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('看到王三富脸上露出痴笑，沈清逐眉头微蹙。<br />\n他不明白这人挡着他的路说了这么一长串废话到底来干嘛的，耽误他回去给阿烟煮饭。<br />\n自从知道她眼有旧疾，时不时便会失明，他便尽自己所能地照顾她。虽然她说这顽疾已经根深蒂固，治不好，但沈清逐有个神医朋友，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个健康的体魄得从细节处抓起，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对她的眼睛大有裨益，因此每日餐饭都是他掐着点做好的，规律的作息已经保持了三个多月。<br />\n这个王公子在这儿多耽误他一会儿，阿烟就得晚一会儿吃饭。<br />\n“我只是个打工的，若要买画烦请与掌柜的谈。”沈清逐解释这么一句，可王三富仍不动如山，他不由得心生异样。<br />\n他才发觉这边的围观的客人不知何时都消失了，王三富带来的两个小厮瞧他的目光也不善。<br />\n正戒备起来，王三富却突然哈哈笑起来，移开挡路的扇子，“不知贤弟如何称呼？”<br />\n这人面相油腻，非端方君子，沈清逐不想同他多作纠缠，同样也不想和他互换名姓，可自己的名字他随便问个店中打杂的便能知晓，自己不说反而徒生事端。<br />\n他他冷淡道：“青竹。王公子，在下正有急事，有缘再会。”<br />\n说罢便毫不留恋地下楼离开。<br />\n王三富没拦他。<br />\n看着他畅通无阻离开的背影，跟来的小厮十分不解。<br />\n“少爷，您为什么……”<br />\n他家少爷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，连打手都带来了，怎么就突然改主意了？<br />\n王三富贪婪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，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面露□□：“不急不急，他家中还有个貌若天仙的盲女，改日一同邀来我府上，一起玩玩岂不快活。”<br />\n——<br />\n热汤出锅时，殷海烟正巧推门而入，手里提着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。<br />\n“笨东西，本来没想抓你，竟然敢偷我兔子，自己掉到我陷阱里去。”<br />\n狐狸惊恐后缩，吱吱乱叫，沈清逐也凑过来瞧。<br />\n小狐狸后腿雪白的毛腻成一团，粘着深红的血块。<br />\n人一靠近，它便叫得更厉害，沈清逐伸了一下手，又缩回来，怜惜的眸光落在它后腿上。<br />\n“受伤了。”<br />\n“是啊，你可小心点摸他，当心它咬你，不过这狐狸可真够笨的，我都没打算抓它，自己送上门来，反而让兔子给逃了，这算什么，舍命救兔子？”殷海烟边说边给狐狸脖子套上绳索，“这狐狸再养养，一身皮毛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，对了，猫呢？”<br />\n“怕生，躲屋里了吧。”<br />\n沈清逐还盯着狐狸直瞧，蹲下身来试探性地摸摸它的尾巴，这回摸到了。<br />\n殷海烟转身进屋，果然看见床上窝着一只敦实的大黄猫，意外之喜是大黄猫身边躺着的四只老鼠尸体，码的整整齐齐。<br />\n看到此情此景，殷海烟心头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，大黄猫浑然不觉自己犯了错，见她进来，反而站起来围着鼠尸来回转圈，仰起头高傲地喵叫，炫耀自己的赫赫战绩。<br />\n“去去去，你个坏猫！”<br />\n殷海烟太阳穴突突直跳，挥挥手把猫撵下去，床单兜着老鼠扔出门外。<br />\n大黄猫跑到院子里，非常不满地斜了她一眼，随后几步跳上房顶俯瞰众生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殷海烟一脸丧气地从屋里出来，沈清逐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br />\n殷海烟抱怨道：“这死猫，把耗子扔我床上，今天不准喂它吃饭！”<br />\n沈清逐笑了下，“它哪知道些什么，大概是已经吃饱了，老鼠才放床上的。”<br />\n和一只猫呕气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，殷海烟也这么觉得，但这并不会给她带来好心情。正愤愤不平地巴拉饭，一抬眼，发现狐狸的伤腿上多了条布条，包扎得很整齐。<br />\n它从柴垛子里探出半个脑袋，舔食着盆里的饭。<br />\n“你喜欢狐狸吗？”她问。<br />\n“一点点，谈不上有多喜欢。况且，这是你捡来的。”<br />\n“一点点也算，你喜欢，我们就养它，好不好？”<br />\n她说得无比自然无比认真，沈清逐握着汤匙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一下，一种莫名其妙的、发自内心的愉悦使他克制地扬了扬唇角，“好。”<br />\n这个反应……明明就是喜欢嘛……<br />\n口是心非。<br />\n殷海烟盯着他，道：“那你以后喜欢什么都要跟我说。”<br />\n“嗯，知道了。”<br />\n碗里盛着鲫鱼汤，搁着勺，入口温度刚刚好，一打岔，殷海烟气也消了大半，注意力又回到沈清逐身上<br />\n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，一边瞧着对面的人，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。<br />\n沈清逐茫然地抬起头。<br />\n此时天空墨蓝，各家各户上都袅袅升起一从白色炊烟。树间子规声声啼，小小的院落，矮矮的围墙，外头尽是乡邻归家时的阔声交谈声和疲沓脚步声。<br />\n隔壁的王婶也在呼唤小孙女吃饭，声音隔着一堵墙传入耳中，既遥远又亲切。天一点点黑下去，没有点灯，她的眼睛却是非常明亮的，像两汪湖水，映着烟火，也映着他。<br />\n沈清逐心跳蓦地漏了一拍。<br />\n这是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得夜幕初降的时刻，沈清逐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间悄然发了芽。<br />\n这缥缈的模糊的柔软的东西，像是蒲公英吹来的种子。<br />\n默了半晌，他才听见她问：“疼不疼？”<br />\n“嗯？”<br />\n“手。”<br />\n沈清逐低头看去，在夜色中隐约瞧得见自己食指微微蜷着，手指侧边有三道粗糙的血痕。<br />\n他下意识藏了一下，摇摇头：“只是被猫挠了一下。”<br />\n被猫儿挠一下而已，不算什么。<br />\n殷海烟却已经站起身离开，一会儿，从屋里出来，手上拿着小瓷罐，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。<br />\n这双手骨节修长，玉雪颜色，和他的脸有着旗鼓相当的漂亮。<br />\n伤痕不算触目惊心，只是不适合出现在这双手上。 <br>\n\t\t\t', '\t')('\n温热的指尖剜出里头的膏体，在抓痕上轻柔搓开。<br />\n玉雪很快变了色，从里到外透出一点淡淡的粉。<br />\n伤口不浅，殷海烟边揉边抬头瞪了屋顶上的猫一眼，愤愤道：“这猫也忒狠心了些。”<br />\n大黄猫睥睨着她，不悦地来回甩着尾巴。<br />\n清凉的药膏划过伤口，却引起丝丝灼热，使沈清逐由外而内地烧起来。他隐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，脸上却镇静地温温一笑，道：“它不认得我，反抗也是情理之中。”<br />\n殷海烟眼尖地瞧见他衣袖下还有一抹红色，扯着他的衣袖往后褪了褪，又露出血红的咬痕。<br />\n沈清逐心虚地歪开视线，殷海烟瞪了他一眼，“你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？”<br />\n心中越发觉得这仙君怕不是上界某个小门派来的，连只猫儿都对付不了。<br />\n“狐狸受伤了知道包扎，自己受伤了就这么干放着，放着能好吗？”<br />\n沈清逐想说“能的”，但在殷海烟危险的注视下默默地把这话咽了下去。<br />\n殷海烟连同他腕上的伤处理完，又反复确认他身上再没有别的伤口，才收起药罐子，道：“明日别去酒楼了吧。”<br />\n沈清逐满心都被手上的热占去，闻言反应了一下，才道：“这点小伤不影响什么。”<br />\n殷海烟点点头，“我和你一起。”<br />\n沈清逐一愣，突然想起她抄的那些书。<br />\n那些书她每隔段时间都要往兰城的书铺里送一遭，想起那次替她抄书的经历，沈清逐眸光微微闪动，抿唇犹豫了半晌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：“是送那些书么……”<br />\n殷海烟坦荡回答：“是啊。”<br />\n沈清逐抿抿唇，半晌后开口：“你别抄那些了，我的工钱可以都给你支配。”<br />\n“那怎么行，你不是还打算回上界吗？”殷海烟知道他在顾忌什么，目光晶亮狡黠地看着他，“放心啦……我不止抄那一类书，那日你看到的纯属意外。”<br />\n“原来如此，原来如此。”<br />\n沈清逐不自在地咳了两声，不经意间对上对方的视线，发觉她一直在注视着他。<br />\n他唰一下站起来，想把桌上碗筷收拾掉，却被一只手按住。<br />\n殷海烟弯眼笑，“哎哎哎，这药膏三两银子一罐，你的手现在可金贵着呢，我来吧，你实在闲的话就帮我把老鼠滚过的床单换了。”<br />\n沈清逐声如蚊讷般“哦”了两声，殷海烟松开手，他就逃命似的进了屋里。<br />\n徒留耳尖上绯红的残影，像两朵随风飘零的桃花瓣。<br />\n第10章 何所求<br />\n殷海烟心情十分美妙，忙完一切进屋里时，她瞧见床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床褥，沈清逐却不在屋里。<br />\n沈清逐给狐狸做完窝回来，那只大黄猫也跟在他脚边进来了，后肢一蹬，肥硕的身体就跃上了床，讨好地蹭了蹭殷海烟的手。<br />\n“喵呜~”<br />\n殷海烟白它一眼，哼哧一声，批准了它的上床睡觉的特权。 <br>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