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88)
('他还不算什么的。班里有个比他更沉默的奇怪学生，连昵称都没有改，是注册账号时的那串原始ID。课程群里从来不发言，作业也不交，可又出勤率百分百。每节课开课时准时上线卧底，沉默得像个过来盗录课程倒卖的可疑分子。<br />\n抢到乘十老师首批课的名额不容易。但随着课程推进，大家最初的热情渐渐被懒惰和拖延吞噬，交作业的人也越来越少了，算是网课的必然趋势。<br />\n文颂还是维持着那个一天画十张的劲头，勤勤恳恳，有时间就画，很享受这种有事可做的感觉，顺便还会被乘十老师在课堂上表扬，这种好事哪里找。<br />\n生活一切顺利。<br />\n只是那天过去很久后文颂才意识到，小黑粉没有再上线过。<br />\n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，直到某天下午约了蓝岚在学校碰面，等人时闲着无聊刷微博，想到了才点开看看。<br />\n蓝岚的教学楼跟他不在一个方向，折中约在桃园路见面。晚春的桃花绽放出最后的灿烂，像粉白的云霞堆在枝头，风一吹就下花瓣雨。是近期的校园约会圣地。<br />\n他挑了个没有被情侣霸占的长椅坐下，翻看小黑粉的微博主页。<br />\n点进去后备注消失，昵称还原成秦覃专用小号。第一眼看到心里一跳太久没注意，都快忘了他原本的昵称是这个。<br />\n他的微博内容乏善可陈，之前还会转发点赞秦覃的新作品，最近索性完全不发了。文颂几分钟就翻完，刚想退出界面，头顶飘落的花瓣掉在了屏幕上，遮住后半截昵称，只留前两个字在视野里异样清晰。<br />\n秦覃。<br />\n心底有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。他还没来得及捕捉直觉，理性就已经推导出结论：是因为他还在对秦覃念念不忘。<br />\n文颂闷闷不乐地摁灭了手机屏幕，仰脸望着满树盛放的花朵，在一片灿烂春色里恍惚神游。<br />\n日本的时间好像只比这里快一个小时。<br />\n日本的春天很美吗？樱花比c大的桃花更美吗？<br />\n哇你这头发染得绝了，搁远处看着跟桃花成精似的。<br />\n蓝岚及时赶到，拯救了他即将泛滥的情绪，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儿啊？微信上还不能说？<br />\n文颂被打断甚至有些感激，回过神来从包里掏出个黑皮的小本，放在他眼前晃了晃：看。<br />\n上面机动车驾驶证几个字儿崭新崭新的。蓝岚打开看一眼就笑了，拍他脑袋，可以啊你，一个多月就拿到了？一次过。<br />\n我也就会考试了。<br />\n他清了清嗓子，正式提出今天约见的目的，庆祝一下，我们开车去玩吧。<br />\n行啊，去哪？<br />\n去海边！<br />\n蓝岚：哪儿？<br />\n海边！<br />\n他蓄谋已久，提前计划就好了庆祝的方式，终于等到拿到驾照这天：我来开车！我知道海滩的位置。<br />\n别我开吧。你还是个实习呢，上不了高速。虽然有点临时，不过但凡说到去玩，蓝岚都乐意奉陪。<br />\n文颂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路上的吃喝，连歌单都精心挑选过，要能提神防止打瞌睡的那种。不过大概率用不着，他还特意选了午后出发，一路畅通无阻的话估计傍晚就能到。<br />\n还以为你真消停了呢。没想到是憋个大的。<br />\n蓝岚扶着方向盘，侧脸娇羞，一起开车去海边，这么浪漫的事跟我姐姐还没做过呢。第一次就献给你了。<br />\n是吗？可我不是第一次诶。文颂故意道。<br />\n我以前跟秦覃一起来过。<br />\n实在是浪费了，对吧？文颂自然道，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很浪漫，像私奔一样。还觉得他就是老天爷为我量身定制的男朋友呢。如果是吊桥效应的话，他当时应该跟我想法一样吧。<br />\n可惜后来离开了海边，我们就不一样了。我还是一直那么认为，他却觉得我配不上他了。<br />\n到底是谁配不上谁啊。他配吗他配几把？<br />\n都已经过去大半个学期了，这会儿提起来蓝岚还是替他生气，我跟你说，我越想越不对劲。说不定他就是那个什么自卑人格，知道自己配不上你，所以故意挑你毛病反咬你一口说你配不上他！什么人啊这是，改导航，我带你去日本，揍他丫的！<br />\n文颂被逗笑了，摇头道，算了。<br />\n你就这么轻易原谅他？<br />\n也不能算是原谅他吧。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原谅他，但就是算了。<br />\n文颂说，是想着如果总是梗在心里计较的话，就永远都忘不掉他了。<br />\n如果他在宋青冉身边能过得更舒服些，那就随他去好了。人生嘛，大家都是趋利避害的，想要更舒适的生活也无可厚非。<br />\n只是既然觉得不自在，早点提出来就好了，又不会强行拘着他不让走。把分手弄的那么惨烈实在没有必要。<br />\n蓝岚听他说得那么佛系，一点都不觉得像是真的释然，不计较你就能把他给忘了？<br />\n不能。<br />\n文颂诚实地说，但是这样想会觉得好受一点。<br />\n蓝岚都不知道说他点什么好，余光里瞥着他叹气，本来我还跟我们家姐姐说了，想给你介绍个帅小伙续续命的。<br />\n看你现在这样，我怎么觉得你以后很难再找着对象了啊。<br />\n不着急啊，帅小伙那么多呢。我也还不急着认识新朋友。<br />\n文颂笑笑，找不到就算啦。本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谈恋爱的，就知道会很麻烦。<br />\n车里的音乐持续动次打次，他们没再说起秦覃。<br />\n文颂有点犯困，靠着车窗看向高速上千篇一律的景观，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一望无际的海岸线。<br />\n歌单循环，恰好放到酒吧里听过的那首。是节奏明快却莫名悲伤的吉他旋律。<br />\n[能不能和你竭尽全力奔跑<br />\n向着海平线<br />\n余晖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]<br />\n[那是我一直想要只带你去的海边<br />\n让我们互相折磨的时间<br />\n怎么再见]<br />\n再睁开眼睛时，夜幕早已降临。歌单不知道已经循环到第几遍。文颂迟钝地坐起身，看了看开窗抽烟的司机，又看了看路边不变的景致，有些纳闷自己怎么还在车里坐着，怎么天都黑了我们怎么还没到啊。<br />\n还好意思说，从你睡着开始就堵了一路。<br />\n蓝岚按了按喇叭，车辆缓慢地往前挪了一段又停下，奇了怪了今天。还有五十多公里下高速。<br />\n想看个黄昏的海平线怎么就这么难。<br />\n此行的目标顿时打了一半的折扣。文颂揉了揉头发，手动帮他切换导航，那直接去酒店吧。<br />\n酒店他只知道曾经住过的那家。前台的小姐姐没有换人，但应该也不记得他了。文颂大方地问，1702还空着吗？<br />\n啊，我帮您查一下。有的。<br />\n她颇感意外，亲切道，前段时间有个很帅的小哥哥过来，也是直接要了这个房间。<br />\n很少有人来住酒店直接指明房号的，接连遇到两个让人印象深刻，你们是不是认识啊？<br />\n蓝岚嚯了一声，似乎察觉到什么，刚想问那人姓什么个儿高不高，却看见文颂接过房卡，平静地回答，不认识。<br />\n他便也不再想着打听什么了。<br />\n两人的房间相邻。文颂递了另一张给他，把1902捏在自己手心里，明天再去海边玩吧，今天开了车要好好休息。<br />\n不用我陪你说个睡前悄悄话什么的？<br />\n不用。<br />\n文颂刷卡开门，想了想又说，待会儿你要是下去玩，不用来叫我了，我平时都睡很早的。<br />\n蓝岚一乐，嘿，还是你了解我。<br />\n海边晚上娱乐项目很多，老老实实待在酒店房间里睡觉不是他会干的事。<br />\n那明天见。<br />\n文颂进入1902，反手关上门背靠着，无声地叹了口气。<br />\n放卡插上电，房间里的灯一盏盏亮起，基本设施和从前一模一样。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再回这个房间来故地重游，大概是想当脱敏疗法之类的过来试试，只是效果不太尽如人意。<br />\n在车上打盹儿睡得很疲惫。他洗完澡出来叫客房服务还要了杯热牛奶，窝在落地窗边的沙发里，捧着杯子小口地啜，望着深蓝的大海上远处的灯塔和近处的渔火。<br />\n楼下的音乐声和年轻人的笑闹一阵一阵隐约传来。上次来时还是寒冷的冬天，大家晚上都不怎么到外面活动，现在是可以穿短袖的季节了，夜晚才是最好玩的。可他依旧重复着和从前一样的举动，坐着不挪窝地对着大海发呆，可以看上一整夜。<br />\n只是没有人再作伴，兴之所至亲密无间地聊上一整夜。<br />\n也没有了默契的吻。<br />\n至少在那个时候，他们两个是真的心里只有对方吧。<br />\n文颂这样想着，感觉自己像个追忆年轻时美好回忆的迟暮老人。<br />\n热牛奶喝完了，他去洗手间把杯子洗干净。回来想继续窝着发呆时，看到手机上林柚柚的微信电话未接提醒。<br />\n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啊。<br />\n他随手拨了回去，柚柚？<br />\n文颂！<br />\n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狠狠纠结过，趁着自己还没改变主意语速很快地说，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。<br />\n好啊，别着急。文颂望着夜晚的大海，慢条斯理地安慰，我今天整个晚上都有时间。<br />\n秦师兄应该没有去日本！<br />\n文颂：你在说什么？<br />\n就我们一起去看校园歌手决赛的那周，我还看到他来学校上课。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啊，上课教室都差不多。他看到我了，还睨了我一眼，那个眼神超恐怖好像在威胁我！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明白的但我觉得我明白了。<br />\n她心有余悸，直到现在都在妥与不妥之间犹豫，终究倒向偏颇文颂的一方，他应该是在警告我不准跟你提见过他的事，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。<br />\n文颂沉默良久，低低嗯了一声，谢谢，我知道了。<br />\n作者有话要说：来唠<br />\n明天继续<br />\n大家晚安<br />\nmua！<br />\n第102章<br />\n他挂了电话, 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，攥住被角用力抖落满床的玫瑰花瓣，跳上床滑进被子里紧闭双眼, 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。<br />\n房间里一片寂静，空调运转的噪音显得很突兀。文颂躺了一会儿, 实在忍无可忍, 想着这没法睡觉, 必须得去跟前台投诉空调的噪音。<br />\n于是又起床踩着拖鞋出门, 气哄哄地按了电梯下楼。前台的小姐姐见了他，温婉道，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？<br />\n他一瞬间哑口无言, 心里噗噗漏气, 伴随着对自己的嫌弃。<br />\n骗谁啊。<br />\n跟空调有什么关系。<br />\n他清了清嗓子，若无其事地问, 之前说的那个人, 那个来了直接要住1702那个人, 是姓秦吗？<br />\n啊是的。<br />\n叫秦覃？<br />\n前台小姐姐很是为难。<br />\n抱歉, 涉及客人的隐私我不能说更多。她隐晦地肯定道, 不过看样子你们两位的确是认识的。<br />\n谢谢。<br />\n这样就够明显了。文颂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回走, 脚步轻飘飘的。电梯里碰上几个同龄人嘻嘻哈哈地跑进来，看到他双眼空洞一脸的人类悲喜与我毫不相关, 居然都自动了噤声。<br />\n他都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为了庆祝才来玩的, 拿到驾照的欣悦感荡然无存。<br />\n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。<br />\n如果没有去日本，没有跟宋青冉在一起，那到底是想干什么？<br />\n之前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醒醒地想过，秦覃蓄意威胁他，逼他分手, 无论原因是什么，总归为了分手才那么做的。既然已经不遗余力地达到了目的，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？故地重游的滋味好受吗？<br />\n他甚至觉得秦覃是不是想到了他也会回来这里，所以才故意留下点踪迹引人遐想。感觉自己又被耍了一通，气都不喘顺了。后半夜蓝岚玩够点了上来睡觉他都还睁着眼，听见外面有动静开门出来，把蓝岚吓一跳。<br />\n怎么还没睡觉啊？<br />\n蓝岚以为他梦游，握着他肩膀转了个方向，轻手轻脚地往回送，快，进去，这边儿。<br />\n我睡不着。文颂真正想一出是一出，我们去看日出吧。<br />\n蓝岚困得没力气再折腾，但也看得出他心里不痛快，尽量配合道，要不就在屋里看看得了？我在旁边睡着觉凑个数陪你。<br />\n文颂勉为其难地答应，那好吧。<br />\n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。<br />\n蓝岚跟着他回了房间，关上门瘫到他床上。看着他默默到落地窗边沙发上抱膝蹲坐，跟个摆件似的静止在那，双眼无神地对着大海发呆，又拿起手机推给他一张名片。<br />\n忘了跟你说。前几天跟我女朋友唠嗑唠你，她推给我一个心理医生，说你没事可以去聊聊天。<br />\n文颂拒绝得很干脆：我又没病。<br />\n没说你有病啊，就是去聊聊天，要是顺便能解开心结什么也好啊。<br />\n蓝岚说，我总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办法。<br />\n文颂转头望向床边，很想问问现在的文颂是什么样子。<br />\n秦覃到底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。<br />\n医生能帮我把秦覃的事情都忘掉吗？', '？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