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林长岁点头称是，霍峰不由道：“怎的，你认识这康家？”</p><p> 霍凌摇头，“不算认识，只是听侯力说起过，当初他听说我想给大个儿配种下狗崽子，便让我去康府打听，道那户有个小公子喜养狗，大个儿这般好种公若是被他看上，能得好处。”</p><p> 霍峰是知道侯力这个人的，只是没见过，没等他继续问，林长岁就摆手加摇头道：“那家，不，不能去。”</p><p> 霍凌没想到林长岁还跟着牙人去康家做过事，虽只是待了半天，康家倒是大方，一人给了足足五钱，但林长岁提起时脸色都变了。</p><p> “再来……一，一次，多，多少银子，都不去。”</p><p> 听完霍凌说的话，颜祺把手里的鸡蛋都打坏了。</p><p> 蛋壳掉进碗里，他忙用手指蘸了点水，将那块碎壳子弄出来，撇掉后看回霍凌，面上仍是惊诧之色。</p><p> “那康家公子竟是背地里虐狗取乐？”</p><p> 他心不在焉地打了两下鸡蛋，又放下筷子，“这事侯大哥当是不知道。”</p><p> 霍凌点头道：“肯定是不知道的，没看长岁他们只是去宅子里做粗活，不小心瞧见了不该看的，一并都多给了银钱做封口用。”</p><p> 几钱银子对于康家来说不算什么，钱财加口头威喝，足以吓住这些进城做工的庄稼汉，料定他们也不敢出去乱说，哪个又敢得罪康家，除非日后不想在镇上赚着钱了。</p><p> 如林长岁，也是过了半年光景，才跟霍凌他们提起。</p><p> “没成想这人还有两幅面孔，对外扮成个爱犬之人，引得好些拍马屁的给他送狗，殊不知都是满足了他那见不得人的癖好。”</p><p> 他皱起眉头道：“我记得咱们去太平巷那日，也见得一老汉赶车，车上丢了几卷草席子，当时你就说那席子不对劲。”</p><p> 颜祺自也记得那日之事，一旦回忆起来，如在眼前。</p><p> 他有些后怕道：“这么说来，那估计都是些死了的狗，雇了人拉走去埋了的。”</p><p> 霍凌见小哥儿脸色不好，抬手用手指轻轻刮了两下他的脸颊。</p><p> “好在咱们长了个心眼，没登门将大个儿给害了。”</p><p> 颜祺不忿道：“这些人是怎么想的，竟也下得去手。”</p><p> 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。”</p><p> 霍凌何尝不生气，只可惜这事不是他们能管的。</p><p> 而且还不好宣扬出去，以免人家顺藤摸瓜，查到林长岁头上。</p><p> 片刻后，他接过那半天也没打明白的鸡蛋碗，拿着筷子几下打好，向颜祺道：“今天这顿饭我做，你去陪陪明哥儿。”</p><p> 刚才肖明明和林长岁都要进来帮忙做饭，被他们给拦下了，如今正趁着天没黑，和霍峰一起在院子里收拾蘑菇，摊平倒在木架子上，明日出了太阳就能晒。</p><p> “他有林大哥呢，我总往上凑什么。”</p><p> 颜祺端来一大碗剁好的飞龙肉，低头道：“我就在这，陪你一起。”</p><p> 霍凌在这一刻意识到，他和颜祺都是差不多的性子，越是人多热闹时，越喜欢和对方待在一起，哪怕不说话，只是同处一片屋檐下，心里也是满足的。</p><p> 两人互相搭把手做完了晚食，一道松蘑炒肉，一道榛蘑炖飞龙，另外做了个鸡蛋酱，炒了一盘子白菜。</p><p> “这吃食，比着过年也不差了。”</p><p> 颜祺总给肖明明夹菜，后者不得不捂着碗不让他夹。</p><p> “锅里还有粥，敞开吃，别剩下了，吃完早些歇息，明天咱们进山打松子。”</p><p> 霍凌顺手也给颜祺的碗里夹了块肉，捏着煎饼说道。</p><p> 林母家里祖籍是鲁县，所以擅做煎饼，味道还真不差。</p><p> 说回打松子，这绝对算是赶山诸事里最难的几件之一。</p><p> 几人商量好，到时霍凌和霍峰上树，林长岁和两个哥儿在树下捡松果。</p><p> 林长岁其实也会爬树，但霍凌不敢让他去，会爬树和能爬松树打松子是两回事。</p><p> 林长岁同样没坚持，虽说不上树分的银钱肯定就少，可还是稳妥些更好。</p><p> 霍凌也说，他要真心想学，也能教他，让他在树下先仔细看着，林长岁很是感激。</p><p> 因树高危险，这一夜颜祺为此没怎么睡踏实，第二天更是早早醒了。</p><p> 为了一鼓作气多打些回来，他们中午不打算回来吃饭，便多多装了干粮，水不用担心，哪怕喝完山上也有地方补上。</p><p> 除了吃喝，最要紧的就是爬松树用的工具。</p><p> 在脚扎子之外，霍凌还从屋子里找出两根连着大铁钩的结实树藤，这是他去年砍树藤做的，到今年韧性仍在，可以继续用。</p><p> 到了树下，他和霍峰一人寻一棵树，将直直的树藤高高举起，尖端挂上结实的树枝，接下来便开始用穿了脚扎子的脚抵着树干，手中拽着树藤，一步步慢慢朝上攀爬。</p><p> 这一步爬高还是其次，烦恼之处在于不爬到树顶，谁也看不到这一棵树上有多少松果，若是松果多，那就是没白费力气，若是松果少，只能认命下树，再换一棵重来。</p> ', ' ')('\n <p> 不然为何每年的松子季，哪怕是最熟练的赶山客也只能攒出个百八十斤松子，实在是意外太多。</p><p> 且去年是松子大年，产量丰，今年轮到是小年，更看运气。</p><p> “大哥，你那边怎么样？”</p><p> 好不容易爬上树冠，霍凌抱着一根树枝稍稍喘两口气，见旁边另一棵树的树枝晃动，知晓那是霍峰也爬到顶，已停稳的信号。</p><p> 霍峰扒拉了一下挡眼的松针，看清后回话道：“不好不坏，该是有个二三十个，你呢？”</p><p> “和你差不多，不算多也不算少。”</p><p> 遥想去年里，他爬的第一棵树就打了五十多个松果，今年这开局并不算好。</p><p> 可无论如何，人都来了，哪怕只有一两个也要带走。</p><p> 两人用长木棍打下松果，任由它们从高空落地，树下留守的几人连忙弯腰捡起。</p><p> 颜祺则还要时不时分心，紧张地抬头看一眼，为着离地几丈远的霍凌捏着把汗。</p><p> 五味子</p><p> 一棵松树上的松果大小不一, 大的如拳头，小的似鸡蛋。</p><p> 肖明明边捡边疑惑，“这些小的怎么也打下来了, 不应该等它们长大么？”</p><p> 颜祺抬起袖子, 蹭走垂在眼前的碎发, 把脚下的一个松果捡起丢进筐子里。</p><p> “长不大了，到了季节, 无论大小都是熟果，继续留在树上也只能是慢慢风干，不会再长大了。”</p><p> 肖明明恍然，他嫁过来以后还只在林家见过去年的干松果, 说是山上有的是，敲完松子后壳子都是留着当柴火烧的。</p><p> 他和颜祺的老家也有松树, 不过不是红松，是一种白皮松, 松子又小, 壳子又硬，根本没人吃，哪里想得到白龙山里满坑满谷高耸入云的松树, 松子快赶上瓜子大了。</p><p> 若是不拿出去卖，打下来的一家子吃一年也吃不完。</p><p> 新鲜松果从几丈远的高树上掉下来也摔不坏，拿在手里沉甸甸的, 两棵树加起来捡了六十个，树上的霍家兄弟也开始准备下树了。</p><p> 霍峰比霍凌略逊一筹, 等霍凌落地片刻后他在下来，双脚踩在实地上后长长出了口气。</p><p> “真是个累人活计。”</p><p> 比起爬松树，他宁可多耕几亩地。</p><p> 只可惜松树遍地都是, 田地却不是想有就有的。</p><p> 需知这还是今天的第一棵树，想想松子能卖的价钱，霍峰顿觉再多的疲惫也不算什么。</p><p> “老二，走不走？”</p><p> “走。”</p><p> 霍凌把喝完的水囊放到一旁，起身后朝同样坐在地上的颜祺伸出手，小哥儿借力起身，互相拍打了一下沾满草叶尘土的裤子。</p><p> 人的体力有限，霍凌和霍峰商量后决定，上午一人爬上五棵树就差不多了，哪怕行情一般，也能有二百个左右的松果。</p><p> 一般十几个中等大小的松果出一斤松子，一天下来能凑四五百个松果，少说也有三十斤松子。</p><p> 他们这趟上山打个上百斤松子没问题，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山货。</p><p> 霍峰有些日子没爬树了，开始手生，后来逐渐熟练，能跟上霍凌的速度。</p><p> 别看他虽然更喜欢在山底下种地，可到底也是从小在山中长大，野生野长的，这些本事都是刻在骨子里的，到老也忘不了。</p><p> 转眼到中午，兄弟俩已是汗流浃背，在树下的三人倒是没怎么出汗。</p><p> 为免出汗以后吹了山风着凉，颜祺找出随身带的干净布巾，给了霍凌和霍峰一人一条，塞在后背里吸一吸汗。</p><p> 这还是叶素萍提醒他准备的，果然用得上。</p><p> 霍凌的有颜祺帮忙，霍峰则只能找林长岁。</p><p> 忙活一通，坐定后纷纷拿出干粮来吃，林长岁和肖明明学着余下三人，也掰了一块远远丢出去，拜祭山神。</p><p> 今天吃的是苞米饼子配咸鸭蛋，觉得咸了就拿出黄瓜啃一根，在山里没人挑吃得好不好，早就累得顾不上什么，只想快点填饱肚子，何况有咸鸭蛋吃也不差了。</p><p> 黄瓜是早晨现摘的，吃着脆甜还解渴。</p><p> 下午仍是爬树、打松子，这进山一日，大多数时候只能专心做一件事，没法既打松子，又采灵芝，又挖草药，更别提寻山参了。</p><p> 假如是正经进山挖参，那真是必须打起精神一寸寸的摸过去，任何一棵草都不放过，不然说不准山参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。</p><p> 霍凌想挣钱，也知晓他大哥和林长岁两口子亦是这个想法，是以早就说好，会专门空出两天进山找参，找得着最好，找不着也不强求。</p><p> 以霍凌的经验，基本年年都是能找到的，只是不一定够得上能挖的年数。</p><p> 参籽落地，几十年方长成，多少人的半辈子乃至一辈子就过去了。</p><p> 连着三日，日日进山打松子，收成不定。</p><p> 今年确实是松子的小年，霍凌和霍峰好几次辛苦爬上一棵树，能戳得到的松果不过十几枚，实在是让人丧气。</p><p> 好在也有多的时候，</p> ', ' ')('\n <p>平衡一番，多则一日四五百，少时也有三百。</p><p> 只是单把松果带回来还不算结束，松果占地方，要想带下山去卖，还要把松子取出来才好。</p><p> 取松子的方法说简单也简单，可也是真的费力气，需要用木棒把松果挨个砸碎。</p><p> 砸的时候松果壳的碎渣飞溅得满地都是，时不时还往人脸上崩，颜祺和肖明明都是第一次做这事，开始时要么砸到手，要么半天砸不碎，后来才慢慢掌握要领。</p><p> 赶山客只卖生松子，省了炒熟的一步，不过为了自家人吃着方便，晚上吃完晚食，霍凌进灶屋用大铁锅炒了五斤新松子出来。</p><p> 松子在锅里受热开口，拿出来晾凉后轻轻一剥就能打开，白龙山的松子个头比较大，搓去那层皮之后是微微泛黄的米白色，吃在嘴里一股油润的果仁香。</p><p> 肖明明坐在颜祺旁边，小声道：“我小时候觉得香油就是最香的东西了，但吃着没味道，这个松子简直比香油还香。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