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76)
('沐浴露用的是同一瓶，他身上传来最喜欢的甜香，文颂嗅得心头微漾，恍惚游离之中还抽空担忧，可是，待会儿师兄们回来怎么办？<br />\n他们两个今晚不回来。<br />\n你怎么知道？<br />\n我把门反锁了。<br />\n那叫不回来？那叫回不来。<br />\n文颂情不自禁地笑，又想到，可是宿舍里什么都没有。<br />\n我下楼去买。秦覃亲了亲他的脸颊，利落地翻身下床，顺口笑了一句，这次别再睡着了。<br />\n文颂看着他站在床边套上衣服，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，脸颊热度攀升，却还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。<br />\n你可以不戴。这句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只要别在里面就行了。<br />\n作者有话要说：来唠！<br />\n嘘（轻轻<br />\n大家晚安<br />\nmua！<br />\n第89章<br />\n走廊上飞过一串追逐笑闹的脚步, 把他的声音遮住了大半。秦覃却一个字都没错过，穿衣服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，转头看过来。<br />\n文颂说时还好, 被他的眼神一盯，瞬间松开手, 欲盖弥彰地挥了挥, 假装无事发生, 你去吧, 快去。<br />\n我已经听到了。<br />\n敢说不敢承认怎么行。秦覃干脆地褪了外套撂到上铺，身体力行给他再上一课。刚亲了个开头宿舍门就被敲响，<br />\n补课要紧。<br />\n自己宿舍的人回来是不会敲门的。普通人来找朋友等几秒没有回应也就走了, 不用理会。<br />\n但这阵敲门的动静没有得到回应, 停顿一瞬便变成了更加吵闹的砸门声，砸得惊天动地, 偏偏一句话都没有, 也不说找谁, 反常得诡异, 令人不安。<br />\n夜幕刚刚降临, 宿舍楼上正是热闹的时候, 这动静整层楼都能听见，隔壁宿舍都过来围观。补课彻底被打断, 秦覃不得不去开门。<br />\n文颂坐在床边拉好睡衣, 伸脚去探拖鞋，刚把两只都穿上，听见门口传来不知是咳嗽还是作呕的声音，接着是噗的一声闷响。<br />\n走廊上路过的同学发出震动和哗然，有人慌乱地喊, 快120！叫救护车！<br />\n倏忽间的失重感像是一脚踩空，心也跟着坠落下去。他踉跄着起身走到门口，看见秦涛一身病号服，面色痛苦地靠着走廊歪坐在地上，嘴角还在不断溢出血块。<br />\n秦覃站在最近处，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人，似乎还没回过神，半张脸被喷溅了暗红色血沫，结成团缓缓滑到下巴。<br />\n文颂声音颤抖，叫了他一声，秦覃。<br />\n秦覃如梦方醒般转过头来，苍白的脸庞上血迹斑驳可怖。宿舍里的灯光横穿走廊，宽度只够打在他一个人身上。过往的人群在混乱的昏暗中张皇失措，只有他被隔离在明亮的光线里，分毫毕现。<br />\n他朝文颂的方向抬起手，又克制着，收了回来。<br />\n别怕。<br />\n**<br />\n护工阿姨一时没注意，回到病房找不到秦涛，已经急得到处问询，见秦覃满身血污的把他送回医院，又是庆幸又是自责。<br />\n所幸胃里的血止住了，输上液没有生命危险。秦覃去见了医生出来，文颂在护士台接了包湿巾，把他脸上干涸的血痕一点点擦拭干净。<br />\n秦覃对上他的眼睛，不知道从何解释，便又移开视线。<br />\n抱歉。<br />\n文颂摇了摇头，叔叔人没事就好，你别着急。<br />\n从当下的情形和阿姨的反应就能看出来，秦涛在这里住院不是一两天的事了。他居然现在才知道。<br />\n秦覃硬是一次都没提过。不仅没提过，把秦涛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是把蓝岚叫来，要把他先送回家去。<br />\n文颂很想留下帮忙，但也明白自己没有半分照顾病人的经验，怕非要留下反而会给他增加更多负担，那需要我的时候要叫我。我等你的电话。<br />\n好。<br />\n等文颂走后，秦覃才坐在垂泪的阿姨身边，低声询问，他今天遇到什么事？还是见了什么人？<br />\n忽然穿着病号服跑到学校宿舍楼来，秦涛见到他的时候情绪激动得失常，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呕出血来，显然是受了强烈的刺激。<br />\n下午是有几个年轻小伙子来病房看望他。<br />\n阿姨哽咽道，穿得很体面，看起来人不错的。打头的那个小伙子文质彬彬，说是你哥哥，带了好些营养品来探望。我就让他们进去了。<br />\n不知道哪句聊得不对，你爸爸就说让人滚，还摔了只杯子。说就算到死也只能他是你爸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。秦覃啊，你们兄弟感情是不是不好？<br />\n秦覃一句句听着，脑海里谱出那场面的前因后果，眼底的温度也逐渐降到冰点，我没有兄弟。来的人是姓周吗？<br />\n对好像是叫周先生。<br />\n下次如果他们再来，就直接叫医院保安吧。麻烦您了。<br />\n医院里各种病患纠纷人情百态，每天都在变着法儿的上演。医护们都见怪不怪，因为对秦覃很有印象，对秦涛的病房才更关注些。下午的事情才发生过，晚上病人情况就恶化了，看他一身狼藉守在病房外，不时会过来关怀建议。<br />\n癌症病人晚期情况不乐观，又容易受情绪影响，随时可能恶化到病危的。乱七八糟的亲戚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来了，我们也都帮你留意着。<br />\n秦覃一一道谢，直守到深夜病人都没有醒来。阿姨心疼他，你先回家去休息吧，好歹洗漱洗漱换身衣服。这边儿我看着，有什么事儿马上就通知你。<br />\n离开医院时将近凌晨两点，公共交通全部停运，连车都很难叫到。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，昼夜温差大，到了晚上冻得要死。他身上只有层单薄的睡衣，被夜风吹透止不住地发抖，却并不感到难受，甚至沿着冷冷清清的街道走了很长一段。<br />\n脑海里泛起嘈杂的回声。白天校道上热闹非凡的景象似乎还在身旁，只是换成看不见的影子拥挤在左右，化作夜里百鬼夜行的盛况。路口人行道的指示灯泛着幽光，秦覃看了看自己空闲的左手，在空气中虚握出另一只手掌的形状。<br />\n他能想到一万种可能性，离开了白天那样充斥着自由与希望的氛围，便也不惮以最恶毒的揣测当作证据。<br />\n是周乾想方设法地要他参加了比赛。在有赛程安排的今天下午，他一定不在医院的时候，秦涛独自面对了生命中最不能提及的痛处。如果下午那口气真的上不来，如果晚上血管破裂没能及时止血，一段数十年的悲剧人生就结束在今天。<br />\n他拒绝了周砚的名片，所以才在事情过去数小时后还无所事事地独自冷静。不知是有人应该感到遗憾，还是有人该感到庆幸。<br />\n街道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。秦覃进去买烟，出了店门原本可以抽到天亮，但路上偶然驶过的出租车停在他身边鸣笛，问他去哪。<br />\n在大脑察觉之前，他就先报出了熟悉的地址。<br />\n坐上车以后还有二十分钟的机会反悔，但他任由这辆车把自己带到文颂家门前。<br />\n他已经习惯了所有外面的事告一段落后回到这里，而不是学校寝室或员工宿舍或自己家，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，站在门口犹豫是否应该进去。<br />\n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文颂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，如果可以，他宁愿不说，不想把文颂扯进这一系列的麻烦事里来。<br />\n但或许从周乾频繁地出现在校园里开始，文颂就已经被他带来的麻烦缠上了。<br />\n或许已经感到厌烦，只是还不忍心说出来。<br />\n门前的感应灯熄灭后许久没有再亮起。他站在门外倚靠着黑暗，像是游行归来的鬼魂之一。门内却有拖沓的脚步在缓慢移动。在他毫不设防的时候，房门被从内拉开，刹那间像是倾斜而来的另一个世界。光芒四溢，带起的暖风里混着熟悉的清甜香味。<br />\n文颂遮住脸打了个哈欠，扯着从肩头滑落的开衫，迷迷糊糊地说，不许抽烟。<br />\n秦覃问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？<br />\n我在客厅等你来着睡了一小会儿，好像听见你打火机响。<br />\n也可能不止一小会儿。文颂又打了个哈欠，松开门把手转身先往里走，像之前迎他回家的每一次，快进来啊，先洗个热水澡。<br />\n秦覃被催促着进来，脱掉了脏衣服。浴室里温暖而洁净，洗手台边的琉璃瓶里盛了半满的清水，插着一枝新鲜的栀子，翠绿的叶子，洁白的花朵，散发出几欲令人落泪的馨香。<br />\n他并不责怪，也不质问。<br />\n我帮你拿新睡衣！上周挑的格子图案的那套，我今天晚上回来也穿了。<br />\n贴身的肤感很舒适。文颂把一切都准备妥当，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去拿手机，瞥了眼右上角自言自语，天都要亮了。<br />\n他晚上回来等秦覃的时候还在跟林柚柚聊微信，说着说着就睡着了。下午她去兼职做家教没亲眼目睹学校里的盛况，听别人说了又拉着他兴致勃勃地聊，还问他要了秦覃比赛的现场录像看。<br />\n他发过去就睡着了，没看到林柚柚后来的消息。<br />\n【这首歌你都没听过？大街小巷红遍了好吗/链接/】<br />\n【不愧是秦师兄，这么大众的歌也能唱得这么帅！！】<br />\n文颂一愣，点进链接去听，跟着哼了一遍，恍然大悟地点头，确实是在学校广播或路边咖啡店里都听过，怪不得觉得耳熟。原本还以为耳熟是因为听秦覃唱过，以为那是秦覃的歌。<br />\n按照他对秦覃的了解，应该会更想唱自己的歌才对秦覃当然可以唱自己的歌，但却并没有。<br />\n应该是为了确保能赢。这种大众情歌接受度更高，比起小众的原创歌更容易获得青睐。<br />\n浴室里水声未停。文颂回到卧室，坐在床上给自己拉好被子，又点开那段四分多钟的视频，从头到尾再看一遍，看他是如何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中央，攥住所有人惊艳的目光。<br />\n他这么想赢，是因为文颂说过想赢。<br />\n文颂闭上眼睛靠在床头，心底里有种奇妙的联系弥漫而生，好像有一部分的自己活在他身上。所有的掌声和荣耀，热爱和浪漫都能与之共享。<br />\n那么相对的艰难与冷落，恐惧与悲伤，也同样应该共享才对。<br />\n可他总是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眼前，不好的藏在背后只有自己知道。有点傻。<br />\n他洗完澡回到卧室，潦草地揉了两下头发，毛巾随手丢在一旁，困倦极了似的倒在床尾。文颂睁开眼，看见他蜷在自己脚边，温顺得像只猫。<br />\n新睡衣是同样款式的不同颜色。浅灰的这件已经穿了半宿，他身上那件是奶里奶气的浅紫，色调柔和，衬得人有些孩子气。<br />\n好一阵子没说话。文颂捡起毛巾给他擦头发，轻声叹息，怎么都不告诉我？<br />\n怪不得年后的拍摄频率没有降下来。怪不得没有拍摄的时候也常见不到他，还以为大二的课有那么多，现在想应该是在医院里吧。<br />\n秦覃闭着眼睛，像是已经睡着了，像是疲惫得不想和任何人说话。听到他的声音，却还是很快地回答，不想让你担心。<br />\n可是我愿意担心你啊。<br />\n文颂揉着他的头发，絮絮叨叨地说，早点告诉我就好了。你腾不出空的时候，我也可以去医院帮你陪着叔叔。<br />\n秦覃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，握住头顶作乱的手压在脸下，半梦半醒般嘀咕：不准担心。<br />\n文颂弯起嘴角，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温热的脸颊。<br />\n好可爱。<br />\n好像可以永远都这么爱他。<br />\n作者有话要说：来唠！<br />\n紧赶慢赶<br />\n今天也是甜甜的晚安<br />\nmua！<br />\n第90章<br />\n直到头发干透他都没有动, 也没再说一句话。文颂很难得见他睡着得这么快，不舍得叫醒他，便只小心地抽出手, 脱下开衫盖在他身上，从肩膀到脚踝, 几乎能把身体盖严。<br />\n个子那么高, 蜷起来也是这么小一团。<br />\n也有外衫特意买了宽松款式的缘故。但情人眼里出西施, 文颂看在眼里, 满心怜爱。如果是刷微博时见了这样的照片，分分钟还要再评论一句妈妈爱你。<br />\n不要总是报喜不报忧就更好了。<br />\n这栋房子就像个独立的小世界，秦覃把所有麻烦事都关在门外, 从不带进来给他知道, 像要给他一个没有烦恼牵绊的乐园。被这样呵护对待是很窝心，可他不希望秦覃觉得自己是个只能尝甜头, 不能一起经历挫折的男朋友。<br />\n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, 他用来反思自己对秦覃是否过于依赖, 顺便想一想应该如何和秦覃讨论这件事, 才能显得态度认真又不至于太严肃。<br />\n他原本以为这个问题需要思考到天亮,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专注力。在凌晨向着清晨过渡时, 在他本不该睡着的那段时间里，他做了一个令人惶惑不安的梦。<br />\n无论往前还是往后很多年, 文颂都没有再做过那样的梦。像一缕游魂飘回幼时居住的家门里, 那天晚上，当文晴哄着他去街上的便利店里买巧克力面包当作晚饭，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门。<br />\n就像在重要的节点经历了第二次人生。作为现实的映射，他始终想知道，如果那天自己未曾离开家门, 是否就有可能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。<br />\n梦中发生的景象和记忆中相差无几，经过想象的补充甚至更加真实。他好像真的待在那个家里，目睹了父母的最后一次争吵，和过去曾目睹过的上成百上千次并没有什么不同。<br />\n只是在那个晚上，当她摔倒在厨房，和平时一样挨了打后奄奄一息，看起来无还手之力时，趁丈夫放松转身的间隙，拿起了锋利的刀。<br />\n在她动手时，文颂看着梦中的自己缩在角落里发抖，大口喘/息。当那个男人彻底断绝了生机，文颂看着梦中的自己磕磕绊绊地冲进她怀里，求她活下来。<br />\n当文晴用手背抹花了脸颊上的血迹，低头看向不断哭泣的，可怜的小儿子<br />\n文颂看着梦中的自己被刀尖对准，倒在了血泊里。', '。')