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('在学生眼中，节目组的人光鲜亮丽，与这儿格格不入。<br />\n“他们是谁啊，长的好看，还有保镖。”<br />\n“你家连电视都没得你当然不懂咯，他们这叫明星！”<br />\n老师和工作人员站在教室门口和窗外。章淮序行又清点了一次自己组带来的物品，才走到教室门口给他预留的位置。<br />\n他透过旧旧的木质窗框望进去——<br />\n窗的对面是窗，窗外是连绵的大山。光线穿过厚重的云层，从窗户照进来，被锈迹斑斑的窗框切割成块状，却又像把追光，打在讲台区。<br />\n简陋一方讲台，丛今越坐在唯一一把高木椅上。他怀抱吉他，搭起一只脚，双手随意放在膝盖上。节目组带来的音响播放着《小石》的伴奏，一首他并不热门的歌。<br />\n他的嗓音是老天赏饭的，清亮而富有磁性，无论是唱歌还是话剧都出彩。声乐水平堪比专业，但他更倾注于演戏。<br />\n他修长的手扫弦，用歌词传递着坚持与成长的内核。他没有在唱歌前后刻意向孩子们解读这首歌的目的，因为他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童真很珍贵。<br />\n宋宇飞拍了拍章淮序的肩膀，才见对方有了反应，他低声赞赏：“丛老师唱歌居然这么好。”<br />\n章淮序难得中肯地回应：“嗯。”随即他目光又落回讲台，居然下意识地小声低喃：“听起来和正式版感觉不太一样。”<br />\n宋宇飞有些惊讶，心想看来这首歌还挺火的，回头他也要去听一听。<br />\n接下来到了章宋组的书法课。除了演戏，章淮序造诣最深的就是书法，这是他十岁开始就一直保持到现在的爱好，他获得过很多奖项，只是从不刻意显山漏水。<br />\n篆书的象形趣味，十分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孩。<br />\n丛今越抱肩倚在门口，注视着节目组不停指挥着镜头要给章淮序特写。<br />\n他看向讲台，年轻沉稳的男人在讲台上铺开了毛边纸，沉稳地提笔蘸墨。他身段矜贵，气度斐然，却谦和地同这四周融进墨香里。<br />\n果然是镜头的宠儿。<br />\n第三节课是祁宴和季时年准备的趣味心理学课。季时年是主导者，他准备了几个简单有趣的视觉错觉图片，实验和魔术。祁宴则负责准备道具和协助演示。<br />\n学生们没接触过，也稀罕地很。<br />\n……<br />\n三节课结束后，所有人都在活动休息。丛今越此时还在镜头前与叶轻澜讨论着今天的收获，忽然意识到有东西在扯自己的裤腿。<br />\n一长两短，有规律的。<br />\n他低头看去，一个小男生正歪头看他。<br />\n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，五官端正，那双圆眼亮得惊人，笑起来嘴里露出两个俏皮的小虎牙。<br />\n“哇，好精神的小帅哥诶！”叶轻澜忍不住夸赞。<br />\n男孩憨羞的挠头，但眼神还是炽热，他盯着丛今越，声音清脆：“哥！上课的时候你说你是演员！我也想当演员，能带我一起吗？”<br />\n丛今越在对方面前自然地蹲下，视线与他齐平。他伸手揉了揉男孩有些刺挠的短发，笑着问：“那你知道演员是做什么的吗？”<br />\n男生响亮说道：“当然晓得咯！我也经常在朋友面前装成…那个…武松！我给他们表演打老虎，竹子就扮老虎，他夸我的武松很像！嘿哈！”<br />\n他还比划了个打虎的动作，虎虎生风。<br />\n丛今越没忍住笑了，捏了捏他的脸颊，手感很不错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“演得这么好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<br />\n“我叫小书！尧书！那哥能教我不？”<br />\n“你为什么这么想当演员啊？”丛今越有些意外。<br />\n尧书本还在笑呢，听到这话一顿，表情瞬间心虚。这个年纪藏不住心事，他低下脑袋，脚尖点了点，刚才那股子精神劲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，迅速瘪了下去。<br />\n丛今越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。拍了拍他的肩，对方又抬起期待的目光。<br />\n“小书，要先好好学习哦，当演员以后也有机会，等你长大些也可以的。”<br />\n话音一落，尧书眼神黯淡下去。他似乎还想说什么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最终只是失落地“嗯”了一声，随后耷拉着脑袋转身走开了。<br />\n小小的背影在喧闹的操场上显得有些孤单。<br />\n叶轻澜望着那背影，心头有些堵。丛今越站起身，目光在操场上搜寻到了正在和工作人员说话的校长。<br />\n他走过去，等对方说完话，才指着远处那个正闷闷不乐，踢着石子的身影问道：“校长，能向您了解一下尧书的家庭情况吗？”<br />\n校长顺着丛今越指的方向望去，看到孤零零的尧书。他沉默了几秒，叹了口气：“尧书啊……也是个懂事娃儿，脑壳也灵光，成绩在班上算拔尖的。”<br />\n“这里的小孩，我几乎都家访过，尧书是跟着他爷爷奶奶住的。爹妈都在外头打工，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一次。这几天…他奶奶好像身体不太行。尧书孝顺，经常请假回去看。”<br />\n“我们这儿，像他这样的太多了，还有很多单亲，留守儿童。”<br />\n他看向丛今越，语气诚恳：“丛老师，你们能来，我们真的特别感激！我们几个老师能做的也有限，你们要是能帮这些孩子一把，让他们多些机会，那真是比我们在这苦熬强百倍！”<br />\n“您千万别这么说，您和其他老师做的事都很是了不起的，我们都有目共睹。放心吧，既然看到了，我们也一定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帮助这些孩子的。”丛今越看他情绪有些激动，安慰道。<br />\n其实丛今越有私心，刚才和尧书对话，他对对方的难处猜了个十有八九。<br />\n在镜头下用别人的困境衬托自己，其实还是算利用了这里的人。<br />\n结束交谈，丛今越再次走到尧书身边蹲下。<br />\n“小书。”<br />\n尧书又把一块小石子踢得老远，闷闷地应道：“咋了，哥？”<br />\n丛今越知道这小孩自尊心强，斟酌着说辞，尽量不伤到孩子的自尊：“哥哥想跟你商量个事。你看这样好不好？哥哥借钱给你读书。等你以后长大了，念好书，有了本事，能挣钱了，再慢慢还给哥哥，行不行？”<br />\n小书抬起头，心里在放烟花，可随即又犹豫起来：“…可以吗？那…那我要是还不上怎么办？”<br />\n丛今越又捏了捏他的脸，笑了：“不会的，小书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，哥哥相信你哦。”<br />\n得到肯定，小书似乎有了底气，他被捏着脸颊，说话也不含糊，嗓门贼大：“对！我老汉儿妈都说咯，要我攒劲读书，将来就会大出息，走出山沟沟！”<br />\n他憨厚笑了两声，又想到什么，瞬间又蔫巴了一下。<br />\n他小声地坦白：“我奶干农活摔坏腰了，她说她年纪大了不用去治，要把钱就给我读书。”<br />\n“可是我不想，我其实希望祖祖，我爸我妈，永远不会生病，永远不会老，永远也不会离开。”<br />\n小书吸了下鼻子，坦白：“哥我骗你了，我不想当演员…我只想挣钱…”<br />\n丛今越把他揽紧了些，随即又狠狠揉了一下他的头。他觉得对方并没有想过不劳而获，没什么错。<br />\n“没事的，哥哥说到做到，会借钱给你，你现在就是要好好读书，以后有出息了再还哥哥的钱，行不行？哥哥会回来找你的。”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尧书点头，从臂弯里抽出一只手，伸出小拇指，说：“好，那哥你和我盖章，盖了章就不能反悔喔。”<br />\n丛今越也伸出小拇指，接着两人盖了章。<br />\n附近的孩子见状一拥而上。小书便着急着用手回握了一下丛今越，继而还是被人群渐渐挤了出去。<br />\n人声嘈杂，他被淹没前朝丛今越喊：<br />\n“一定要记得！”<br />\n丛今越半蹲在原地，锁住了那一双眼睛，像小狗一样的，湿漉漉的，看着它渐渐被其他代替。<br />\n他有瞬间触景伤怀，想到了自己的从前，随即他又恢复，笑着和其他小孩说话。<br />\n章淮序方才目光无意扫过人群中心，恰好看完了丛今越与尧书对话。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看到丛今越脸上出现这种情绪，清晰的，动容的，说不上来。<br />\n这和他认知里的丛今越似乎有些许出入，所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站了好久。<br />\n第9章<br />\n贺导将学生的投票换算成的“启明星”教育基金数额，没有进行排名。捐赠事宜在镜头前完成，名次毫无意义。<br />\n天阴着，空气闷热，雨意悬而未决。<br />\n节目组在小学校旁相对平整的空地上铺了几块防潮垫，几盏露营灯亮起，围成一个温暖的光圈。《启明星分享会》的备采开始，嘉宾们席地而坐，远处是渐渐隐入暮色的山村剪影。<br />\n贺导：“今天都挺累的吧？大家心里肯定也有很多话。趁着咋们这个启明星分享会，就随便聊聊，说说所见所闻，也说说自己的感触，想到啥说啥，就当朋友间唠嗑。”<br />\n众人开始侃侃而谈，轮番表述了今天上课后的感受。夸到丛今越歌选得好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