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
('他有了成年人的作风，却一如既往地愚笨，半成未变。尺绫又弹了弹烟灰，没应答。<br />\n楚文斌习惯尺绫的沉默，自顾自叹气一声：“但是不瞒你说，我到现在了，才知道我爸也不容易。现在当官难做，处处都要谨言慎行，上面查得可严。”<br />\n不仅起居要查，聚会要查，连吃饭的餐厅级别都要查，查贪污查腐败查徇私枉法。<br />\n尺绫张唇想说什么，看看楚文斌的侧脸，夹了夹手中的烟，无声垂下眼。<br />\n他的烟灰从半空掉到地毯上，化成数不清的碎尘。<br />\n“他现在就跟一堆大官吃饭呢，他去了，都得当小弟，像个哈巴狗一样，世道艰难。”<br />\n楚文斌还在说，尺绫听着，没回应。楚文斌说一阵儿后口都干了，于是停下来，说尺绫没变，跟以前一样寡言少语。<br />\n“明明都大明星了，性子还这么内敛，你这样不行的啊。”<br />\n“不过你放心，有我一天在，你就算流落街头，也会有你的饭吃。”<br />\n楚文斌拍胸口。哈哈之后，想起来些什么，摸裤袋掏出手机：“对了我还没你好友呢，加一个呗，日后好联系，”<br />\n尺绫轻声应：“忘带手机了。”<br />\n尺绫心里觉得，楚文斌也没怎么变，说的还是一样的话，自己倒是变得太多了。<br />\n楚文斌称不上是失望，他抽完一根烟，阔达地说：“我也该去我爸那了，得给他送点东西。你在哪个房间吃饭，要吃多久，我等会找你？”<br />\n尺绫点起第二根，说：“我把这半根抽完。”<br />\n“行吧。”楚文斌往前走，走出十来米，三步一回头，推开一扇棕黑色的门。<br />\n尺绫低头继续吸烟，思绪随着烟飘扬，回忆起几年前的点滴。<br />\n楚文斌进去一阵，没一分钟出来，又傻呵呵地对尺绫笑：“搞定了。”<br />\n“好多人，我都不认识。”楚文斌继续傻呵呵，“你可千万别走错，里面任何一个你都得罪不起。”<br />\n尺绫没说话。楚文斌抹抹手，看一眼时间，“我该走了，司机还在等我，我要怎么加你联系方式呢。”<br />\n尺绫此时轻声出口：“你报电话号码，我记数字好。”<br />\n“天啊，你聪明。”楚文斌说出一串数字，“这个加我好友就行。”<br />\n尺绫：“好。”<br />\n楚文斌兴高采烈地走了，尺绫看着他背影。他依旧三步一回头。<br />\n尺绫张唇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。楚文斌父亲正在被查，马上就要被采取留置措施，他的生活马上要天翻地覆了。<br />\n尺绫熄灭烟，从墙上起身，迈步，往相反方向走。<br />\n他走进刚刚楚文斌推开的门。<br />\n群人之间空出来一个席位，他坐回去。<br />\n迎面有许多高官显贵，他看见楚文斌父亲，手里正拿着儿子给他送的文件袋，神情惶恐不安。<br />\n尺绫合上烟盒，放在桌面上，他的手机在司徒辅隔壁，静静放着。<br />\n“最后半小时。楚局，再喝一杯吧。”有人说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尺绫举起酒杯。<br />\n-<br />\n他现在是二线的明星，人气不低，经历过前两年的高速积累后，终于通告升级，走少而精的路线。<br />\n赚了不少钱，足够买下一百栋别墅，十辈子吃喝。<br />\n他拿着这些钱，从n市搬离，在车水马龙，璀璨华灯的繁华都市，全款买了一套市价三千多万的大平层，一个人独居生活。<br />\n明星都这样，聚集在这个或是那个城市中，抱团居住在同一个小区。大家到一定地位，就只有两种选择。<br />\n其他人没有阻止他，包括他哥，包括司徒辅。一切都顺其自然，如同他就该这样发生一般。<br />\n他想到楚文斌，想到自己。他太过于年轻，年轻得有些过头了。<br />\n落地玻璃铺满一面墙，倒映着高楼灯光，花花绿绿，甚至能看清每一个发光的窗户，车流的数量。<br />\n很漂亮，很繁华。<br />\n他有点不太想回n市。他不想回到那个地方。<br />\n不想陷入过去。包括拖泥带水，藕断丝连，身不由己。<br />\n虽然心里想着，其实已经做出实践，尺绫搬来了这里，进入最热闹的都市，实则是远离了他不想要的喧嚣。<br />\n他感到安静，感到平静，甚至有一点不安。<br />\n这栋楼住了很多有钱人、知名人。当他看到邻居，他总会感到一层亲切和隔阂，他分不清那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，还是他与他们之间的隔阂。<br />\n他曾经在数年前，站在楼下，抬头望着璀璨灯光。<br />\n他现在住进来，没再抬头，从外面看过豪宅的窗玻璃。<br />\n这座城市，有诡异的一点冷漠，在这片公平的土地上，如夜幕灯光般，光明正大地划分出阶级、三六九等。<br />\n尺绫是属于上流，他住着最高档的平层，有光鲜亮丽的职业，有美丽可人的面庞。尺绫不愿意去想，但他已经是了。<br />\n经纪人给他发消息，说下周，给他接了一个通告。<br />\n尺绫很久才看到消息，没有回应。下周只剩下三天，他自觉麻木，面对生活萌生不知所措。<br />\n他庸碌无为，在纸醉金迷里，清醒且理智地得过且过。<br />\n新通告是拍杂志照，大白天，天色很明亮。他刚到摄像棚的时候，手机铃声响起来。<br />\n尺言给他打了个电话。<br />\n“你在干嘛呢？”<br />\n尺绫：“有一个工作。”<br />\n尺言不爱过问他的工作，却很关心他。<br />\n这段亲情是尺绫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，甚至是哺育他生命的源泉。<br />\n“你最近过得好吗。”他哥问。<br />\n“好。”尺绫答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尺绫答“还行”一般是轻松，答“好”一般是压力大，听上去最近有些烦躁。<br />\n尺言没再说下去，一如既往地温声提醒道：“好好照顾自己。”<br />\n尺绫没应。不久就挂了电话，投身拍摄工作中，忙碌起来总是晕头转向，没空想太多。<br />\n下午，他收到哥哥的死讯。<br />\n第165章 事故<br />\n尺言死于车祸。<br />\n宽阔的河上缓缓涌动, 在视野里划出一道笔直的地平线。<br />\n世界被分成两半，一半空净广阔，一半大江东去。<br />\n尺言挂断电话, 看着手机里的昵称，想象到尺绫的模样。一边的同事叫他上车吧, 再晚点就赶不上了。<br />\n他哦一声, 坐入后座。河水和嫩绿的草坪相交辉映，波光粼粼, 又色调模糊温和, 春夏交汇的潮湿和温暖随风拂过。<br />\n他关上手机, 看着前面的风景, 车平稳地开过大桥, 风景怡人。同事们在说话, 他没参与讨论，而是安静坐着。<br />\n车内播放着温和的纯音乐，天气实在是很好，晴空万里。他看着天空, 余光瞥到一丝影子, 那一瞬间，他或许是想到了什么, 或许没有。<br />\n两秒后, 旁车冲撞, 车门变形。<br />\n-<br />\n“车上有一名乘客, 一名司机。前排的乘客和司机伤势严重，已送往医院治疗。车身受损严重, 后排的乘客当场身亡。”<br />\n事故发生郊野，临近水畔。十分钟后, 现场才被人发现，警车第一时间赶到，救护车来到时，一名乘客已失去生命体征。<br />\n一辆汽车冲来，车被撞个稀碎，在撞上的一瞬间车身旋飞出去，只剩半边残骸。<br />\n事故原因为酒驾超速，肇事司机已被控制。<br />\n尺言身上创口不多，额头流了血，现场还保持着坐立的姿势。他一边的车门变形，一边成为空旷的废墟。初步鉴定，死亡原因为重型颅脑损伤，身上亦多处骨折。<br />\n除了半小时前的电话，他哥什么都没给尺绫留下。<br />\n尺绫不同意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。<br />\n肇事司机家属第一天就打电话来，想商谈谅解事项，肇事司机是个公子哥，还活着。尺绫挂断电话，往后没再接听。<br />\n司徒辅陪他弄后事，从火化到下葬，尺绫一闭眼，觉得头脑虚空。<br />\n他没有哥哥了。人死如灯灭。<br />\n手机不断响起，尺绫起初还接听，后面仍由铃声响，他就静静看着振动，没有关机。<br />\n交警来和他说明情况，尺绫听进去一半，另一半烟消云散，几乎是神游天外。<br />\n但他也表现得很冷静，说明完情况后，警察走到一旁，做了记录。尺绫听到他们小声讨论：“家属情绪很稳定，还很理智。”<br />\n告别会也是司徒辅替尺绫一手操办的。<br />\n来客由林梓替他招待，尺绫怔怔地站着，垂头。<br />\n火花完毕，烟消云散。他坐上车，回许久未回的家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不少人都给他发来安慰话语，有前队友，有不相熟的明星。尺绫什么都没看，也没心思去回应。<br />\n他看窗外，平铺的河水波光粼粼，天空还在晴朗与傍晚中交杂，蓝天泛起一点点黄色。<br />\n他摸了摸手边用黑布包住的一块骨头，缄默。<br />\n事故当天晚上，网络上就有风声。<br />\n【尺皇哥哥好像去世了。】<br />\n【n市水库旁的车祸是不是？】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