓放下，才说道：“我们出去吃吧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郭雨生终于想起了她。<br />\n迟雪和爸爸走出家门，到大街上，大街上亮满灯。这是迟雪第一次这么晚出门，她有些兴奋，激动盖住饥饿。<br />\n郭雨生看上去有些疲惫，可是他太高了，迟雪只顾着望街景，看不到。他们在大街上走了两百米，看到一家商场，商场隔壁开着汉堡店，迟雪痴迷地望着，目不转睛。<br />\n里面很多人，坐着白领、学生，他们或者有一杯咖啡，面前一部电脑或是一袋薯条。迟雪有一点羡慕，她的脚步随着郭雨生往前走，目光却在橱窗停留。<br />\n郭雨生停下，迟雪往前走，然后被拉住。<br />\n她回头，爸爸领着她往回走，进入汉堡店。<br />\n“有没有想吃的？”郭雨生温声问。<br />\n迟雪看着桌子上点餐的屏幕，闻道薯条的味道，口水已经快流出来。她划动一下，在眼花缭乱之中，点一个最便宜的小份薯条。<br />\n“我吃这个。”<br />\n郭雨生将她放在椅子上，她就坐进桌里面，对面的椅背上有一个镂空的笑脸。迟雪晃着腿等待，爸爸又加了一点食物，准备去取餐。<br />\n她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，突然想起什么，赶忙从椅子上下地。<br />\n“爸爸，爸爸。”<br />\n郭雨生的脚步被她叫停。迟雪跑上去，拉着他的手，抬头摇晃道：“你回去坐吧，我去取餐。”<br />\n郭雨生温声：“盘子很大的。”<br />\n迟雪从爸爸手里拿过取餐条，摇摇头：“没关系的，我去吧，老师说我们要学会自己买东西，我去取餐。你受伤了，不能拿重物。”<br />\n她见着爸爸犹豫一下，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，松开他的手就往前台排队去，小小的身影挤在人堆中，只有豆丁那么大。她回头，对郭雨生说：<br />\n“你回去吧，好好坐着，休息一下！”<br />\n爸爸只好回去了，迟雪转回身，两只手攥紧取餐的小纸条，她感到一点紧张。她说的理由爸爸会相信吗？虽然爸爸确实受伤了，可迟雪一开始想的，是爸爸的脸。<br />\n好多人，好多人，他们会用怪异的目光看爸爸吗？<br />\n她被排队的人拥挤着，第一次一个人买东西，和别人打交道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<br />\n出餐速度很快，迟雪随着人群，很快就来到取餐台。雪白的取餐台高度到达她头顶，迟雪仰着头，才勉强能看到服务员姐姐的模样。<br />\n服务员姐姐笑着问：“小朋友，你的号码是什么呀？”<br />\n迟雪伸出雪白小手，将纸条递过去，服务员姐姐看了，将一个硕大的盘子拿出来，上面放着饮料和一个汉堡和鸡肉卷，以及一份薯条。<br />\n迟雪吃力地接过，盘子占据她的两只手臂。她摇摇晃晃地下两阶楼梯，抬头，见爸爸正在望着橱窗外。<br />\n郭雨生并没有来帮她，迟雪艰难地走回来，将食物放在桌子上，又爬上自己的椅子。郭雨生仍望着窗外。<br />\n她看着汉堡，还有饮料，她将汉堡推给郭雨生，自己倒出薯条，开始挤番茄酱。<br />\n店里很多人，坐着、说着话，昏黄的灯洒下，落到每一个人的肩膀上。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彻底，但车灯和人流一刻不停。<br />\n番茄酱红红的，在纸巾上堆成小滩，她吃一根薯条，对一直侧头的郭雨生喊：“爸爸，你的汉堡！”<br />\n郭雨生才晃晃，将目光转回到女儿身上，“噢，好。”<br />\n迟雪又抱过饮料，对郭雨生问：“爸爸，我可以喝吗？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冰饮料甜甜的，有她的手臂那么大，郭雨生不甚在意点点头，她独自把吸管插上，开始啜起来。<br />\n等她吃完半袋薯条，爸爸终于不再发呆了，他拆开汉堡包，掰下一半，递给女儿。<br />\n迟雪接过，开始大口咬起来。<br />\n她喝了半杯饮料，吃半个汉堡，还有一盒小薯条，非常满足。<br />\n郭雨生拿起剩下的边角料吃完，迟雪沾一根带番茄酱的薯条递给他：“爸爸，这个很好吃。”<br />\n郭雨生的身子顿顿，定住了，几秒后他重新低头，拒绝女儿道：“你吃吧。”<br />\n爸爸不吃番茄酱。迟雪记住了。<br />\n她只好自己吃下，开始玩手腕上的智能手表，她只要喊“拍照”，摄像头就会动一下，能从小屏幕上看到自己可爱的面庞。<br />\n她想着给爸爸拍一张，可是犹豫了，印象里，爸爸没有拍过照。她真的要往自己的相册里，存一张爸爸的照片吗。<br />\n她最终还是认为，爸爸是自己的爸爸，手表也是爸爸买的，当然应该给他照一张。<br />\n当她鼓起勇气，正欲拿起手表摄像头，对郭雨生说自己想法时，郭雨生突然站起来了。<br />\n他说：“我们回去吧。”<br />\n迟雪一听，有点失落，她坐在椅子上，手表里的相机刚被调出来，现在只能拍到昏黄的灯光。<br />\n郭雨生拉起她的手，目光仍往外面望着，好似在凝视着来来去去的霓虹灯。迟雪忽地觉得有点冷，她张大两只手，要爸爸抱。<br />\n郭雨生抱起她。<br />\n“爸爸，明天是星期天，不用上幼儿园，我今天能不能晚一点睡呀？”迟雪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说，“我吃太饱了，肯定睡不着。”<br />\n他们走出汉堡店，迟雪将身子靠在郭雨生的肩膀上，回头往高处望。她看到耀眼夺目的广告牌，女明星正拿着一支口红，摆着吸引人的姿势。<br />\n迟雪在想她自己以后也要拍广告，她知道这会获得很多钱，电视里都说，明星可赚钱啦，一天就有几十万块。<br />\n等她有钱，她一定要把商场里的这个小熊买下来，还有那条裙子，她还要吃好多的薯条，试一试芝士味的披萨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